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鮫人男奴走了進來,此時秘境里天色已經昏暗，帳子里點上了一盞珍珠明燈，他抬頭朝梨秋看過去，便看到她坐在桌案前,渾身被光籠罩著。
他的目光直白,帶著想要佔為己有的慾念,卻在梨秋看過來時，低下了頭,遮掩住眸底的視線。
「說吧。」梨秋聲音聽不出來多少關心。
寸寸低著頭,態度恭敬，粗糲的嗓音在帳子里這樣密閉的空間顯得低沉幾分,「衛大人應當是在東南方向,三萬裡外。」
梨秋皺眉上下打量面前這個高大英俊的鮫人男奴,除了長相出色外，看不出其他特點,「你是怎麼知道的？」
寸寸從懷裡拿出了一樣東西,他朝前走了幾步,走到了桌案邊,隔著桌子遞給她看。
梨秋看過去。
掌心裡有一團黑色的絲絮狀的東西,似魔物一般,被鎖在一隻泡沫里。
梨秋看到這個，眼神里沒什麼情緒變化，「怎麼？」
這是衛時玉身上才會有的東西,從她將他從聖州遺址帶回來那天，她就知道他身上有的東西。
自從來羲和修鍊后，他很少動用這種能力，只有靈力枯竭時身上才會生出這種黑色絲絮狀的東西,用以保護自身。
寸寸怎麼也會有？
鮫人男奴彷彿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聲音里有幾分低落，「奴曾經有個弟弟，就是被這種怪物殺死的，這一縷東西，就是奴想辦法保存下來的。」
梨秋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奴這些年，一直想要替弟弟報仇，可惜那怪物殺了弟弟后便失去了行蹤，再找尋不到，直到，奴在衛大人身上發現了這種氣息。」
鮫人男奴向梨秋展示了手中的東西，英俊而稜角分明的臉上是奇異般的興奮，「奴靠近衛大人，這似魔物的東西便活了，奴猜測——」
他說到這，頓了頓，狼一樣的眸子重新抬起看向梨秋。
「奴猜測，衛大人和這東西有些聯繫，奴感應到這東西就在三萬裡外，東南方向，奴可以親自去把衛大人找回來。」
梨秋望著寸寸，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總是攏著霧一般，令人看不清神色。
她忽然起身，周身氣息凜冽，不摧天金化作盾牌護在周圍，大地之力結界，赤焰神火或者無數把天金小劍如潮水一般沖著寸寸吞噬過去。
同一時間，梨秋的逢春放在唇邊，立時吹響。
無數梨花瓣落下，將整個帳子圍住，片片帶有殺機的花瓣環繞著寸寸，花香蔓延，似要帶著人沉淪下去，陷入她編織的幻境美夢。
「竟然這麼快就認出來了。」
寸寸……不，準確地說，是陰鬼族少主封紂。
封紂哈哈一笑，後退半步，身上一時不察，被梨秋重擊，先前受過的傷瞬間崩裂，吐出一口血。
他幽藍色的頭髮瞬間像是被火染成了紅色，瞳孔也脫去偽裝，變成血色豎瞳，身上像脫了一層皮一般，露出真正的容顏。
封紂手裡召出了一把劍，以劍氣滌盪梨秋的赤焰神火，動作有些遲鈍地閃身避開那些梨花瓣。
他看著梨秋的目光是勢在必得，他不要命一般，身上中了數道劍，卻依舊直勾勾看著梨秋。
梨秋抬手，藤蔓化鞭，甩在封紂臉上。
封紂偏過頭，舔了舔唇角的血，重新朝梨秋看過去，他模樣英俊而耀眼，他咧嘴一笑，道：「羲和小王女，做個交易吧，若你願意談，從此陰鬼族和羲和靈族休戰千年。」
「若是你決定好了，便用這個通知我。」
封紂就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鰍，躲過了梨秋的攻擊，話音落下，丟下一枚通訊玉符，便化作黑煙，消失在帳子里。
封紂消失的瞬間，蒼驟帶著護衛隊正好趕到，他看著空氣里還沒落盡的梨花瓣，神色凝肅：「殿下，發生什麼事了？」
逢春的笛聲是一種信號。
帳子里一片狼藉，梨秋臉色有些白，但她聲音很冷靜：「鮫人隊伍里有陰鬼族，寸寸就是封紂。」
蒼驟一聽，頭皮繃緊了，瞳孔猛地一縮，冷汗直往下流。
離開羲和之前，衛時玉剛剛把陰鬼族驅回逍遙河畔，漆昀之說，封紂還受了重傷，一兩個月內無法再無兵力騷擾羲和。
「殿下恕罪！」
蒼驟單膝跪下，他竟然疏忽至此，沒有察覺到陰鬼族。
梨秋搖頭：「不怪你，封紂用了術法藏身在鮫人皮里，連南榮枯都沒發現。」
南麓書閣，北煌仙府，甚至陰鬼族都像是「聞風而動」，她如今懷疑，是不是世上有第二件丹書卷，令他們提前知道了什麼消息。
「去清點一下鮫人人數，把這事告訴給南榮枯。」梨秋快速吩咐。
--
天色暗了下來，已經快到酉時。
