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為進

「誰讓你去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做之前也不知道用腦子想想。」

「這麼多年了，你父親一直待在家裡，你當我不著急嗎？」

……

林大夫人一直都想讓丈夫出去謀官，可是礙於林老太爺臨終前留下來的話，丈夫就只能一直待在家裡。她用過很多方法，就是想讓族長鬆口，只要族長鬆口了，再一一擊破那些族老。

奈何族長油鹽不進，林大夫人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母親。」林雅婷心虛，「您都已經說好一會兒了。」

「不多說一會兒，你這小腦袋瓜子能記得住嗎？」林大夫人道，「大人的事情，你瞎插手做什麼？」

「三叔都能去當官，憑什麼父親就不行？」林雅婷道，「父親守著一個虛職，一點用處都沒有。」

林雅婷極為不高興，前世，她說自己是官家之女，別人都在笑。就是因為她父親只有虛職，沒有實職，他父親的官位還是捐納來的。

這讓林雅婷在侯府抬不起頭來，便是出去外頭，那些人也瞧不上她。她就想著如果她的父親能當官，還能陞官上去，那她就是名副其實的官家千金。

「女兒都要及笄了。」林雅婷道，「還有兄長，都沒能娶一個身份高一些的女子。」

林大夫人明白這些，她也覺得兒媳婦的身份有些低。可更高的，他們也高攀不上。

「讓你嫁入侯府，你又不願意。」林大夫人道。

「不是都跟您說過了嗎？」林雅婷不悅，「寧遠侯府的世子不可能娶我的，他們到時候讓我嫁給他們府里的庶子，那日子就難過了。您可別說侯府的庶子都比外頭那些人強，真要是強的人，哪裡輪得著咱們呢。」

林雅婷只要想她前世的丈夫，她就恨不得讓林雅芸快點嫁入侯府，讓林雅芸快點體會她前世的痛苦。

「你父親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林大夫人道，「你一個姑娘家，手伸得那麼長，你當有人說你才智過人嗎？都在背後說你沒有規矩。」

「好啦，好啦，不管就是。」林雅婷道，「您當我願意折騰這些事情嗎？女兒也是想父親有出息一點，不至於被三叔比下去。」

林雅婷心知她的母親對林三老爺能官這一件事情耿耿於懷，故意說這一點，讓母親不至於生她的氣。

等林雅芸陪著林老夫人上香回來的時候，她們就聽聞族長來過。

林雅芸攙扶著林老夫人進院子，林老夫人聽了下人的話卻也不打算多管。

「每年都要折騰這麼一兩次。」林老夫人早就習慣了，「不是送禮，就是可勁兒地想辦法害人家，再站出來做好人。當旁人不知道這一點嗎？便是當下不知道，等過了幾天，幾個月，人家回過神了，就不是感激，而是憎恨了。」

林老夫人不喜歡這一種手段，這不是真正的幫襯，而是威脅。

「讓他們折騰去。」林老夫人道輕拍林雅芸的手，「你手裡頭的那些東西，放好些。」

「他們哪裡差我手裡的這點東西。」林雅芸道，大房可是繼承了林家大半的家財。

「哪裡是他們差你手裡頭那點東西，就是不想見你好罷了。」林老夫人道，「你遠在西北當官的父親，就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也是在遇見危險的時候。」

林老夫人太明白林家的這些人，林大老爺看上去不多管什麼事情，他平日里就喜歡提著一個鳥籠出去，有時候還買幾幅畫回來。林二老爺在林老太太的面前話不多，卻也不是一個省心的。

「父親的官職不高。」林雅芸道，「還是在西北。」

西北風沙大，環境不好，又靠近邊境，比起安逸富饒的江南來說，那邊比較危險。林三老爺夫妻沒有帶著女兒過去，也是擔心女兒在那邊發生意外，倒不如讓女兒陪著老太太，讓女兒代替他們盡孝。

林雅芸的兄長便是待在西北，按照林三老爺夫妻的話，兒子就該多受點苦，吃點苦才能成長。

「官職不高，也好過你伯父家裡蹲。」林老夫人道，「也不知你父親母親有沒有想你的親事，有沒有給你定下人家。」

「還早呢。」林雅芸有些不大好意思。

「你當早，你大伯母他們可不當你小。」林老夫人道，「侯府的婚約，你怎麼想的？」

「孫女能怎麼想，這一門親事本就該是長房嫡女的。」林雅芸道，「就不該輪到我。」

「前頭的姑娘嫁了，婷姐兒忽然間又不願意嫁，這裡頭怕是有些問題。」林老夫人琢磨著這一件事情不好辦，「如今，家裡頭的嫡女就剩下你和婷姐兒。她不幹，就是要你頂上去。」

「兩家門不當戶不對，直接解除婚約便是。」林雅芸道，「省得還如此麻煩。」

「你想得太簡單了。」林老夫人嘆息，「這一門親事不僅僅是給這一家子帶來好處，還能給整個林氏家族帶來好處，誰會去解除這一門親事。怕是家裡人生出這個想法，族裡的人就要一個過來勸了。」

