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搭訕)
男人慢條斯理的將手放到水龍頭下面，表情平靜的洗完自己的手，然後隨手抽出一張紙擦拭指尖，最後走到身體僵硬的蘇家瑤身邊，將手裡的紙團扔進她旁邊的垃圾桶里。
男人很高，蘇家瑤需要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可現在，她根本就不敢去看他臉上的表情。
從陸斯承的角度能看到蘇家瑤低垂下頭時泛紅的耳廓，她肌膚很白，那一點緋紅的顏色極其明顯，一點一點暈染開來，像春日染上桃色的花瓣。
蘇家瑤頭皮發麻，正想著要怎麼圓場的時候，就聽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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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啊？誰啊？寶？」顧瑩瑩的聲音從手機里傳過來，「我聽到男人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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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她一直在數腹肌，而且怎麼數都數不明白，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猛地一下被手機提示音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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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使用的是卡通頭像，一隻憨態可掬的黑白小企鵝，過於可愛，跟本人形象極度不符。
微信名稱則是一個大寫的「L」。
看到自己的噩夢源泉，蘇家瑤瞬間感覺頭皮發麻，一不小心，手機直接砸到了臉上。
好疼……蘇家瑤欲哭無淚。
她摸索著把手機重新舉起來，然後慢吞吞的點開對話框，直愣愣地盯住「在幹嘛」這三個字。
在做夢數你的腹肌？
她可真是個變態啊。
不過「在幹嘛」這樣的微信開場方式真是十分符合老實人的個性。
蘇家瑤：【剛睡醒。】
發送完，她看了一眼時間，早上七點多。
L：【明天一起看電影嗎？】
如此明顯的邀約，蘇家瑤當然懂了。
蘇家瑤：【不好意思，明天有事。】
那邊再沒有回應。
明天雖然是周日，但蘇家瑤確實有事，她要去參加姜導那部戲的面試。
不過拒絕她是認真的。
她認為這位陸先生態度冷淡如斯，應該只是到了年紀應付長輩，完成任務走流程罷了。
他那邊不好拒絕，就讓她這裡來當壞人吧。
-
試鏡安排一共有三天，大大小小十幾個角色，蘇家瑤沒有助理也沒帶經紀人，自己去了試鏡地點。
姜導的戲一向熱門，他甚至包下了海市一家五星級酒店的一層樓來作為試鏡場地。
這家五星級酒店名叫「w」，對面就是傳說中的青山會館，海市最神秘的頂尖高檔vip俱樂部之一。
隔著巨大的黑色雕花欄杆大門，蘇家瑤能看到裡面豪車成排。
外表古樸的紅磚小樓搭配上現代的高奢名車，連呼吸都能聞到金錢的味道。
蘇家瑤有幸去過一次，經歷不怎麼美好。
她視線再往上，隱沒在冬日依舊蔥鬱的高大樹木之間的青山會館內部被大片大片的反光玻璃遮掩，將隱私性發揮到了極致。
外表雖然是古樸的小洋樓風格，但裡面的裝修卻是在保留了原有的風韻基礎上進行了現代化改革，蘇家瑤記得那玻璃是雙面的，裡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卻看不到裡面。
-
蒼翠的樹葉搖曳在玻璃窗前，陸斯承的視線隨著那道熟悉的倩影一同沒入w酒店的旋轉大門裡。
「感興趣？」徐向奇站在陸斯承身後挑了挑眉。
徐家作為娛樂圈第一大巨頭，對於娛樂圈裡面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因此倒還真知道對面進進出出的是在幹什麼。
「姜少臣的戲在選人，就是那個最近很火的天才導演。下面應該都是些新人，看中哪個了？」
男人沉默不言。
原來真的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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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瑤進入w酒店，從旋轉大門進去，已經能看到二樓處有人在排隊了。
走廊很長，放眼望去都是俊男美女，其中不乏跟蘇家瑤一樣的十八線小明星。
蘇家瑤從自動扶梯上去，她站在二樓靠電梯處，排在末尾。
「叮咚」一聲，電梯提示音響起，她沒有抬頭，耳畔處卻突然傳來好幾道抽氣聲。
隨後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嬌嬌俏俏的，「小蘇？你怎麼在這？」
蘇家瑤抬頭，看到了從電梯里出來的女人。
穿著清純的白色連衣裙，露出大片白皙如雪的胸脯，明眸紅唇，清純靚麗，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看她的時候居高臨下。
是從前喊她蘇師姐，現在喊她小蘇的娛樂圈當紅小花秦嬌彤。
「居然是秦嬌彤。」
「天吶，她也是來試鏡的嗎？我聽說她男朋友是徐家那位太子爺，前段時間還給姜導的戲投資了呢，太子妃親自下凡試鏡？真敬業呀，我們大概是沒機會了。」
蘇家瑤聽明白了，秦.太子妃.嬌彤是帶資進組，雖然擁有這樣的光環，但她今天卻依舊出現在試鏡現場。
按照蘇家瑤對秦嬌彤的了解，她可不是這樣敬業的人。
那麼她今天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蘇家瑤表情平靜道：「過來試鏡。」
秦嬌彤走的是清純美人路線，她抹了偏淡的口紅，形象溫柔可親。
她盯著蘇家瑤笑了笑，語氣之中卻難掩輕蔑，「試丫鬟？」
「女三。」
秦嬌彤面色變了變，然後又笑道：「真巧，我也來試女三。」說完，秦嬌彤就帶著一堆人往前走，顯然是不準備排隊了。
