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上課鈴聲響起,催促著校園裡的每一個人。
江想開口:「上課了,回教室。」
歲晚邁起腳步,走了一層台階,江想這才跟上。他跟在她的身後,只慢一層台階。
忽然,她又停下腳步。「江想,不要以為我會原諒你。」她揚起下巴,撇了撇嘴巴,倨傲的神情並不討厭。
江想的嘴角暗暗動了動,輕輕應了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座位上。
風從窗外吹進來,輕輕掠過,一點一點撫平了煩躁雜亂的心。
袁創回來頭,「你剛乾嘛去了?」
江想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三根巧克力。一根給了歲晚,另外兩根分別給了袁創和張星闊。
江想沉默,他看了一眼歲晚。
歲晚拿在手中。巧克力有些軟,他到底揣在掌心多久了?
袁創咦了一聲,「又有女生給你送巧克力了?」
「是單數。」她若有所思地樣子,讓江想內心深處顫了顫。
「有什麼不對嗎?」袁創不解。
歲晚輕飄飄地說道:「應該是雙數才對,成雙成對。」
袁創:「還有這講究。不過,希望女生別老送你巧克力了。」
「你的愛慕者能不能換些,要不我去放話,就說你愛吃辣條?牛肉乾?」
江想:「你就吃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張星闊撕開袋子,「巧克力怎麼斷了幾節。」
袁創:「我這塊也是,都碎成渣了。」
歲晚的嘴角彎著,她把巧克力收到了書包里。
江想掌心熱的冒汗,他略略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她接受就好。
當天,歲晚就去找了宋歌。
辦公室里只有三四位老師在。
「宋老師,很抱歉,這次我不能參與話劇表演。」歲晚語氣平和。
宋歌拉過一旁的椅子,「坐著說吧。」
歲晚也不推辭,坐了下來。「我目前的情況不適合。」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宋歌望著她,「老師能問一下,你這裡傷的很嚴重嗎?」
歲晚沉默。
「歲晚,你還這麼小,老師覺得,你不該因為一個挫折就自暴自棄。鮮花雖美,可終究只能維持一時。品行、才能才是最重要的。」
歲晚應了一聲。
宋歌越說越激動,他不能放棄歲晚。「老師知道,你家境很好。你不用努力,這輩子都能比很多人過得好。但是,你自己想要的人生是什麼?」
歲晚輕聲道:「我不知道。」從她一出生外公培養她作為歲家的接班人,她有目標,將來接手公司。要和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
後來,一切變了。
「你知道你的同桌江想的事嗎?」
歲晚點點頭。
宋歌輕輕嘆口氣,「他比誰都難。歲晚,不要放棄學習。這次話劇不參加可以,但是以後班級活動、學校活動還是要參與的。高二、高三的時光轉瞬即逝,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歲晚:「好的。宋老師。」
歲晚回到教室,表情鬱結。她默默趴在桌上。
江想轉過頭。看來老師沒有同意她。他垂下眼睫,掩去了擔憂之色。
歲晚睡了半個小時,起來的時候,發現桌上有一張字條。
語文作業:背誦《蘭亭集序》,完成練習冊P38-39.
