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

不可能，不可能！

原本應該在侯府到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新來的西席先生是一個鰥夫，還是一個帶著三四歲孩子的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侯府世子？

如果是的話，上官遲楓偽裝成夫子待在林家做什麼？

上官遲楓想要退親，不要這一門親事，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四姐。」林雅婷的弟弟連忙開口，「這是新來的夫子。」

「夫子。」林雅婷告訴自己，不要害怕，興許是眼前這個人和侯府世子長得很像，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遲楓明顯感覺到林雅婷表情的異樣，林雅婷的演技沒有那麼好，她逃脫不了遲楓的眼睛。

按照時間點，林雅婷不該在這個時候見過他，除非她也是重生。

如果林雅婷是重生的，事情未必就有那麼好辦，遲楓的指尖輕輕地敲打了兩下桌子。

林雅芸轉頭瞥了一眼林雅婷，又看向夫子。重生女一見到西席先生就如此驚訝，還用手指著夫子，這是極其不禮貌的行為，林雅婷前世認識這個夫子。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夫子原本不應該出現在林家？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林雅芸都不是很感興趣。

「坐下吧。」遲楓開口，「下一次，還是別用手指著夫子了。」

遲楓本來想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是當他的眼角餘光瞥到林雅芸，他就沒有那麼說。即便這個世界的上官遲楓還沒有來順安，這個世界的林雅芸也不能算是自己的妻子，可她們的容貌一樣，就連一些小動作也一樣，就是脾氣有些差別。

「是。」林雅婷道。

林雅芸聽著這話，感覺不大順耳，林雅婷以前可沒有這般安靜。別人都說她林雅芸兇狠，說她敢趕走夫子，實際上，林雅婷沒有少讓那些夫子吃苦頭。

「六妹盯著我做什麼？」林雅婷故意這麼說。

林雅婷本就是想把寧遠侯府世子的婚約推到林雅芸的身上，要丟臉就讓林雅芸丟臉。她前世嫁入侯府好幾年，上官遲楓都沒有成親，侯府里還有流言說他曾經傷到命根子，也有人說他看到不該看的就萎靡了。

她自認為長得也不是太差，雖然她沒有林雅芸長得妖嬈，但是她的長相很端莊賢淑了，也有韻味，作為當家主母足夠的。

可惜寧遠侯府的人瞧不上林家，林家人沒有當大官的，都是一些小官，這能有什麼用，螞蟻給大象撓痒痒嗎？

「怕是我在做夢。」林雅芸道，「竟見你如此……乖巧。」

「六妹說的什麼話。」林雅婷不喜歡林雅芸，林雅芸就不能閉上嘴巴嗎？「你……」

「上課了！」遲楓冷聲道。

「……」林雅婷無奈，怎麼林雅芸說話的時候，夫子就不說上課，輪到自己說話，就說上課了。

男人，食色性也，他們就喜歡對長得過分漂亮的林雅芸心軟。

林雅婷特別討厭這一點，大家都是林家女，憑什麼林雅芸就長得那般好看。即便有很多人覺得林雅芸這樣的容貌不適合當妻子，可有的人還是認為林雅芸不錯。

在前世，還有人上林家提親，對象就是林雅芸。當時，林雅婷正得意自己有侯府的婚約，她見林雅芸沒有答應提親，她還想著是不是林雅芸也想嫁入侯府。

「夫子對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一句話怎麼理解？」林雅芸問。

像這樣的話容易有歧義，有的人就覺得女子沒有才華才是好品德，有的人認為女子沒有才華就得看品德，是二選一。

在封建王朝，很多男的都傾向於把這一句話解釋成為前面一句。有很多文化不高的男子，他們都更傾向於前面那個意思，他們怕女人過於厲害。

「這麼簡單的話，還要問夫子嗎？」林雅婷一向喜歡跟林雅芸對著干，她告訴自己忍一下，可她就是忍不住，話還沒有經過大腦就說出來。

林雅婷心想不管夫子是不是寧遠侯府世子，最好就讓林雅芸多表現一下。她不覺得上官遲楓會看上林雅芸，侯府世子絕對不是一個只看臉的膚淺傢伙。

如果上官遲楓選擇林雅芸做擋箭牌，那是最好不過的。讓世人知道他們兩個人有婚約，最後，上官遲楓又不娶林雅芸，林雅芸的日子就難過了。

林雅婷的嘴巴還想說話，她就掐著自己的大腿，不能在說下去。萬一讓夫子覺得她蠢笨，認為她可利用，要是夫子真的是上官遲楓，上官遲楓又打算利用她呢？

不行，不行！

林雅婷咬緊牙關，絕對不能再多說話。

林雅婷的表現讓大家都感覺挺疑惑的，都感覺她欲言又止。只不過林家其他人不可能去說林雅婷的不是，林大夫人掌管中饋，林大老爺是這個家的家主，他們哪裡敢得罪林雅婷呢。

「有才，有德，二選一。」遲楓道，小妻子很看重女性的地位。

遲楓之前也感受到，他以為自己任由妻子去做她所喜歡的事情，便是對她的尊重，他以為她會歡喜。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為自己而活。」遲楓又補充一句，「不管何時何地，都是如此。」

