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急中生智
許鏡薰從宋玲的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已是明月當空了,開門的剎那,黑夜的涼風入襟,頓感一陣陣徹骨的涼,許鏡薰不由抱住了雙臂,帶著一顆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心走了出來,卻硬生生被一個立在她前面的影子給嚇了一跳,抬眼一看,居然是欣兒,她似乎凍得很厲害,身體都凍僵了似的,愣是只有一雙大眼在眨吧眨吧地瞅著許鏡薰,許鏡薰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脫下身上的大衣給欣兒披上,道:「欣兒姐姐,你身子骨那麼弱,怎麼不回房呢?瞧你在這裡吹凍成這樣、、、、」許鏡薰說著說著,突感不對,只道:「欣兒姐姐,你不會是一直站在這裡等我到現在吧?」許鏡薰估摸著,她進去跟宋玲聊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久。
欣兒幾乎是面無表情,她的臉凍得沒有了任何錶情,只是那雙眼睛卻是透露了她的焦灼,她問道:「鏡薰妹妹,怎麼樣?宋媽媽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欣兒姐姐不用擔心,不會的,媽媽一直都非常疼我,剛剛她那樣說,只是一時的氣話,不會當真的。」許鏡薰用自己還溫熱的手輕輕地揉了揉欣兒的臉蛋。
欣兒凍得麻的臉上,總算出現了一抹笑意,道:「鏡薰妹妹,只要你沒事就好。」當時真愣是嚇了她一跳,簡直不敢相信,宋媽媽居然會當著那麼多青樓嫖客們的面,就那樣宣布許鏡薰婚姻大事,價高奪得美人歸。
「沒事了沒事了,我才不會有事呢,好了,欣兒姐姐咱們別再這裡凍了,先回房吧。」挽著欣兒的胳膊,許鏡薰笑著朝自己的房間走回去。
一進房門,迎面撲來一陣陣溫暖的氣流,將二個凍人兒統統籠住,十分的溫暖,一點點驅散了身冷的冰冷,許鏡薰讓欣兒在一炕邊的榻上躺下,道:「欣兒姐姐,你坐會,我給你去倒杯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
聽到這四個字,才坐躺了下來的欣兒就忙不迭地又爬了起來,道:「鏡薰妹妹,那個茉莉花茶就算了吧。」
許鏡薰回頭疑惑看她:「怎麼?欣兒姐姐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只是、、、、」欣兒頗為不好意思道:「我對花敏感,花絕對是我的最大的致命傷。」欣兒無奈的笑笑。
「喔!!那幸好你有提醒我,不然,我可成了罪人,把姐姐這張俊俏的臉變成豆豆臉,那我的罪過可是大了。」許鏡薰雙手合成十,調皮的眨眨眼笑笑道:「那我就給姐姐泡一杯熱呼呼的君山銀針吧,保證不錯。喝上去立馬就不會感覺冷了。」
欣兒窩心的笑了笑,在榻上躺好,看著許鏡薰熟練的泡茶,道:「你能告訴我,到底生什麼事了嗎?宋媽媽怎麼突然間生那麼大的氣?」
許鏡薰泡茶的動作頓了頓,唇上綻出一抹自嘲的苦笑,道:「那也只能怪我自己太不知好歹了,總是一次次不聽她的話,而且每次都會或大或小惹些麻煩回來,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不過,現在沒事了,我都跟她說清楚了。」說話間,許鏡薰已將一杯泡好的君山銀針遞給了欣兒。
欣兒聞了聞,往茶杯里,瞅了一眼,不由微笑道:「好精緻的茶葉,在我們那裡都沒有見過呢。」
「姐姐家離這裡很遠么?」據許鏡薰所知,在她們這個國家內,這樣的君山銀針到處都是,而她卻說沒有見過,難不成、、、她不是南國的人?
