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捉蟲)
厲江籬被親媽吐槽沒人要，要靠手術刀成精才能找到老婆，感到相當無所謂。
聳聳肩，和他母親有六七分相似的臉上是毫不在乎的表情，嘴角還噙著笑。
嚴院長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了，見狀就好奇地問：「你也是一個正當年齡的小夥子，要身高有身高，要樣貌有樣貌，怎麼就不談戀愛呢？」
他抬手用小指撓了撓眉尾，回答得有些靦腆：「覺得挺沒意思的，平時也忙。」
「哎呀，你們小年輕怎麼都這麼說？我家晴晴也是。」嚴院長嘆口氣，看他一眼，好奇道，「那你平時都忙什麼？」
「忙論文啊，沒發夠文章，我想聘主治都沒戲。」他說完也嘆口氣。
嚴院長聞言頓時失笑：「你聘了主治還要聘副主任、主任，哪關不需要文章和課題？難道你打算等像你爸媽這樣，當上主任了再結婚？」
厲江籬還沒回答，他媽就涼涼地說了句：「我聘主任醫師的時候，他都十幾歲了，真要那樣，不如別結了，三四十的姑娘不好騙，去騙年輕的姑娘么……」
頓了頓，舒主任嘖了一下，「你都四十多的老頭子了，啥啥能力都不好了，年輕姑娘圖你什麼？圖你長得老，圖你不洗澡？」
「我的個人衛生習慣很好！媽你要實事求是！」厲江籬實在忍不住了，連忙反駁道。
厲主任&嚴院長：「……」倒霉孩子！這是重點嗎？！
舒主任呵地冷笑了一下。
見母子倆又起內訌，厲主任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轉移話題向嚴院長道：「前段時間我看網上說晴晴拍的電視劇有希望拿獎，結果怎麼樣？」
嚴院長笑呵呵地道：「黃了唄，總有人強過她的，我本來想慰問慰問，結果人家出國玩去了，根本沒受影響。」
「這不好么，心態好很重要……」
三位前輩說笑起來，厲江籬插不上話，又不好意思先走一步，只好在一旁陪著笑。
嚴院長的女兒嚴晴舒，就是那個時不時會出現在娛樂新聞里的演員嚴晴舒，這件事在醫院裡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
能知道的都是和嚴院長走得比較近的，比如像他爸媽這種和嚴院長很認識了幾十年稱兄道妹的，或者像急診科的溫主任……
他早幾年就聽父母在家說過，嚴院長的女兒去了一趟橫店，陰差陽錯當了幾天群演，覺得演戲很有意思，回來就宣布自己大學畢業以後要去當演員。嚴院長為了她，特地請溫主任吃飯，想拜託溫主任幫忙跟影視公司牽個線，因為溫主任家裡巨富，確實有影視圈方面的資源。
順便聽了一耳朵爸媽年輕的時候，溫主任還不是主任，還跟太太參加過綜藝節目的八卦。
以及嚴院長和他太太如何從醫生和患者變成戀人的，順便被警告以後當醫生要遵守職業倫理，不能跟自己的患者在醫患關係存續期間發生感情糾葛。
當時厲江籬覺得，你們這些大人，看著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年輕的時候一個個玩得比他這個年輕人花多了。
「誒喲，院長，厲主任，舒主任，還有厲醫生，難得啊，怎麼著，今天中午家庭聚會？」
耳邊響起調侃的笑聲，厲江籬回過神來，見到是食堂掌勺的大師傅，就沖對方問了聲好。
舒主任笑道：「對對對，院長大人是來加入我們家的，嗐，誰讓我們家好呢。」
嚴院長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跟厲江籬說，看吧，你媽還說你這張嘴怎麼怎麼樣，她自己還不是得理不饒人。
厲江籬一聽立刻點點頭，一副深有同感的樣子。
「你爸上回來看肺氣腫，現在好點沒有，按時吃藥的吧？」舒主任一邊同大師傅說話，一邊打發厲江籬去幫忙打飯。
厲江籬和嚴院長走在一起，嚴院長興許是閑得很，又舊話重提，「江籬啊，你跟叔叔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回頭我給你介紹一個。」
有時候領導是你的長輩就是這點不好，總會被打聽這些事，可是這個單位里，只要跟他爸媽一輩的，全是看著他長大的。
當年我考進容醫大的時候，可沒想過會有今天啊！
厲江籬心裡活動相當豐富，但表面卻平靜得很，開玩笑似的道：「那當然是漂亮的了。」
嚴院長聞言微微一愣，「……漂亮就夠了？」
「品行也得過得去。」厲江籬心想說都說了，乾脆全說了吧，「還得智力正常，有自己的工作。」
至於能不能跟他媽合得來，謝謝，舒主任沒空跟兒媳婦鬥法，她連兒子都不想管。
嚴院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好，我記下了，回頭叔叔幫你留意。」
「您是大忙人，別管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啦。」厲江籬無奈地嘆口氣，將一份粉蒸排骨放到他餐盤裡，「這是我孝敬您的。」
說著抬頭見到趙主任也來了，就跟嚴院長說了聲，端著餐盤向自己老師走過去。
負責打菜的阿姨就跟嚴院長笑道：「院長這是要給厲醫生做大媒啊？」
嚴院長笑呵呵的，「但願吧，要是我能拿到這個大紅包，就來請大家吃糖。」
大家都當是玩笑，誰也沒當真，說笑兩句就過了，包括厲江籬本人。
嗐，院長很忙的，讓人給你介紹女朋友？想啥呢！
