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離偏殿——
溫綺恬這一覺睡得不安穩,渾身骨節酸疼還覺得很冷。
她蜷縮起身體想要繼續睡,隱約之中好像有很多人圍繞在周圍。
很吵,很鬧。
「……」
溫綺恬想開口說話,喉中猶如吞了刀片,干/澀/疼痛,眼皮更是沉重,只能聽他們斷斷續續說話。
「姑娘這是著涼感染了風寒,或許因為身心受到了驚嚇,導致比一般風寒嚴重,老臣開了方子,這就讓人去熬藥。」
南勒離蹙眉:「受驚就受驚,什麼叫做身心受驚?」
和身有什麼關係?
帝王一皺眉,在場的人心尖都跟著震顫。
這是陳太醫第三次見溫綺恬,每一次都驚心動魄。
第一次見面,皇上腰不好。
第二次見面,皇上被打了一巴掌。
第三次見面,皇上的心尖尖病了。
沒錯,就是心尖尖,除了心尖尖,太醫找不到其他理由來形容陛下和姑娘的不正當氛圍。
別以為剛才把脈的時候他沒注意到姑娘手腕上的紅痕。
不是身心虐待是什麼?
關鍵是,知道太多早晚被滅口的。
陳太醫醞釀了會,斟酌開口:「是心裡受驚,身體寒氣入體,眼下初冬,雖然殿內有地龍,但還要注意保暖,姑娘體寒,今後萬不可馬虎。」
南勒離眉宇都快能夾死一隻蒼蠅了,陰沉著臉:「你在教朕做事?」
陳太醫大驚失色,惶恐地跪下。
「臣不敢。」
他說的是囑咐姑娘注意保暖,陛下急什麼?
南勒離冷哼一聲:「跪什麼,還不快去熬藥。」
陳太醫:「?」
雖然他怕死,可是成為太醫院院首后,除非皇上病了,不然熬藥這種小事是絕對不用他插手的。
陛下的意思……
陳太醫舒了一口氣,罷了罷了,熬藥總比沒命好。
然而在臨走之前,陳太醫還不忘補上一句:「陛下不用擔心,姑娘不會有事的,吃上藥後過兩天就好了。」
南勒離:「???」
誰關心她?
他正要呵斥,陳太醫已經領命下去了,他黑臉,悶不吭聲坐在床邊生悶氣。
黑沉沉的眸子時不時掃一眼溫綺恬。
小丫頭難受地蜷縮成一團,滿頭長發披散在枕邊露出巴掌大的小臉。
她眉眼精緻如畫,雙目緊閉睫毛不安地顫抖,好像沒有安全感的瓷娃娃。
香腮透著淡淡的粉紅,南勒離目光停頓在她臉蛋上。
她雖然瘦弱,可是臉蛋處稍微有點嬰兒肥,手感也很少。
鬼使神差,他伸手捏了一把。
「啪!」
溫綺恬皺緊柳葉眉,不耐煩地揮手打開臉上作亂的蒼蠅,熟悉的脆響,在一旁候著的白芷等下人眼觀鼻鼻冠心。
南勒離青筋跳了跳,礙於自己理虧忍著沒當場發火,陰沉著臉讓其他人退下,自己則再次襲擊那塊的軟/肉。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攪,溫綺恬怒了。
「哥哥別鬧!」
溫家直系親屬年輕人只有溫綺恬和溫永思。
溫永思性格溫柔,不過偶爾也會幼稚一把逗妹妹開心。
比如叫她起床的時候會捏她鼻子,還會捏她臉蛋。
溫綺恬燒糊塗了沒弄清楚夢境和現實,一句「哥哥」脫口而出。
南勒離動作戛然而止。
系統:【反派黑化值-1、-1、-1……-1,剩餘黑化值77%。】
南勒離黑沉沉的眸子機械般落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他的手還放在上面,軟綿綿的觸感透著溫熱,如同她剛剛一樣,軟乎乎地喊「哥哥。」
皇家親情緣淺薄,父皇把他當做眼中釘,母妃把他當做爭奪權力的工具,皇兄們更是恨透了他,便是皇妹也恐懼他。
倒是第一次有人毫無芥蒂地窩在他旁邊叫哥哥。
昏迷不醒不得不躺著的溫綺恬:「……」
南勒離繼續自顧自地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情。
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男人鬆開了手,指尖細膩的餘溫讓人眷戀。
下一瞬,他惡劣地想著,他過分怎麼了?
整個皇宮都是他的,她自己現在在皇宮裡,也是他的,他想怎麼欺負怎麼欺負。
正想著,一聲嚶嚀從床上傳來,男人虎軀一震,迅速站起來負手而立,端得一副沉穩冷靜陰鷙范兒。
對,他絲毫不關心這女人死活。
叫哥哥也不好使。
然而,溫綺恬在看見他的一剎那微微一愣:「怎麼是你?」
醒來的突然,讓她一時間忘了偽裝,高燒導致的低啞嗓音好像貓爪子,撓得人心裡痒痒。
不過,她話里的嫌棄是怎麼回事?