欣兒愣了愣,又轉而一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因為我家從小貧困,一天三餐溫飽都是問題,是不會有時間還有能力可以喝到這種頗上等茶的。」
許鏡薰並沒有多想,只是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哦,姐姐,你知道嗎,其實我從看清你的那天起至現在為止,都覺得姐姐像一種高貴的人,姐姐看起來就是那種需要被人捧在手心裡疼的人,可是,命運卻偏偏如果,讓姐姐經受那麼多的磨難,反倒是我,本來是這種鐵打的命,什麼事情都將我打不倒,然而,我卻這麼的幸運,得到了媽媽的愛護,在沉香樓里頗有地位,絕對生活的沒話說。」許鏡薰一向都認為自己是幸運的。
欣兒表情平靜地盯著許鏡薰,道:「那鏡薰妹妹你想過那種真正榮華富貴的日子嗎?那樣風光無限的,在別人眼裡地位頗高,彷彿擁有了一切。」
「有人說,人站的越高,就會越孤獨,」許鏡薰笑著搖頭,道:「我不喜歡那樣子,沒人不想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可是,不想為榮華富貴付出所有的人太少了,所以,才會那麼點點的人那樣幸福。」
「你說的沒錯,往往得到的,是所相對比的付出,但是,所得到的幸福,是不可能淹沒掉付出的痛苦,如果可以,寧願只有小小平淡的生活,也不要去受那種折磨。」欣兒淡淡地說著。
許鏡薰聽了欣兒這一番看似平淡的話,卻是不由吃驚道:「哇,鏡薰姐姐,你好厲害哦,居然連這些都能想得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姐姐有過那樣的經歷!」
欣兒微微掀了下唇,道:「是這樣的、、、鏡薰,我肯定有那樣的經歷才會這樣說的,那個富貴人家的老爺讓我做他的姨太太,有的是榮華富貴的生活,但是,那樣的生活,你說我會甘心嗎?他的年齡,都可以做我父、、父親了。」
「就是,打死也不要!呸呸呸,丟掉不吉利的話!」許鏡薰那後悔的樣子像極了,只道:「欣兒姐姐,改天若是讓我碰見那個臭老爺子,我一定幫你好好的教訓一下他!可惡,居然還老年吃嫩草!」
欣兒欣然一笑,不由嬌瞪了她一眼,道:「你還想惹禍哦,要是真把宋媽媽給惹火了,當真把你隨便扔給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讓你做個小妾,到時候你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許鏡薰小臉一皺,道:「我的好姐姐哦,你別嚇我、、、我許鏡薰福大命大,不會碰上這事的。」
欣兒掩著嬌唇輕笑出聲,道:「那我可沾你這個好妹妹的福了,好像除了感激,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的好姐姐哦~很晚了,早點睡吧,今天晚上好像特別的冷,你就在我這裡睡吧,呵呵,我從小就想有個姐妹躲在被窩裡談談心、說說話,」許鏡薰目光里露出可惜的目光,道:「雖說這沉香里,最不缺的就是姐妹,但是,媽媽有規定,我可以跟她們打跟她們鬧,怎麼樣都行,但就是不能讓她們跟我同睡在一張床上談心,而且,也沒有那個機會,晚上,都是那些姐妹宰肥羊的時間,哪有功夫陪我這個閑人哦。」
「呵呵,好了,不就是想讓我陪你睡么,我樂意著呢,說來奇怪吧,以前我也有這個感覺。」那個時候,誰敢跟她同床?
二個女人感覺前所未有的惺惺相惜,一整晚,窩在棉被中,話語不斷,嘻笑連連,其實,這樣她們就已經很快樂了,不需要任何的生活調味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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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好日子沒過上幾天,麻煩就上門了。
那天,所有的客人姑娘們正玩的盡興的時候,外面突然進來一夥來不善的男人,領頭的,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頭,鬍子都一大把了,身後的那群人,是做家丁打扮的,個個臉上充滿了鬥志,好像這場仗,他們是非贏不可的。
「喲,原來是盧府的盧大老爺,這陣勢來我沉香樓,可真是不客氣呀。」宋玲優雅地走了起來,面含隱約的笑意,但這笑,曾經不知道嚇壞了多少人。
「宋媽媽,本來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這次本大爺親自上門,可是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我那十一姨太可就被你們沉香樓藏著,宋媽媽,你可不要壞了規矩,識趣點的話,就趕緊把十一姨太給交出來,否則,可別怪不給你面子!」盧老爺人老脾氣也大,仗著自己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富,便囂張的可以,只准他對不起人,絕對不允許別人對不起他。
宋玲眉微擰,道:「盧老爺,就沖你這說話的語氣,宋媽媽我就得好好的考慮下了。」
「宋玲,你可別不知好歹!」盧大老爺頰邊白花花的鬍子一抖一抖的,皺紋爬滿了臉,額上的青筋十分的暴露。
宋玲依然不動怒,反倒十分悠然的走了過去,在盧老爺的旁邊小聲,道:「盧大老爺,你都這一大把年紀了,那麼個俊俏的小姑娘,您老的身體還吃得消么?宋媽媽我可是好心的奉勸你,想多活幾年的話,最好別再打小姑娘的主意了,人要知足啊。」
宋玲說話的表情就是像在勸一個老朋友,而語氣里則是滿滿的嘲弄。
「你這女人!」盧大老爺氣得聲音都咯住了。
宋玲紅唇一勾,道:「怎麼?想讓你的手下砸我沉香樓的場子?」宋玲哈哈笑了一聲后,道:「我不怕明確的告訴你,別說你這小嘍羅,就連你整個盧府上下的人都上來,我宋玲也絕對不會害怕的眨一下眼睛!」
盧大老爺眼一眯,道:「那聽你的意思,你沉香樓今日是跟我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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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早有丫環就進了後院通知了許鏡薰有人來抓欣兒了,欣兒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那個地方,大可怕了、、、那裡不是人呆的,鏡薰妹妹,怎麼辦怎麼辦?我現在要不要從後門逃走?」欣兒這會的確是上嚇慌了神。
相比之下,許鏡薰就要冷靜得多,只是從那雙眸子里可以看得出,許鏡薰此時的思緒也是百轉千回。
「這老頭子,都這麼一大把年紀,就這麼死心眼不放過一個女孩?」他該不會是色急狂轉世吧?