林雅芸不禁多看了遲楓一眼，還好這個夫子沒有說什麼三從四德、女戒女則。反正她不喜歡這些東西，林大夫人懲罰庶女的時候就喜歡讓她們抄寫女戒女則。

而林雅芸不是大房的，林大夫人為了展現她的仁慈，表面上從不苛責林雅芸。林老太太也沒有讓林雅芸多讀女戒女則，知道有那麼一回事就行。

「還有問題嗎？」遲楓問。

「再問下去，我都成了刺頭了。」林雅芸拿起放在桌上的竹扇。

林雅婷：對，就是這樣，六妹多說幾句。

一堂課結束之後，林雅婷就快速溜走，她不想在學堂上課。她是真的怕那個夫子是上官遲楓，也怕夫子跟寧遠侯府有關係。

林雅芸可不覺得是林雅婷怕了她，林雅婷應當是被夫子嚇到了。

真是有意思！

林雅芸好奇，小說里似乎沒有這一幕。又或許有，只是時間長了，她忘記了。

畢竟都過去十幾年了，她哪裡可能把小說里的細節之處都記著。

林五娘是二房的庶女，名字叫林雅麗。林雅麗的生母原本是一個舞姬，是林二老爺養的外室。林二夫人知道之後就設法讓舞姬進門，外室子女和庶齣子女，身份地位上都有差，林二夫人就是利用那位舞姬對兒女的重視。

這一位舞姬進府之後，沒有輕易被淋二夫人設計，沒有流產，沒有難產，也沒有吞金自殺。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她本來就是一個樂坊的舞姬，長相也不是樂坊里的第一人，但她就是能讓林二老爺喜歡上她。

林五娘在她的生母教導下，自然不是一個沒有心機的人。她藏得深，平日不參與那些爭鬥而已。一個庶女，怎麼比得過人家嫡女，她就只能從別的地方入手。

胡姨娘是有教導女兒用手段，同時也不想女兒去給人當妾室，外室就更不可能。她當年是逼不得已，一個舞姬想要進到林家這樣的大戶當妾室不容易，男人得到了一個女人的身體，他們才去管這個女人的心。

她一步步算計，才讓林二老爺多看重她一點。

「六妹。」林五娘走到林雅芸的身邊，輕笑，「要恭喜六妹了。」

「平白無故的，恭喜什麼？」林雅芸道。

「都說三叔以後要高升，都說讓你嫁入侯府才是最為合適的。」林五娘道，「聽說四姐那邊都鬆口了。」

「這樣的好事，讓給你，你要不要？」林雅芸挑眉。

「六妹說笑了，我不過就是一個庶女。」林五娘道，「若是能當一個秀才娘子，那就是頂頂好的了。」

胡姨娘也是這麼跟林五娘說的，讓女兒跟一個有前途的秀才成親便可。便是秀才沒有考中舉人，秀才也能教書，只要秀才家裡殷實一點，這日子也能過下去，當人家的正頭娘子總是好的。

高門大戶里死了多少妾室，怎麼死的，有誰去管呢。便是良妾，人家說女子是病死的，那就是病死的。

「不想飛上高枝？」林雅芸問。

「都想飛的。」林五娘也想飛，可姨娘一再交代她，說妾室的日子不好過。姨娘生下她之後，也沒有把她養在跟前，而是送她去正室膝下。

胡姨娘就是抽空就去見女兒，讓女兒學聰明一點。胡姨娘怕林二夫人養廢她的女兒，她若不讓女兒去林二夫人的跟前，別人又會說林五娘是小娘養的。

「更不想從半空中掉下來。鳥兒撲騰兩下，折了翅膀，要不了命，卻也飛不起來。」林五娘道，「這樣的鳥兒或是成貓兒的零嘴，或是被人放在籠子里養起來。」

林五娘不能成為她的姨娘，生母是地位實在低，而她至少還是大戶人家家裡的庶女，還能拼一下。

「你不想當金絲籠里的囚雀，旁人便想了？」林雅芸道，「還是你想踏著別人的肩膀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