不過因為秦嬌彤現在娛樂圈的地位，所以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蘇家瑤盯著秦嬌彤的背影半響，然後取出手機，找到經紀人的微信詢問秦嬌彤來試鏡女三的事情。
經紀人回復。
因為公司對這部戲有投資，所以姜導那邊給了秦嬌彤一個女二的角色。
秦嬌彤卻偏看中了這個女三。
蘇家瑤深吸一口氣，道：「女三。」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三年，女演員有幾個三年？
原來是這樣。
那邊安靜了片刻，隨後是顧瑩瑩懶洋洋的聲音，「這不是我本來以為你要跟那個渣男訂婚了，就給你準備了一份訂婚禮物嘛。」
她挑的是一段黑化戲，最重要的是眼神殺。
可誰家詐騙電話是這種……類型的？
金絲框眼鏡，黑色的套裝西服，身高腿長勾勒出完美身型，連冬日陽光都偏愛的給他打上了一層漂亮的光影。
「有人打電話過來讓我去取內衣。」
蘇家瑤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去取。
現在正是上班時間，盛高大樓里看不到任何閑人。
姜導沒有親自來。
-
試鏡三天，蘇家瑤待在房間里繼續整理資料，寫女三的人物小傳，又將這部原著小說看了一遍又一遍。
「隨機出題讓你演一段。」
-
如果她能進入複試的話，應該就是姜導親自面試了。
姜導那邊的通知還沒過來，蘇家瑤頭疼地伸手捂住額頭，想著如果這次試鏡沒過的話，她下一步要怎麼辦。
「喂？」
蘇家瑤：……
她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長發，斜睨一眼蘇家瑤，臉上雖然帶著溫柔的笑，但眼神之中滿是不屑。
這倒是常規流程，看來沒有什麼別出心裁的古怪試題。
其實對於秦嬌彤偏要女三不要女二這件事，蘇家瑤覺得她倒還是挺有眼光的。
面試了那麼多人，副導演神色略顯疲憊，他一抬頭，看到走進來的蘇家瑤，眼前一亮，然後開始翻蘇家瑤的資料。
秦嬌彤試鏡完畢，從裡面出來跟蘇家瑤擦肩而過。
秦嬌彤因為插隊，所以比蘇家瑤先一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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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肯陪酒賠笑，又沒有背景，所以蘇家瑤雖然空有演技，但拿不到好劇本和好角色。
相親對象？
從副導演的表情來看，蘇家瑤知道自己大概是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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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瑤直接掛了電話。
「各位老師好，我叫蘇家瑤。」蘇家瑤鞠躬后，開始介紹自己。
同公司三年，秦嬌彤從來看不起蘇家瑤，可她不得不承認，蘇家瑤這張臉長得實在太好，如果她願意稍微放下一點身段，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個光景。
試鏡的房間里有一張長桌，長桌後面坐著三個人。
「你們，請問是蘇小姐嗎？你在我們這裡定製的內衣已經做好了，請您過來試穿。」
這裡是海市最著名的奢侈品商場，對面就是傳說中隱藏著無數金龜婿的盛高私人銀行。
終於輪到蘇家瑤了。
中間的是年近半百的副導演。
蘇家瑤：……她要怎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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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就這麼一套內衣要上萬。
秦嬌彤臉上諷刺意味更濃。
這樣高檔的店鋪當然是在高檔的商場里。
蘇家瑤：？？？詐騙電話？
這樣的咖位屈尊降貴來試鏡女三，一定是因為內定了呀。
定製內衣，不退可改。
蘇家瑤選擇原路返回，然後發現剛才的玻璃門被鎖住了，需要密碼才能通行。
身形高大的男人聽到聲音，轉頭朝蘇家瑤看過來。
「喂……」大小姐昨夜蹦迪，還沒起床。
這麼漂亮，演了這麼多年戲，居然還只是一個十八線。
可詢問過經紀人的蘇家瑤卻覺得姜導會讓秦嬌彤過來試鏡就意味著這個角色別人還有希望。
秦嬌彤的小花流量擺在這裡，演技也是不錯的，最關鍵的是人家有一位有背景的男朋友。
蘇家瑤看著身後所剩無幾的人，動了動自己站麻的腿，繼續等待。
蘇家瑤轉了一圈，突然看到前面有個人影，她趕緊走過去。
試鏡的人被一個個的喊進去，在外面等候的人詢問前面的人都考些什麼。
蘇家瑤：……誰會送閨蜜內衣當訂婚禮物啊！
男人微斂眸，「蘇小姐的搭訕技巧有些俗氣。」
副導演心中明鏡一般。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出口在哪……里？」
女三的戲份雖然沒有女二多，但人設複雜多變，愛恨超脫紙片人範疇，可比女二這個傻白甜豐富出彩多了，如果能出演女三，一定比女二火。
「不過我接受了。」
蘇家瑤：？？？
盛高跟商場中間連通，蘇家瑤取好內衣之後上了一個衛生間出來，莫名其妙穿過一個空中走廊，打開一道玻璃門就繞進了盛高。
現在就等通知了。
三分鐘后，她突然反應過來，給顧瑩瑩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無意義的堅持，像蘇家瑤這樣所謂堅持本心的演員，最終只會如塵埃一般湮滅在資本之中。
姜導那邊不肯鬆口，說秦嬌彤如果想要女三的角色，可以自己來試鏡。
他怎麼在這？
可惜，她不願意。
正在蘇家瑤苦惱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想演什麼？」副導演打斷她的話，直接問。
蘇家瑤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手指還有點發麻。
秦嬌彤和蘇家瑤的對話被附近一起來試鏡的人聽到，她們知道是秦嬌彤要搶女三這個角色后紛紛泄了氣。
蘇家瑤拎著手裡的袋子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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