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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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無意衝撞……」沈聆妤將微紅的臉偏過去,畏然地閉上眼睛。
謝觀看著她這個表情,頓時覺得有趣。他也不去穿衣服,伸手握住沈聆妤輪椅椅背,推著她慢悠悠回寢殿。到了圓床旁,他走到沈聆妤面前,見她還閉著眼睛,他彎腰,手臂穿過她膝下,將她抱上床榻外側。
待謝觀將她放下了,沈聆妤才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正好看見謝觀跨過她,到圓床的另一側。
沈聆妤瞬間閉上眼睛,閉得死死的。
……這是四周無所靠的圓床,他分明可以從另一邊上去的!
沈聆妤正心跳慌亂著,謝觀將手掌放在了她的心口。
突然的壓感,讓沈聆妤立刻下意識屏息,企圖隱藏凌亂的心跳。
掌下很滑,謝觀不由指端輕勾了一下。他的手越過沈聆妤的身子伸到她身體另一邊,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沈聆妤像個玩偶一樣,任由謝觀將她擺成面朝他的側躺姿勢。
「夜裡若是有事就叫醒我。」謝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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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觀突然屈起食指,在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沈聆妤不覺得疼卻嚇了一跳,睜開眼睛,入眼是謝觀赤著的胸膛。明明只看見胸膛,仿若他全身都浮現在她的視線里,她霎時又把眼睛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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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圓床上的兩個人悄無聲息彷彿睡著了。實際上他們兩個誰也沒睡著。
沈聆妤閉著眼睛假裝入睡,謝觀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謝觀開口:「睡不著?」
沈聆妤遲疑了一下,小聲問:「陛下會怪我嗎?」
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謝觀卻聽懂了。謝觀平靜的眸底逐漸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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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那場給謝家帶來毀滅的婚宴,也因她身體里一部分趙氏的血脈。
所謂遷怒,總是意味著幾分沒道理。
雖然謝觀清楚就算沒有那場婚宴,狗皇帝也會用別的方法栽贓陷害謝家。他也清楚沈聆妤身為棋子的無辜。可這世上誰又能永遠保持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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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婚宴讓狗皇帝尋機將偽造的罪證送進謝府。可若說遷怒沈聆妤,還不如說是自責。
謝觀總是會想起總是溫溫柔柔的母親對他皺眉,說這樁婚事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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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觀撫著沈聆妤的臉頰,感受到她在他掌中瑟縮。他開口:「沈聆妤,你根本不知道我氣你什麼。」
沈聆妤睜開,鼓起勇氣問:「陛下在氣什麼?」
謝觀臉色陰沉,沉默了片刻,才道:「不說。」
讓他說什麼?說他氣她為了別的狗男人嫁給他?他可沒臉說。
沈聆妤抿了下唇。
再不敢問了。
夜色粘稠,將心事隱藏,玄漆的圓床上兩個人面對面逐漸睡去。
清晨第一縷微弱的涼光透進窗紙時,沈聆妤醒過來。她睜開眼,看見謝觀近在咫尺的面頰。他狹長的眼合著,長長的眼睫低垂,遮住那雙總是陰沉的眸。睡著的他,一點也不嚇人了。
沈聆妤小心翼翼地撐著坐起身。
「醒了?」謝觀開口,聲音里有一點睏倦。
她本想先起身去梳洗,沈聆妤微怔,回眸望向他:「吵醒陛下了。」
謝觀眼睛也不睜,懶洋洋地問:「你要去尿尿是不是?」
沈聆妤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個透底,她急急說:「不是!沒有!就、就是想早點起來……」
沈聆妤擰著眉頭轉過身,手在床榻上撐著,往床邊挪去。她將自己的腿抬到床下,欠身去拉不遠處的輪椅。距離有一點遠,一次沒碰到,她只能再往前挪。
謝觀早已睜開了眼睛,目睹了她這些挪搬的動作。
「沈聆妤。」謝觀開口,聲音有一點冷,「我說了,你有事可以叫我。」
沈聆妤茫然地回頭,恰好一縷鬢髮垂落下來。她一邊抬手掖發,一邊茫然說:「沒有事呀。」
謝觀深吸了一口氣。
沈聆妤眼睜睜看著他漆色的眸底迅速攀上了一層戾氣。
……她實在不懂他又為什麼生氣了。
謝觀坐起身,將身上的被子掀開。