「不是朕還有誰?」南勒離背脊緊繃。
剛才還叫哥哥,現在翻臉不認人?
溫綺恬身體難受,心裡比較憔悴,並不想看見這人。
更何況,她這副樣子是誰害得?
昨天……
有半夜慘遭偷襲的經驗,溫綺恬睡得不是很踏實,偶爾還神經兮兮感覺睡覺時候床邊有個人,翻個身,又感覺腳底下有個人,總之,四面八方好像都能蹦出來個狗皇上。
她早就讓白芷去拿了幾顆豆子放在床邊,做好準備才打算正式睡覺。
外面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她心裡打了個突,縮回被子里。
果然沒一會兒,暴君自帶的詭異低氣壓來襲,她做好準備打過去,未曾想這傢伙也早有準備,不僅沒打中,反而倒在床/上差點把她壓扁。
「嘶~」
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絕非她能承受的,他身材不胖,肌肉恰到好處分佈各地,砸下來和石頭一樣。
她想要推拒,男人冷笑:「還想打朕?做夢!」
為防止她繼續動手,南勒離抓住她手腕塞/入/被子里,用被子把人捲起來按住。
「還敢打嗎?」
蠶寶寶溫綺恬:「……」
她試著掙扎,發現爪子根本伸不出去,於是就躺平了,蜷縮在被子里。
「不打了,陛下找個地方睡覺吧。」
她語氣中透著睏倦,小小地打了個哈氣就要睡覺。
南勒離明顯沒被這麼無視過,一氣之下就……
後面的事情溫綺恬已經不願意去回想了,每次回想都會對狗皇上起殺心。
他竟然搶了她的小被子,當著她面蓋上悶頭大睡,她力氣小,就算打他兩下讓他無力也沒搶過這巨型癩皮狗。
以至於她現在看見這張家暴臉很想家暴他。
溫綺恬生氣地發出一小截氣音,杏眸霧蒙蒙,看都不看負手而立的傢伙,扭頭背過身去。
可對方明顯不甘寂寞。
「溫綺恬,你不理朕?」
在南勒離眼中,這女人就是上一秒哥哥下一秒弟弟,登基之後,已經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擺臉色了。
她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溫綺恬?」
「……」叫了幾聲不得回應,南勒離臉色掛不住,背後的拳頭咯吱咯吱作響:「你再不理朕,朕就把你丟出去凍死。」
「嗚嗚嗚~」
「???」
「嗚嗚~」
細小的聲音從被子里傳來,南勒離臉色一僵,無形中的殺氣消散偃旗息鼓。
溫綺恬稍稍掀了一下眼瞼掃他一眼又迅速把腦袋埋入被子里,哭聲泛著生病留下的鼻音,整個人看起來像生氣的貓咪,渾身上下散發著低迷,乖巧可憐又無助。
任誰看了都有一種罪惡感。
南勒離不是哄人的料子,垮著臉心情越發陰鬱。
可是心裡卻有個聲音告訴他,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上輩子慘死,這輩子殺伐罪孽深重,南勒離還真想不通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他有什麼可後悔的?
他眉眼陰翳,長袖狠狠一揮然後……
一屁股坐在床上,手僵硬地拍了拍蠶寶寶。
「別哭,朕不罰你便是。」
「……嗚~」只是不罰嗎?本來就是他的錯。
「朕體諒你病人,允許你無禮,別哭了,哭得朕耳朵難受,以後不搶你被子行了吧?」
「嚶嚶嚶~」
「……!」
南勒離揉揉眉心,只覺得頭又隱隱作痛了起來,不知是不是頭疼的緣故,他心裡不是很舒坦。
「溫綺恬!你再哭……朕就不管你了。」
「愛管不管。」
溫綺恬哭腔濃重,透著一絲絲嬌氣。
南勒離氣得站起來,轉念又坐下,如此反覆,最後化為一句:「等病好了,朕答應你一個條件,要什麼都可以。」
溫綺恬哭聲一頓,稍微把身子轉回來露出腦袋:「嗯?」
黑化值!臭東西,快把黑化值給本小姐拉到零下!!!
你這破皇宮,狗都不待。
她臉頰帶著因為發燒留下的酡/紅,一雙杏眸紅腫溫潤,睫毛上還掛著水珠,整個人看起來都可憐兮兮的,是個人都會覺得自己過分,怎麼能欺負人家這麼可憐的小美人。
南勒離倒是沒有這方面同情心,只知道人終於不哭了,他狠狠鬆了一口氣:「君無戲言,你要什麼都行。」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說完這句話后,小姑娘的表情明顯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