不僅衛時玉還沒下落，三方勢力各自派出去流漱城的人還沒回來，蒼驟派了人死死守在梨秋帳外，再不敢放鬆警惕。
鮫人里一共失蹤了三十六人，顯然，都和陰鬼族相關，南榮枯知道羲和靈族和陰鬼族的關係，特地來找了梨秋賠罪。
梨秋趁此直接提出了大地靈脈一事，把這事攤了開來，「巨鹿島下有大地靈脈，我之前問你交易的，就是這個，出了秘境，靈脈我要挖走。」
南榮枯神色一凝，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是大地靈脈。
他站在帳子里，身上有一種鮫人的濕氣，睫毛上都沾著露珠，陰氣很重，他沉默了一會兒，卻沒拒絕：「好。」
南榮枯離開帳子前，忽然想到一件事，回頭看坐在榻上準備看丹書卷的梨秋，他陰沉的臉上顯然有些遲疑，卻依舊問了出來，「她在哪裡？」
梨秋：「她？」
南榮枯顯然心情極差，隱隱有些燥意，臉色越發陰鷙，「阿霜。」
梨秋臉色就不好看了，「你把阿霜囚在巨鹿島之下一事還沒給我一個解釋，現在卻來問我她在哪裡？」
這事她問過阿霜幾次，阿霜卻始終不肯說，只輕描淡寫說「以後我有姐姐就再也不會遇到那樣的事了。」所以她至今不知道阿霜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甚至，阿霜不讓她去質問南榮枯。
南榮枯臉色變幻幾次，「她沒告訴你她為什麼會在巨鹿島下？」
不等梨秋回答，南榮枯便自顧往下說，算是給梨秋一個解釋：「烏海城沈流風幾次想入萬海東島，為的就是阿霜，她是從別的地方逃到我這裡的，她身上的天欲香，不是我下的，我將她鎖在巨鹿島下，不是為了她身上的羲和天賦。」
「是誰下的？」
南榮枯臉色很難看，「她從未提起。」
「既然你知道她是羲和族人，為何不與我聯繫，將她送回羲和？」梨秋泠聲問道。
南榮枯這一次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看了一眼天色，轉身就往外走。
青鳥就化作原形陪在梨秋身邊，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上前蹭了蹭她脖子。
人都走了，梨秋坐在榻上，看著燈影在書案上投下的陰影，想著近日來發生的事情，心裡煩悶，轉身躺了下來，用丹書卷蓋住了臉。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麻癢的感覺一點一點爬上梨秋的身體。
初時，還能忍受，過了半刻，便已是難耐。
梨秋的帳子里很安靜，蒼驟一直守在外面，垂著眼睛等待著。
又過了半個時辰，梨秋的聲音終於從帳子里傳出來：「蒼驟，你進來。」
蒼驟的身體一直是緊繃的，他握緊了拳頭，又鬆了松，隨後深呼吸一口氣，低聲道：「是。」
撩開帘子，青鳥從裡面飛了出來。
蒼驟進去，帘子落下，結界也重新布了下來。
梨秋正坐在榻邊，柔和的燈影下，她玉色的臉上染上了春日桃花般的顏色。
她抬起頭朝著蒼驟掃了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睛，聲音清瑩，道：「神殿里應該有教過你該怎麼做。」
蒼驟的臉瞬間紅了，那雙桃花眼快速朝梨秋看了一眼，又垂了下來，聲音也很輕，「是。」
空氣里沉默了一會兒，梨秋道：「過來吧。」
蒼驟這才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著梨秋走過去。
他將龍雀刀往桌案上放下，又有些局促地看向梨秋，他從沒做過這樣的事，第一次難免羞澀，喃喃道：「殿下……」
梨秋杏眼朝他一瞥。
蒼驟瞬間低下頭來，手指按在腰封上，微微顫抖著，輕輕一脫，那條金色的腰封就被他解下，放在了桌上。
他深呼吸一口氣，脫衣服的手都在發抖，動作卻很快，兩隻手按在衣襟上，將外衫脫下。
可就在他要將中衣脫下時，帳子里的燈影搖晃了一下，一股粘稠的氣息從地底鑽了上來，絲絮般纏繞住了他的腳踝。
蒼驟動作頓住，抬手握刀，神色瞬間凜冽，轉身朝著帳簾方向砍去一刀。
外面有人進來，劍氣帶著絞殺一切的銳意，瞬間與蒼驟纏鬥在一起。
梨秋看到斗篷下衛時玉慘白的臉，瞬間出聲：「住手！」
蒼驟動作一頓，衛時玉帶著殺氣的劍意卻不能立時收回，梨秋瞬間用扶桑靈葉裹住蒼驟全身，將他甩離衛時玉劍氣範圍。
衛時玉轉頭，看向梨秋的眼神是濕潤的水意，他丟開了劍，上前就摟過梨秋，化作一團黑霧，離開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