第八十五章精明的楚眉之二

第八十五章精明的楚眉之二

楚眉可不像楚芸甘河,生活一帆風順,啥事都不用操心。從懂事那天開始,她便明白她必須小心謹慎才能在這個大家族中生存下來,才能有較好的生活。

在這種情況下,謹慎已經滲入到她的骨髓里了,說話做事都要思慮再三。這種生活很累,可有什麼辦法呢?

在家裡,爸爸楚明書整天不落屋,常欣嵐的眼裡她跟空氣沒區別,楚寬光已經搬出去了,連房子都賣給楚明書了,即便他在,與沒在也沒什麼區別。

她很少回家,即便回來也是看看六爺岳秀秀和楚明秋,在心目中,她也只有這三個親人了。

今天她也看出來了,六爺和楚明秋都極力阻止甘河和楚芸去申訴,他們想的是什麼,她很清楚。

學校整風宣傳要比人民日報社論頒布要早,可,包括大多數老師在內,都有顧慮,都在觀望,這六七年,全國的知識分子都經歷了知識分子思想改造,批判武訓,批判梁漱溟,對胡適思想的批判,對俞平伯《紅樓夢研究》的批判,批判胡風反黨集團。

運動一次接一次,幾乎每次都搞人人過關,特別是前幾年的肅反,這些老教授老知識分子都是從舊社會過來的,人人都從思想深處挖掘,將思想深處最隱秘的亮到大庭廣眾下,向黨獻出他們的忠心。

疾風暴雨式的運動,幾乎人人都心存恐懼,已經讓他們在心裡對運動產生疑慮,所以無論學校怎樣動員,教授們都不敢開口。

在這種情況下,中央高層出面推動整風,mzd在2月的最高國務會議上以《如何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為題向到會的一千八百多人講話,隨後又召集文藝界、教育界、出版界部分人士座談,高教部還讓各校組織聽了mzd在最高國務會議上的講話的錄音。

這些舉動讓很多人松下了包袱,不過,中央畢竟太高,給領導提意見,將來會不會遭到打擊報復?會不會受到批判?所以大家還是有顧慮。

楚眉更在觀望,雖然她打心眼裡厭惡她那個家,可出生在那個家,骨頭上便打上了烙印,資本家的女兒,而且還是小老婆的女兒,這是個洗都洗不掉的烙印。

剛入校時,她一度心存幻想,同班的一個同學對她很好,經常幫助她,在生活上關心她,她也一度敞開心扉,給她說了家裡的情況,以及對這個家庭的痛恨。那同學聽后很是感動,鼓勵她向黨組織靠攏,與腐朽家庭斷絕關係,爭取入黨。

可一次偶然,她聽見她在向組織彙報,把她們之間的私房話完全報告給組織,更主要的是,她聽到了對她的評價。

那個同學以不屑的口吻談論著她,談論她的追求,談到她的生活習慣,認為她不過是在偽裝進步,其實還是離不開那個腐朽家庭。

這讓她驚呆了,讓她的心徹底冰凍。

她暗自慶幸,幸虧隱藏在心裡的一些更隱秘更犯忌的迷惑沒有告訴她,否則真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事來。

楚明秋拉著楚眉去幫小趙總管去,小趙總管年齡也大了,好些東西不知道擱那裡,只有楚明秋和岳秀秀才知道。

楚黛的院子相對要小些,僅僅兩個房間,沒有廚房,除了卧室客廳和廁所外,僅有一個七八個平方的儲藏室。房間裡面幾乎空無一物,桌椅板凳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院子里滿是落葉,花圃中的花草早已經凋萎,僅剩下枯乾的枝條。

楚眉順理成章的成了打掃房間的主力,楚明秋將小趙總管趕走,讓他去廚房瞧瞧,督促下熊掌。

上次楚明秋與那位女人定了協議后,女人悄悄來了幾次,送來五十多斤白面、五十多斤大米和二十多斤菜油,另外還送來十多斤肉類和蔬菜。

這些東西每次她都送到城外,她不敢進城,城裡的眼線太多,她帶的東西很多,損失不起,每次都打電話讓王熟地去接,然後楚明秋與她結賬。

這女人叫陳槐花,名字很土,卻很精明,她每次帶來的東西很顯然不是她一家的而是從各地收購來的,賣給楚明秋的價格比黑市價還要高出10%。

小趙總管按照他的決定,找人將院子里的那個池塘清理出來,重新注入水,然後買了些魚苗,又種上些蓮花。

想象著將來,月光灑在荷塘上,整個一活生生的荷塘月色。

小趙總管走後,楚明秋和楚眉一塊收拾房間,沒過多久,常欣嵐帶著丫頭桑葉過來了,楚明秋讓桑葉打掃院子,自己拿著掃帚將雜物間打掃出來。

將滿地的灰塵掃出去,再將屋角的蜘蛛網清掃下來,然後再掃了一次地,端盆清水,拿個拖把,將地上拖乾淨。

等他打掃出來,楚眉她們早已經將所有事情做完,連茶壺茶杯都洗出來了。

楚眉看著他忍不住直樂,此時楚明秋的臉上灰一塊黑一塊,頭上還有几絲蛛網。楚眉連忙拉著楚明秋去洗漱,留下常欣嵐和桑葉在房間里。

「看看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還沒到到他的院子便遇上穗兒,穗兒這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在加班,她們的工廠最近非常忙,除了安裝設備外,楚寬元還從內聯升請來幾個老師傅,幫她們進行培訓,工作忙得很。

