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偷首歌,填坑
雖然沒有看過弗洛伊德的書,可作為世上唯一對陰曹地府有記憶的人,楚明秋不敢輕易不信夢境,翻來覆去想了好久,他忽然想到,他忘記通知一個人了,這人就是他的鋼琴教師——神仙姐姐庄靜怡。
楚明秋對庄靜怡的感情很是複雜,庄靜怡不僅僅教了他三年多鋼琴,還教了他三年英語,三年音樂理論,他不得不承認,這三年比前世四年音樂學院學到的還多,對她充滿感激。
可庄靜怡與六爺吳鋒不同,也與包德茂不同,這些人或老奸巨猾,或看破世事,任何運動下都明哲保身。
楚明秋早就發現,庄靜怡不但漂亮,膽量極大,深受西方影響,性格獨立思想堅定,她堅決反對楚明秋習武,不止一次與吳鋒爭吵,怒罵吳鋒為不識文明的野蠻人,甚至對六爺也絲毫不客氣,大罵六爺為老封建。
庄靜怡本準備在五一期間結婚,前段時間一直在忙這事,可事到臨頭,她男友的父親忽然病重,男友是個孝子,連忙奔去大連,而她父母來信再度要她出國,她也再度拒絕,婚期就這樣不知不覺中拖下來了。
楚明秋快有二十多天沒見著庄靜怡了,在五一期間,她來上了次課,那段時間,楚明秋鐵砂掌練得「血淋淋」的,被她看到后再度暴走,向吳鋒和六爺提出強烈抗議,要求他們停止對楚明秋的訓練,然後便停了課,要等楚明秋手上的傷好了之後再上。
這段時間裡,楚明秋的手好了又傷,傷了又好。不過,庄靜怡的抗議還是起了些作用,六爺靜心研究出一種藥方,每天讓楚明秋泡手,活血通淤的同時,可促進功力增強。
楚明秋的進度驚人,現在他已經能輕鬆劈斷一塊磚,吳鋒告訴他這不過是開始,鐵砂掌練到精深處,單掌可以開十八匹磚。
十八匹磚,疊在一起快一米高了,一掌下去要全斷,這讓楚明秋乍舌不已,他問吳鋒可以可以斷多少匹磚,吳鋒只是淡淡一笑。
庄靜怡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堅決反對暴力,自從知道楚明秋習武后,便有意識給他講些基督思想,似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化解他心中的暴力因子。
憑直覺,楚明秋覺著庄靜怡恐怕不像楚眉這樣安靜,恐怕早已經在音樂學院發飆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楚明秋沒有去學校,挎著相機便跑到音樂音樂學院了,音樂學院已經恢復上課了,學院的氣氛沒有地院那樣強烈。
上課的學生已經上課去了,睡懶覺的學生還在睡覺,學校里也沒人管楚明秋,他在學校三轉兩轉便找到「民主牆」,民主牆上的大字報並不多,楚明秋略微數了下,只有七十多張大字報,這些大字報整整齊齊的排在牆上。
楚明秋只看了看標題,音樂學院的政治氣氛比起地院來說低太多了,憂國憂民的很少,主要還是關於音樂方面和學生切身利益的。楚明秋只看到兩張比較刺眼的,一張是關於音樂教學的;一張是宣稱音樂無國界的。
憑本能,楚明秋便走近那篇音樂無國界,他沒看內容,直接看底下的作者,果然不出所料,正是他的老師庄靜怡,和,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楚明秋心一下便沉下去了,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有些慌亂,他獃獃的看著大字報,好一會才把心神集中起來,他仔細讀大字報內容。
大字報並不是很長,只有兩千來字,楚明秋很快看完,可看過後,他的心情更加沉重,這篇文章最要命的是,對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提出了懷疑,認為音樂只是單純的美,沒有階級性,無論東方的西方的音樂本源都來自民間,來自勞動人民,並沒有階級之分。
文章中列舉了施特勞斯,貝多芬,柴可夫斯基等從各自民族中獲取的音樂元素,這些音樂元素有宗教的,有民間生活,這些元素並沒有什麼階級,所謂階級不過是後人劃分的。
楚明秋搖搖頭,舉起相機給民主牆照了幾張相,然後在校園裡漫無目的的走著。楚明秋現在只能暗暗祈禱,這次整風就這樣不了了之。
一個庄靜怡,一個岳秀秀,現在都在危險中。無論傷了誰,楚明秋都會心痛。
旁邊的教室傳來女高音的歌聲,上面的教室奏出馬斯涅的沉思,一群學生說笑著從旁邊經過,楚明秋閃在一旁,沒有心思偷拍,其實那裡面有兩個女孩還是挺漂亮的。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嘹亮;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