「其實,鏡薰妹妹,你有所不知,名義上是讓我做那個老頭子的十一姨太,其實是讓我給他那全身癱瘓而且隨時都有可能歸西的兒子沖喜!」
許鏡薰聽著點了點頭:「怪不得如此執著了,沖喜的女人一旦選中了一個,是絕對不能換的、、、、」許鏡薰口裡念念有詞,心想,若是沉香樓跟盧府硬碰硬的話,雖說贏的可能不小,但是,沉香樓必定會大傷元氣,這是沒有必要的。
許鏡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腦子裡忽而一閃,驚喜地回頭沖欣兒道:「欣兒姐姐,我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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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鏡薰從樓上走了下來,臉上笑呤呤,道:「那倒未必,盧大老爺,人我可以給你。」
這個聲音,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只見許鏡薰身後跟著的欣兒,但此時她的臉上蒙著一塊絲巾,並且盡量低著頭,盡量的掩飾著自己。
那盧大老爺這會倒是警惕地凝起眉來,她們這唱的是哪一出?
許鏡薰唇上淺淺的淡笑,道:「盧大老爺,人就在這裡,你要的話,就帶回去吧。」許鏡薰大大方方的說著。
這人吧,如果太大方起來的話,那裡面必是有問題了,盧大老爺活了這麼多年,又是一個多疑的老頭,怎麼可能不去懷疑。
「你們不會弄個假的來糊弄我吧?」
許鏡薰搖了搖手,道:「豈敢,盧大老爺,這絕對是如假包換的欣兒姐姐。」
「走過來看看。」盧大老爺朝她揮了揮手,道:「如果是真的,蒙個面巾做什麼?」
欣兒果然聽話的走了過去,而許鏡薰也不緊不慢的說:「是這樣的,你這十一姨太了,這二天一不小心在我們沉香樓里中了一種病、、、、所以才必需蒙條絲巾才行。」
「病?」盧大老爺果然一驚,緊緊追問:「什麼病?」
「呵呵,也就是一種不大不小的病,那個、、、、」許鏡薰故意賣了賣關子,沉吟了片刻,才道:「它有個俗稱叫——麻風!」
砰!!!
麻風?!!!
這二字,在所有人的腦子裡震驚著。
離欣兒較近幾個人頓時往後退了數步,唯恐那要命的麻風找上了自己。
而此時,欣兒臉上的絲巾也好巧不巧的落了下來,那是一張滿臉豆豆的小臉,即讓人那害怕,又讓人心疼,好好的一張臉、、、、
沉香樓里的客人們也走得走跑得跑。
那盧大老爺的臉也是青一塊綠一塊的樣子,氣得胸口迅速起伏著,但眼睛里的膽怯卻是明顯的,那腿都在不由自主的往後退著。
許鏡薰心裡十分的得意,表情卻極是認真的樣子朝盧大老爺走了過去,道:「盧大老爺,你就行行好,趕緊把她帶走吧。」許鏡薰幾乎還向那盧大老爺行了個大禮,求他的樣子。
「這這這、、、、」盧大老爺這會不是猶豫,而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快點扔掉這個麻煩而快點脫身。
「盧大老爺,您還在猶豫什麼?趕緊帶她回去給你兒子沖喜吧,說不定可以衝掉二個人身上的病呢!一舉二得的事情多好!」許鏡薰就差拍手贊成了,當然,這前提是,他們這家人不畏懼麻風。
欣兒這會也是楚楚可憐的樣子,用乞求的目光注視著盧大老爺道:「盧大老爺,您就行行好,收留一下小女子吧,小女子現在是無處可去了,您讓我給你兒子沖喜也好,做您十一姨太也好,我全部都答應您!」
「你開什麼玩笑,我盧府上上下下那麼多的人,豈能讓一個中了麻風的女人進門?!」
「盧大老爺啊,先前不是說好了沖喜的么、、、、」欣兒眼裡的眼淚幾乎快要奪眶而出了。
「去你的,走開走開!」盧大老爺終於忍不住欣兒的一再糾纏,連退數步,道:「你這個女人,永遠都不要再踏進我盧府!真是悔氣啊。」
氣勢洶洶地來,去的時候幾乎是倉皇而逃,就怕這女人一粘上來,麻風也跟著粘上了。
眼看這夥人離去很遠了,這會的許鏡薰與欣兒再也忍不住狂笑出聲,愣是讓在場的姐妹給弄糊塗了,丫頭小詩走了過來拉著許鏡薰到一邊,道:「鏡薰,你這是怎麼了,她現在得了麻風,你要和她保持距離啊。」
宋玲在一旁滿意的笑了笑。
沉香樓里有些聰明的姑娘就猜出來了:「欣兒,你根本就沒有得麻風是不是?」
欣兒紅了下臉,點了點頭。
「那是怎麼回事哦?」
許鏡薰就得意的站了出來,道:「那好在我聰明嘛,得知欣兒對花極是過敏,那我就讓她一時過敏個夠,好在她身上的豆豆也起的夠快,於是我們這個慌就一氣呵成了,哈哈、、、居然還騙過了那老奸巨滑的老東西!」
「鏡薰妹妹,這次多虧了你急中生智。」欣兒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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