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極致壓迫與反抗

抽調犯人去修建大河渠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平陽縣監獄里，幾乎所有青壯年犯人都被抽調離開，而監獄里本就以青壯為主，一共大概被抽走了七成的人，在幾營官差的看押下，來到了大河渠。

修建大河渠，算是平陽縣裡，每年都需要修建的最大的工事，因為大河渠是為了防止每年夏汛時期漲水沖跨河堤而修建的預防工事。

大河渠位於幾座大山之間，中間是幾條河流的交匯之處，是整個北倉郡境內最大的水庫之一，酉陽、平陽兩個縣都是靠這個水庫來撐過旱災，非常的浩大，而工事修建，就在水庫之外，從山間搬運石頭。

犯人在工地里，有很多限制，

第一，所有犯人都必須戴著腳鐐，

第二，所有犯人都只能負責搬運，不允許接觸鐵鎚之類的開鑿工具，

第三，犯人若是與民夫發生衝突，不論什麼原因，都是犯人的錯。

一路上，官差們都在不斷的向犯人們強調著規矩，大家也都算是有了心裡準備，然而，當來到之後，顧青山發現還是低估了世界對犯人的惡意。

民夫官差每天三頓飯，

犯人每天只有兩頓，而且幾乎沒有葷腥，都只有一些陳米饅頭，若是沒有水，都沒辦法咽下去。

每天天黑之後，都還要打著火把搬運石頭一直到深夜才能休息，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盡，早上又起來的非常早，天沒亮就開始工作。

幾乎每天都有犯人累暈，甚至顧青山還聽說累死人的事情發生，然而，官差們卻完全沒當回事兒，只顧著趕工期，一天拿著鞭子哨棒到處巡邏，稍微一躲懶就會挨毒打。

「艹他娘的，真是不把我們當人看！」

「老子真想跟他們拼了！」

「小聲點，等會聽到了免不了一頓毒打！」

「打就打，大不了拉個墊背的。」

「別鬧，今天丁字型大小獄有個犯人跟官差動手，直接被一箭射死了……」

下午吃飯時，一群犯人圍在一起大吐苦水。

顧青山拿著一個白面饅頭和一點酸菜吃著，這點東西，都是手下小弟花高價從民夫手裡買來的，犯人是沒資格吃白面饅頭和酸菜的。

他聽著旁邊那些犯人們吐苦水，一直沒有講話。

旁邊的瘋狗遞過來一個水壺，說道：「老大，我今天跟一個伙夫說好了，今晚賣給我一隻雞腿，您忍忍，晚上就能吃到肉了。」

顧青山微微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裡，幸好有他的兩個心腹手下跟著，他少吃了很多虧。

瘋狗會來事兒，能夠讓顧青山每天都保證吃得飽，而傻強沒別的本事，就是力氣大，幹活的時候一直跟著顧青山，大部分活他都替顧青山做了。

就在馬上又要開工的時候，

一個校尉帶著幾個官差走了過來，朗聲道：

「都安靜下來，我說點事情！」

與此同時，整個工地，所有犯人營里，都有官差去了。

顧青山等人看著校尉沉默不語。

那校尉沉聲道：「等會兒酉陽監獄那邊的犯人就要到了，記住了，都別跟我鬧事，那些人是來幫我們平陽縣趕工期的，算是客人，誰要是敢鬧事兒，就給我等著！」

「那他們要鬧事呢？」犯人群里，有個犯人大喊問道。

那校尉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大踏步走過去，揮動手裡的鞭子，猛然一鞭子抽打在那個犯人身上，本就營養不良又很疲憊的犯人，被這一鞭子直接抽翻在地。

「聽不懂人話嗎？叫你不要鬧事，聽不懂嗎？」

校尉大聲呵斥，一腳一腳的朝著那個犯人猛踢。

「叫你不要鬧事，懂不懂，我問你懂不懂？」

「嘭」「嘭」「嘭」

一腳一腳的猛踢，十分刺耳，一圈的犯人里，很多都緊捏著拳頭卻敢怒不敢言。

那個犯人被踢得蜷縮在地上哀嚎。

「張校尉！」

就在這時候，顧青山走過來，說道：「夠了吧，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校尉看著顧青山，又猛的一腳狠踢，冷聲道：「怎麼，顧老大是要跟本官講講你的規矩嗎？」

「不敢，」顧青山平淡道：「只是提醒一下張校尉，適可而止，若是真的鬧大了，恐怕你也不好交差！」

校尉的鞭子指著顧青山鼻子說道：「怎麼，你威脅我？」

顧青山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蹲下將那個犯人扶起來。

他心裡，沒什麼話好多說，

這個張校尉是擺明了找茬兒，因為上一次在校場放風，他與丁字型大小獄的山豬一架之後，他當眾頂撞了張校尉，當時被秦爺出面平息，張校尉沒辦法選擇了罷手，但之後，張校尉一直在找他麻煩。

說起來，這個囚犯因為一句話被毒打，多少有些原因是因為顧青山。

看到顧青山我行我素，張校尉頓時大怒，呵斥道：「誰允許你扶他了，給我放下！」

顧青山聰耳不聞。

張校尉勃然大怒，舉起鞭子就準備動手。

然而，就在這時候，

一陣駁雜的腳步聲傳來，石子滾動觸碰聲密密麻麻。

張校尉猛然轉過頭，頓時臉色一變，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匯聚了一大幫犯人，全都非常安靜，沒有人說話，只是不斷的靠近，人頭攢動。

張校尉臉色很難看，舉著準備抽打的鞭子也放了下來，看著顧青山怒聲道：「顧青山，我警告你，別給我鬧事，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氣勢洶洶的丟下一句狠話，那校尉直接帶人離開了。

「謝謝老大！」那個犯人連忙感激涕零的道謝。

顧青山微微點了點頭，招了招手，讓旁邊兩個小弟扶著那犯人去休息，然後，他望向了犯人群里。

能夠這麼短時間匯聚這麼多人，可不是憑藉他個人威望能夠做到的，因為這工地很大，他手下的那些小弟也都是被打亂安排在各個地方的。

而現在圍過來這些人中，大多數都不是他的小弟，是其他幾號監獄的，其中，還有其他幾號監獄的大佬，包括之前差點被他打死的山豬也在這裡。

「顧爺！」

幾個老大走了過來，也包括山豬都是恭敬的喊了一聲「顧爺」。

顧青山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山豬率先說話，道：「顧爺，老豬我忍不了了，這些官差完全沒把我們當人看，民夫欺負欺負我們也就罷了，誰叫我們是犯人呢，可現在連酉陽那邊同樣的犯人都要騎到我們頭上拉屎了，您說吧，怎麼搞！」

顧青山瞳孔微縮，輕聲道：「兩件事情一起辦了，秦爺的事情辦了，爭取人權的事情也辦了，今晚上，讓這營里熱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