「……」林雅芸只覺得古代的親事真是麻煩，「說定了親，也不行嗎？」

「一筆寫不出兩個林來。」林老夫人道，「這一件事情還有得說。真要是把侯府得罪了，你父親想吃黃沙都吃不到。」

「祖母。」林雅芸趴在林老夫人的膝蓋上，她有些委屈。

「以退為進去解除婚約，不現實。」林老夫人道，「總是要有一個人嫁過去的。」

林雅芸沉默，她沒有說話。

「真要是到了這個時候，非你不可，你也得把日子過好。」林老夫人道。

林老夫人是過來人，她在婆家也受到很多委屈過。

「這個世道，一個弱女子便是立了女戶也不好過。」林老夫人道，「沒有家族庇護，過慣了富貴日子的人，又怎麼受得了。」

這些話難聽是難聽一點，讓人覺得女子就必須依靠男子，依靠家族，可這個封建社會就是如此。

真要是到了沒有選擇的地步，林老夫人也就只能狠心送林雅芸去侯府，只不過她不可能讓林雅芸嫁給庶子，便是嫁給庶子，也得是林家人首肯的，而不是侯府隨便推出來一個庶子。

庶子有好有壞，有的庶子就是被養廢了，沒有上進心。等分家后，這樣的庶子就很難把日子過好。

「不讓侯府落得一個背信棄義的名聲，他們也會後退一步。」林老太太道。

「嗯。」林雅芸沒有多說，說多了也無用，她已經明白她祖母的意思。

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她就會被推出去。

林雅芸沒有不高興，至少祖母沒有給她畫大餅，也沒有故意說好聽的話。她的祖母一向都是這樣，祖母不是一個喜歡欺騙孫女的人。

「別憂心，婷姐兒不願意，她父母會不願意？」林老太太道，「她的母親尚且心疼她幾分，她的父親就不一定了。」

正如同林老太太所想，當林大老爺得知林雅婷不願意嫁入侯府，他便找了林大夫人。要讓林大夫人好好勸說林雅婷，別什麼好處都讓三房佔了去。

那是侯府的親事，女兒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即便不是世子夫人，女兒能嫁入侯府也不錯。

到了傍晚，遲楓才帶著遲軒回到林家。

「父親，我們為什麼要這麼晚回來？」遲軒問。

「不是帶你去吃好吃的嗎？」遲楓道。

「沒有娘做的好吃。」小遲軒道，「父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雖然這邊有年輕的娘親，但是小遲軒還是想見到自己那個世界的娘親。

「等時候到了，就能回去。」遲楓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回去，他們必須得回去，他不能讓妻子一個人待在那個世界。

遲楓怕自己不在，妻子就會被其他人為難。

「那得是什麼時候？」小遲軒又問，他總是想要一個確切的時間。

這個時候，遲楓就會摸摸小遲軒的頭，「不想跟父親待在一起嗎？」

「娘親也需要我呀。」小遲軒道，「娘親見到我的時候會很開心，比見到父親的時候還開心。」

「……」遲楓黑線，兒子能不能不要說後面那一句。

「父親不是說要我保護娘親的嗎？」小遲軒吸吸鼻子，「小軒沒在家，娘親有好好的吃飯嗎？她會不會把她不喜歡吃的挑出來喂喵喵。」

「不，她會把她不喜歡吃的藏在花盆下。」遲楓道，「當花肥，讓花長得更好。」

「嗯，她以前還讓我閉上眼睛，喂我不好吃的。」小遲軒還記得這一點，「要吃的是糕點，就喂蘋果。」

「你不是還說好吃嗎？」遲楓瞧見過那一幕。

「父親。」小遲軒看向他的父親。

「若是我，直接讓你站在那兒，什麼都別吃了。」遲楓比較嚴肅一點。

來到這個世界后，遲楓不敢對小遲軒太嚴肅，怕小孩子不習慣這個世界，怕孩子受不住。他溫和是溫和一點，也不敢放鬆對兒子的教育。

被遲楓一打岔，小遲軒也就沒有再問他們為什麼要等到傍晚才回來。

另一邊，杏兒讓人打探完消息，她就去回稟林雅芸，「遲夫子父子剛剛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