吃完午飯，他回去繼續寫病歷，下午又上了一台肺囊腫合併反覆感染，右肺中葉切除的手術，忙完可以回去，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他一邊看手機，一邊進了電梯，電梯開始下行，他點進了微博。
接著發現嚴晴舒的名字掛在了熱搜上。
#嚴晴舒戀情#
後面跟著個紫紅的爆字。
厲江籬心裡哦豁了一聲，這個熟悉的名字，不正是院長口中那個也說過談戀愛沒意思和工作忙的女兒么？
這回難道過不久就要隨份子了？
他頗有興緻地點開詞條，只能說，八卦確實可以讓人忘卻工作的疲憊。
與此同時，熱搜詞條的主人公，正皺著臉坐在父母對面，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在腿上，一臉委屈懊惱的樣子，絲毫不見粉絲和觀眾熟悉的那種溫柔穩重。
「這到底怎麼回事？！」嚴院長一拍桌子，聲音都大了，「老實交代！」
嚴晴舒被他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輕輕抖了一下，抿著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有些訕訕地嘟囔道：「還能怎麼回事，就、就你看到的這樣唄……我就是參加了一個朋友辦的party，什麼都沒有做，散了就回來了……」
嚴院長看著她哼了聲，拿起手機，將熱搜上的視頻點開。
瞬間嗚嗚的歡呼聲和噗呲咚嚓的搖滾樂響起，屏幕里光線五光十色，年輕男女幾乎是貼身地熱舞，一舉一動姿態撩人。
難怪狗仔爆料會說：【嚴晴舒與男子舉止親密，戀情曝光。】
而且爆料還說，該男子是嚴晴舒同公司的藝人，叫季非，比她小五歲，是今年剛出道的新人。
嚴院長瞪了她一眼，忍著氣點開評論。
網友1：【講真，誰不喜歡奶狗呢？畢竟弟弟年輕且帥，精力旺盛，會叫姐姐[狗頭]】
網友2：【有沒有一種可能，嚴晴舒有新劇要播了，男主角是季非？】
網友3：【營銷而已，懷聲影視的內戲全都是這種套路，懷聲大禮包唄，要嚴晴舒奶新人罷了。】
網友4：【其實美女談談戀愛也好，只是別結婚，這男的面相看起來不太靠譜。】
嚴院長看了幾條評論，覺得眼睛疼，乾脆把手機往桌上一扔，聲音冷淡：「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何時何地跟什麼人，為什麼聚在一起，做了什麼，為什麼被拍到，你跟這個小子到底有沒有關係，老實交代。」
說完看了眼女兒，直接將面對犯錯的下屬時那副架子端了起來，「別想著糊弄我，你是我生的我養的，有沒有說謊我一眼就能看穿。」
嚴晴舒眼睛眨了眨，睫毛顫了兩下，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我們公司的王總，他老婆生日，叫大家去玩，我總不好不去的咯，我經紀人和助理他們都在的，在青浦那邊租了個別墅大家一起玩，我跟季非真的真的真的只是普通同事，我發誓！」
她說著豎起三根手指，舉過頭頂，「爸，媽，你們一定要信我，真的，我回來之前已經讓枚姐幫我發聲明了！」
說完她立刻拿過嚴院長扔在桌上的手機，找到自己的賬號，遞給他看：「吶，已經發了。」
嚴院長接過來仔仔細細閱讀過由她經紀人曾枚代筆的澄清聲明，基本跟她剛才說的一致，他很細心地點進評論區，看到轉發列表裡有懷聲影視和季非的賬號，這才基本信了。
放下手機后，他的臉色和緩不少，第一次說起對未來女婿的要求：「第一個就是不能是娛樂圈人士，你們那個圈子亂七八糟的，誰知道那個男的什麼心思？又是沖著什麼來的？你的婚事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關係到全家，還要考慮你伯祖父和姑姑姑父他們的政治影響。」
嚴家人大多都在體制內，幾代人里只有嚴晴舒一個人從事這麼拋頭露面的演員職業，就連她的母親何女士，都只是曾經的舞蹈演員而已。
因為職業特殊，所以嚴家人人低調謹慎，如果不是疼愛她，是絕不可能讓她進娛樂圈的，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外對家人的事絕口不提。
不過這不代表她完全贊同父親的話，她覺得學術圈也沒有那麼乾淨，只要是個外人，就不知道對方什麼心思，無關男女，也無關職業。
但她最終只是努了努嘴，哦了聲。
她習慣了這樣，面對父母時，哪怕心裡有不贊同，也會考慮一下是不是觸碰到了自己的底線，如果沒有，她就會保留意見，維持和諧。
嚴院長見她老實，便也氣不起來，語氣變得更加緩和：「第二就是人要上進，家裡不能拖後腿，你們至少要能一條心，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要站在你這邊才行。」
嚴晴舒心說你不考慮婆媳矛盾的嗎？但她還是哦了聲，算了算了，阿爸要做夢就先讓他做做吧，反正離結婚還早著呢。
等嚴院長最後說：「不能有壞毛病，特別是抽喝嫖賭，讓你不要喝酒你怎麼非不聽？酒精能是什麼好東西，什麼小酌怡情，都扯淡，酒精對你百害無一利！」
啊，不是說適當地喝紅酒對心血管有好處嗎，我吃了個假的科普包？
嚴晴舒心理活動超豐富，但還是哦了聲。
嚴院長說完後起身要走，臨走前讓她老實點，她乖巧地點點頭，沖父親露出個燦爛的笑臉來。
「你啊，裝乖第一名。」嚴院長抱怨了一句，嘆著氣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