看到楚明秋有些狼狽的樣子,穗兒禁不住埋怨,連忙拉過楚明秋到房間裡面,手腳麻利的給他清洗起來。

楚明秋沒那麼多事,就在水龍頭那洗了個冷水澡,五月的天氣還比較冷,可他洗冷水澡已經習慣了,穗兒看見忍不住又開始數落起來。

「怎麼越來越象老媽了,那麼愛嘮叨。」楚明秋一邊嘀咕著一邊將腦袋埋在水盆裡面,穗兒給他打上香皂,手在他的頭髮上搓揉著。

「這還那點象楚家的爺,這要讓太太看見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別動,眉子也是,就讓你一個人作,」

「今天才剛換的衣服,就弄贓了,跟個灰猴似的。」

好容易洗完了,楚明秋跑回房間,床上早已經放好換的衣服,他三下五除二的給自己套上,幾下將頭髮梳好,將換下來的衣服放在盆里,穗兒一把便將盆端走。

這個時代沒有洗衣機,習慣了洗衣機的楚明秋非常惱火,感到每次洗衣服都是興師動眾,要準備盆,準備洗衣粉,甚至還有傳說中的搓衣板。

楚家人的衣服都是穗兒在洗,包括小趙總管的,以前穗兒在家作專職保姆,現在有工作了,家裡的衣服洗得便沒那麼快,偶爾還要堆著,不過穗兒還像以前那樣,每天到楚明秋這裡來看看,有什麼立馬動手收拾了。

楚明秋倒沒想過幫穗兒洗衣,他搬根凳子坐到穗兒旁邊,看著穗兒麻利的在衣服上抹上肥皂,在洗衣板上用力搓揉。

「穗兒姐,你們廠現在怎樣了?什麼時候能投產?」

穗兒杏眼一瞪想射出凶光,可溫柔貫了的她,怎麼也凶不起來,反而讓楚明秋覺著可愛。

「叫姨,叫姨,」穗兒立刻糾正,楚明秋滿臉愁容:「姐,不行呀,這要論輩分,你和寬元是一輩的,再說,師傅還叫老爸老媽爺爺奶奶呢,這樣算下來你豈不比我矮一輩了,咱們還是各交各的,我還是叫你姐。」

穗兒很單純,沒有想那麼多,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楚明秋沒有說錯,吳鋒是這樣稱呼六爺岳秀秀的。

「姐,你們廠子怎麼樣了?」楚明秋又問。

提起廠子,穗兒的神情露出了欣慰,她興奮的抬起頭:「寬元書記說我們進展非常快,廠子里已經通電了,壓模機已經調試好了,我們還蓋了兩間廠房,現在就等注塑機了。」

「你們開展整風沒有?」楚明秋又問。

「整風?」穗兒想了會,好像才想起來:「哦,前謝時間是組織學習來著,念了份文件,我坐得遠,也沒聽清說的啥。」

楚明秋忍不住樂了,穗兒她們這個廠都是些大字識不了幾個的家庭婦女,穗兒在裡面算識字多的了,恐怕連人民日報社論也念不完整,象陳少勇他媽也就在掃盲班念過幾天書,識得幾個字,每次給家裡寫信都是陳少勇執筆。

「姐,要是組織上讓你們給書記呀,這些領導提意見,你可千萬別提,你就說剛認識領導,不知道有啥不好。」楚明秋還是不放心,特意囑咐。

「你說啥呢,咱們張書記挺好的一個人,每天跟我們一塊幹活,說話也很和氣,四十多歲的人每天跟我們一塊工作,有啥意見的。」穗兒看著楚明秋有些納悶的問。

楚明秋鬆了口氣,看來穗兒她們廠剛建,整風一時半會還輪不到她們,這就好了。

對這場整風,楚明秋腦海里沒有一絲記憶,他只是根據那唯一的知青記憶來判斷,從這謝記憶推斷,這次整風恐怕沒什麼好結果,可最終結果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在今天的人民日報社論發布前,人民日報已經刊載了不少關於整風的文章,自從章乃器發表《知識分子的早春》后,在四月人民日報幾乎每期都刊載關於整風進展的文章。

從四月下旬到今天,整整半個月,人民日報幾乎天天在放,《繼續放手,貫徹「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怎樣對付人民內部矛盾》、《從團結的願望出發》、《工商業者要繼續改造》、《從個民主黨派的會議談「長期共存,互相監督」》,等等,等等。

全國各地的報紙也緊跟而上,上海的文匯報,解放日報,燕京的燕京日報,天天刊載各級領導的整風講話,一時之間幫助黨整風成了最流行的辭彙。

看上去所有的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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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共和國同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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