楚明秋站在樓外,看著教室里合唱團正排練,而在前面彈鋼琴的正是庄靜怡,庄靜怡面帶微笑,手指靈動的敲擊琴鍵,一串雄壯的音符指間飛出。
「又是這首歌,」楚明秋很有些無聊,他想起前世的紅歌會紅歌選秀,他還特意練了不少紅歌,而這個世界幾乎全是紅歌,間或有人在夜晚中悄悄唱夜上海這類三四十年代的靡靡之音。
其實楚明秋很想抄襲幾首,可他拿不準,這些歌到底出現了沒有,所以他四下里收集歌譜,到書店買,聽收音機,現在,他可以確定有那些沒有出現過了。
可還有幾首老歌,他拿不定主意,比如,《大海航行靠舵手》,這首歌很有名,而且在這個時代,肯定會火,他準備在某個時候拿出來,為自己拿點分。
「看看這首歌能不能挽救她的命運,如果還不行,那就沒辦法了。」楚明秋下決心了,冒個險把這首歌拿給庄靜怡,能不能改變她的命運,就看她的造化了。
排練結束,庄靜怡興沖沖的從教室里出來,她毫不在乎身後的目光,以前可不是這樣,每次上完課或排練結束,身邊總有些學生圍繞著她,可自從她貼出了那張大字報后,身邊的人少了,貼出第二張后,身邊的人消失了,走那都一個人。
「庄老師。」
庄靜怡抬頭便瞧見了挎著照相機的楚明秋,那打扮就象個攝影師,頭上就差個鴨舌帽了。
「怎麼啦,看你一臉不高興,是不是受不了那虐待狂了?」
「那倒不是,我寫了首歌,可譜的曲子,總覺著不對,想請老師幫忙來著。」
庄靜怡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楚明秋,面露驚訝:「你還會寫歌,拿來我看看。」
楚明秋不好意思的左右瞧瞧,從身邊經過的學生們正好奇的看著他們,他從兜里拿出張紙遞給庄靜怡。
「這什麼呀。」庄靜怡嘀咕著展開,掃了眼便忍不住哈了聲:「就這,這也算歌詞?我說你學了這麼久,就寫出這麼個東西呀。」
楚明秋頭都大了,這可是最著名的紅歌,經典名曲,在這妞眼裡居然象垃圾。沒等他開口反駁,庄靜怡點點頭:「嗯,也對,這符合你的閱歷,這樣的兒歌正合適。」
楚明秋剛舒口氣,庄靜怡卻又搖頭:「唉,你才多大,就學會拍馬屁了,這不好。」
楚明秋腦袋一下耷拉下來,傷心欲絕的看著庄靜怡:「老師,不用這樣打擊我吧,這會造成心裡陰影的,將來我要長成歪瓜劣棗,您可要負責。」
「哈哈哈,」庄靜怡忍不住大樂:「行呀,還賴上我了,你這小賴皮。」
「老師,咱不開玩笑了,我這可是懷著對偉大領袖的無限熱愛寫下的。」楚明秋一本正經的望著她,眉宇間充滿神聖。
「喲,看你,怎麼弄得跟革命烈士似的,」庄靜怡笑嘻嘻,趁他不注意捏捏他的鼻頭:「行,我答應你,過兩天,你來拿吧。」
楚明秋卻搖搖頭,又翻出一張紙:「老師,這是我譜的,我總覺著不是很理想,您幫忙指點下。」
他可不敢完全讓她去作,這要作出另一個味道來,所以他在原譜子上作了些修改,露出些破綻,讓庄靜怡再改過來,將來署名時,在後面寫上庄靜怡的名字便行了。
庄靜怡疑惑的接過曲譜,看了看,先還讚許的略微點頭,而後不時皺下眉頭,時而眉頭又鬆開。楚明秋最欣賞庄靜怡的便是這點,她可以在前一分鐘還和你詼諧說笑,后一分鐘立刻專註到工作中,兩者之間沒有絲毫過渡。
望著陽光下她專註的面容,楚明秋禁不住想起一句話,工作中的男人是最美的,其實這句話對女人也適合。
曲譜不長,庄靜怡很快看完,將譜子收進樂譜夾中,對楚明秋說跟我來,便帶著楚明秋朝前走,她的步子不大,楚明秋毫不費力的便跟上了。
穿過一條小路,眼前出現一排平房,庄靜怡將中間的一間房間打開。房間並不大,只有十來個平方,陳設也很簡單,最前面靠近黑板的地方擺著台鋼琴,後面散亂的擺著七八張椅子,黑板上畫著上次課的五線譜。
「你這譜子是有些問題,」庄靜怡將琴蓋打開,把曲譜放上:「本來,你用四二拍,進行曲那樣,是挺好的,符合這首歌的節奏和含義,可你中間為什麼要變呢?這裡為什麼要變成四三拍呢?你不該犯這樣的常識錯誤。」
說到這裡,庄靜怡扭頭看著楚明秋,楚明秋心裡一驚,臉上的神情隨即變成了羞澀,他苦澀的撓撓後腦勺:「老師,我想多點變化。」
庄靜怡微微搖頭:「你呀,你這是貪多嚼不爛,一首歌只有一個主調,本來挺好的東西,經你這一變,就變得雜亂,你看看這,『最好用嗩吶』演奏,你還做成交響樂呀?」
楚明秋吭哧一下笑出聲來,庄靜怡再度搖頭,也不再批評他了,手指在琴鍵上敲擊,熟悉的音樂響起,旋律莊嚴而流暢,可沒多一會,莊嚴的旋律便如歡快的小溪遇上礁石,變得晦澀艱難,不時還插進來几絲雜音。
庄靜怡停下了,想了想,拿起筆就在曲譜上進行修改,然後再奏再改,楚明秋給自己端了根椅子,倒騎著椅子,趴在椅背,看著她美好的背影,心裡遐思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