是江想留下的。
不見江想的身影,也不見袁創。
她叫了一聲張星闊,「他們人呢?」
張星闊回道:「袁創去洗手間了,江想被一個女生叫出去了。喔,老半天了……」
老半天。
歲晚一手托著下巴,是夏芯蕊吧。她把紙條揪成了一個小紙團。過了一會兒,又把紙團展平,最後夾在了書中。
果然,江想見夏芯蕊的事,很快班上大半女生都知道了。
洗手間總是充滿八卦。
「江想在給她講數學題目,他們倆什麼關係?」
「應雪,你高一不是和江想一個班嗎?她是你們以前班上的同學?」
「不是。不過以前也看過放學后兩人一起走路。」
眾人啞然。
「他們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江想也要步李星河的後塵嗎?我要去舉報。」
「不會的。江想談不起,他家太窮了。談戀愛要花錢的。」
……
歲晚在洗手台慢悠悠地洗手,大概沒想到又聽了一出好戲。
幾個女生見到歲晚,一時沉默。
歲晚冷冷一笑。
「歲晚,你笑什麼?」朱斯琦語氣有些不滿。
歲晚不想搭理她們,輕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又被無視了。朱斯琦上前擋在了歲晚面前,她和歲晚差不多高,爭鋒相對。
「讓開!」歲晚冷聲道。
「歲晚,你傲什麼?我聽說了,你在師大附中高一經常缺考,期末根本沒有成績。」
歲晚望著她,漆黑的墨鏡下,一雙眸子有幾分嫌棄。「管好自己的事,少在背後議論別人。」
「關你什麼事?」
「若是想知道江想的事,直接去問他。」
朱斯琦一臉尷尬。「我在說你的事,你不要岔開話題。」
「我的事又關你什麼事。」歲晚抬手一把推開她,往外走去。
朱斯琦沒想到歲晚會推她,退後了一步,撞到了牆上,她臉色大變。
「朱斯琦,沒事吧?」其他女生連忙圍在她的左右。
「歲晚,你怎麼能推同學。」
朱斯琦一咬牙,猛的向前一衝,用力一推。
歲晚失去了平衡,身體向右,臉撞到牆上。「咔嚓」一聲,墨鏡碎了。
朱斯琦臉上流著淚,滿臉委屈。何曾被人這般嫌棄過?
歲晚站好后,回頭看向幾人。
「靠!歲晚和朱斯琦在洗手間打架了。」二班人聽說消息后,一幫人立馬沖了過去。
袁創跑在最前面,見江想又在給夏芯蕊講題目,一把拽住他。「歲晚被朱斯琦打了!」
江想臉色一變,「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這不是趕緊去幫忙嗎。」
江想把書和筆都給了夏芯蕊,「我過去看一下。」
「江想——」夏芯蕊叫著他的名字,他已經跑遠了。她看著江想的背影,他不是多事的人?他和歲晚的關係這麼好嗎?
一幫人過去時,幾個女生的氣氛詭異。朱斯琦在哭,而歲晚一個人站在一處。
歲晚抬手摸了下墨鏡。
墨鏡壞了。
丁子嘉勸說道:「快上課了,大家趕緊回班吧。」
「班長,是歲晚先動手的。」
「對,是歲晚。我們作證。」
歲晚望著這些人,看見了丁子嘉、袁創,還有江想。
他也來了。
江想走到她旁邊,「你沒事吧?」聲音低沉乾淨。
怎麼會沒事?算是被欺負了!
歲晚抬首,墨鏡歪在臉上。她不怒也不惱,抬起手時。
江想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歲晚——」
歲晚遲疑了一下,緩緩摘了那副壞了的墨鏡。那張臉就這樣全部露了出來。
很多年後,兩人一起在看97版《天龍八部》,木婉清在段譽面前摘下面紗,讓段譽娶她。歲晚問江想當時她摘下墨鏡時,他有什麼想法。
江想沉默許久,才道:「沒敢想娶你。」
年少的他不會做夢,歲晚是那個遙不可及的夢。
原來,這段時間一直讓大家私下熱議的臉,是這樣的。
「她沒有毀容啊。」有人發出了驚呼。
讓所有人都很意外。
不對,歲晚的左眼下方有一道傷疤,但並沒有那麼嚇人。可女孩子臉上有傷疤,到底有影響的。
那一刻四周都沒有了聲音。
大家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臉,眼底滿是震驚。
歲晚沒有大雙眼皮,雙眸靈動,眸光淡定,也許是冷漠。
教導主任過來時,看到大家圍在一起。「幹什麼呢!一個個都堵在這裡!」
「是歲晚打人!」應雪小聲說道。
教導主任皺起了眉,「你們幾個跟我到辦公室,你——你——」他指了指幾個人。
「江想,你怎麼也在?」
大家又看向江想。是啊,他怎麼來了?
教導主任一臉嚴肅,「你也參與了?」
這時候歲晚開口:「沒有。是我和她,和其他人沒關係。」她指了指朱斯琦。
朱斯琦紅著眼睛,死死的瞪著歲晚。
「行了。其他人都回班。你們倆和我走。」
歲晚把自己破碎的墨鏡遞給江想,「放我桌上,謝謝。」
江想拿著墨鏡,「嗯。等你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