沈聆妤立刻轉過臉去。
謝觀起身下床,在衣櫥里隨手拿了一套衣服。他彎腰,盯著沈聆妤扭頭的樣子,將褲子套上。他披上衣服,一邊攏著衣帶,一邊朝沈聆妤走過去。
即將走到她面前,謝觀突然又把剛系好的衣帶解開了。衣襟鬆散地垂在兩側,露出胸膛。他將衣帶塞到沈聆妤的手裡,然後立在她面前張開雙臂。
沈聆妤伸手,她的臉頰幾乎貼在謝觀的前腰,才將玉帶繞到謝觀的腰后。玉帶兩端被她攥在手裡,繞到謝觀的身前,將搭扣扣好。
謝觀垂眼看著她纖細雪白的手。
御花園精心擺滿了一株株名貴的梅,赴宴的女眷們圍在沈聆妤身邊,兢兢業業地陪說話。
沈聆妤柔笑著輕頷首。
她們將詢問的目光望向沈聆妤,等她發話。
沈聆妤一直微笑著,很少說話。
謝觀瞥向魏學海,他臉上早沒了面對沈聆妤的笑意,他冷著臉吩咐:「守著皇后,有事立刻去尋我。」
水珠在她如雪的臉頰上漣漣滾落著。
謝觀抬步走出去,門外的鸚鵡見了他,提著嗓子打招呼:「暴君!暴君!」
謝觀將手中的方巾折了一道,幫她擦去臉上的水。水痕逐漸被方巾吸去,一張玉骨雪膚的嬌靨出現在視線里。
今日來參加皇后賞梅宴的人,並非謝觀親自挑選,他只是向魏學海下令,找些知書達理能說會道的女眷進宮陪皇后說話。
沈聆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軟的聲線里含了絲惱意:「您別看了!」
他說:「禮尚往來。」
她將自己收拾好,眼巴巴望了門口一眼。她是被謝觀抱進來的,她的輪椅還在寢殿。
沈聆妤回憶了一下,沈府並沒有長梗梅。
洗臉水很溫熱,給這個寒冬的早晨帶來一股暖到心頭的熱意。
沈聆妤在心裡罵了一句「粗俗」,實際上抿著唇搖頭。
出去前,謝觀見沈聆妤臉上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委委屈屈的模樣。
宮婢推著沈聆妤先動,其他人也都跟過去賞梅。
項微月漆亮的眼珠子在黑白分明的眼眶裡飛快地轉了一圈,她隱隱覺得岑可心這話有些不對勁。
岑可心又一次望向沈聆妤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她笑著說:「皇后如今性子沉穩了許多。」
謝觀瞧著沈聆妤總是一個人坐著發獃,所以想著抓一些人來陪陪她。
「真不去?別憋壞了。」
岑可心望了一眼下方的石階。她一邊朝沈聆妤走過去,一邊笑盈盈地說:「我記得皇後娘娘家中有一株長梗梅生得極好,和宮裡這些簡直伯仲之間。」
皇后性子為什麼沉穩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任誰在十五歲這樣好的年紀困在了輪椅上,性子都要變沉穩。
沈聆妤接過來,沒有凈齒,而是小聲說:「陛下不用管我,別耽誤了陛下的早朝。」
謝觀想了想,說:「還是去吧。今日有早朝,不能一直陪著你。」
「娘娘不記得了嗎?瞧我這記性,是我記錯了。不是沈家,是季家。」岑可心一手搭在沈聆妤的輪椅椅背上,彎下腰來湊近沈聆妤,壓低聲音:「沈聆妤,你對得起玉川哥哥嗎?你不配!」
年紀最大的劉夫人很快反應過來,將話題岔開:「那邊的幾株長梗梅生得真好,我們過去瞧瞧吧?」
沈聆妤咬唇,心裡生出打他一拳的衝動。
當然,她只敢在心裡想一想。
這些人家中皆有權臣,唯獨岑可心是個意外,岑可心的家族和其他人完全不能相比。魏學海之所以挑了她,是因為他聽說岑可心與皇后曾是手帕交。
「是。」魏學海恭敬應聲。
謝觀立在小間門外,突然扯了下唇角。
岑可心前一刻帶笑的眼立刻凶光乍現,她手上突然用力,將沈聆妤往石階下推去!
沈聆妤將目光落過來,只是對岑可心淺淺一笑,什麼也沒說。
沈聆妤抬眸望向他,不解其意。
謝觀抱著沈聆妤去了浴室里的小間,他將沈聆妤放下,解下她的褲子,將她放在盥椅上。
御花園造得高低錯落,這幾株長梗梅生長的地方旁邊正好是一片蜿蜒階梯。
謝觀「哦」了一聲,倒也沒執意幫她凈齒,轉身去自顧梳洗。
謝觀梳洗完,走過來問:「你要不要去尿尿?」
謝觀將沈聆妤抱起來,這次將手放在她臀下豎抱著她,沈聆妤腿上沒知覺,急急忙忙伸手攀著他的肩。她纖細瘦弱的身子軟綿綿地掛在謝觀身上。
可沈聆妤並不想參宴,她更想一個人待著。
水聲嘩啦。
不過魏學海很會挑人,縱使沈聆妤沉默,這些女眷們也能將氣氛活絡起來。尤其是項微月,伶牙俐齒不說,每一句話都像抹了蜜。一通話說下來,將在場所有人都誇了個遍。
蘇銀瑤今日格外安靜,規規矩矩坐在一邊,極少開口說話。
沈聆妤鬆了口氣。
乾霄宮的浴室十二時辰供應著溫熱的活水。
後來謝觀進去幫沈聆妤整理裙褲時,低頭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后,他又低頭看了一眼。
謝觀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沒有將她放進輪椅,而是直接抱著她往浴室去。
沈聆妤忍下捂耳朵的衝動,低聲:「不去……」
沈聆妤睜開眼睛,撞見謝觀湊近的放大的面孔。她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肩,這才後知後覺謝觀盯著看她洗臉。
謝觀抱沈聆妤回去,將人放進輪椅里。他摸摸沈聆妤的頭,說:「快過年了。今日皇后辦個賞梅宴,我在朝臣中抓了幾個女眷進宮,陪你看梅花。」
謝觀將沈聆妤放在凳子上,端了一盆洗臉水送到她面前。沈聆妤挽袖彎腰,捧一把溫熱的水潑面。
四目相對,沈聆妤眨了下眼睛,謝觀才回過神。他將撒好牙粉的齒木遞給沈聆妤。
謝觀掀了掀眼皮望她一眼,然後慢悠悠地低頭,再看一眼。
魏學海琢磨了一番,挑選了左丞於巍奕的曾孫女於蘭澤、右丞項陽曜的胞妹項微月、劉將軍的夫人陳安嫻,還有其他幾位朝臣家眷——姚馨欣、孫素梅、岑可心。除了這些人,還有上次進宮的蘇銀瑤,畢竟蘇家如今在京中風頭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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