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斷臂！

一路風塵僕僕趕回落泉didu，剛剛下馬，連喝杯水的時間都沒有耽擱，韓雅和雋兒便隨著凌幽來到了皇宮中相對duli而偏離中心的某間小院的外面。

「進來吧。」

深吸一口氣，正當雋兒準備高聲稟告三人的到來之時，一聲蒼老的聲音提前傳入了三人的耳中，倒是省去了雋兒不少氣力。

「幽兒，這一趟收穫如何？」

率先步入院中，凌幽一眼就看到了穩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正在那兒品茶的庫樓，只是，還不待她開口，庫樓卻是先一步問出了這句話，而且，不論是從庫樓問話的語氣還是神態來看，凌幽都可以判斷出，庫樓之所以會有此一問，完全是因為他認定了自己此行必然會獲益不淺。

「失望至極！」

原本，凌幽也想過用sè彩比較緩和一些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感受，免得傷了師徒間的情分，但見到庫樓對帝梟如此有自信的模樣后，毫無疑問地，這些想法瞬間就被凌幽拋到了九霄之外。

「失望？雅丫頭，怎麼回事？」

能夠聽出凌幽情緒上的不對勁，庫樓把茶杯放下，沉聲問向了韓雅。

「庫老，事情是這樣的……」

雖然很不喜歡庫樓對自己的這個稱呼，像在說自己是「啞巴」似得，這個時候，回答起庫樓的話來，韓雅卻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的。

「什麼？你說帝梟小友不但被雋丫頭打的連連敗退，還讓雋丫頭給破了相，甚至最後被逼的都不得不使用那賦靈器以自保？」

越聽越是難以置信，庫樓根本無法等到韓雅完全說完，半途就打斷她反問出了口。

「回稟庫老，事實就是如此。」

在庫樓面前，敢信口開河地絕對都已經進了棺材，因而，韓雅剛才所言，也是沒有半個字敢弄虛作假。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能夠承受賦靈王一掌而不受傷，這八個月多來，還至少殺了數十名賦靈的人，怎麼可能會打不過一個初入賦靈不久的小丫頭？除非…不錯！連力壯小子都受了那麼重的傷，不得不讓帝梟小友扛著，帝梟小友即便再強，肯定也不會真如你們看到的那樣毫髮無損，而且，剛剛經過一場大戰，無論是體力還是賦靈，帝梟小友的消耗都絕對是不小的，所以，與雋丫頭交手的時候，帝梟小友完全是處在實力大打折扣的狀態下，加上還要顧及力壯小子的安危，自然就難以抵抗了。」

雖然未曾親手試過帝梟實力的深淺，但根據當ri穆峰試探帝梟那一掌時帝梟的表現以及這些時ri所收到的有關帝梟的戰績的粗略彙報來看，對於「帝梟實力非常強勁」這一點，庫樓還是頗為堅信的，因而，即便韓雅說的是「眼見的事實」，庫樓也並沒有如她和凌幽等人一樣單純從這件事的表面去推斷帝梟的實力，而是根據客觀背景和自己的經驗重新進行了一個頗為合情合理的分析。

不得不說，姜總是老的辣，雖然發生一切的時候，庫樓並不在現場，但他所「推斷的事實」，在某種程度上，卻可以說與「真相」是無限的接近。

「老師，你的意思是說，那帝梟之所以會輸給雋兒，是因為他那時候是處在強弩之末的狀態？」

也許是本身對帝梟就有一種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偏見，這一路回didu的途中，凌幽還從來沒有站在庫樓所說的角度考慮過帝梟輸給雋兒的問題，因而，聽完庫樓更像是自言自語的推論后，凌幽只覺得腦中「轟」的一下，頓時是愣在了原地。

「不然呢？你以為為師上了年紀，老眼昏花了，不但隨便找到了個草包當寶貝，還吃飽飯沒事做，特意讓你大老遠跑去給為師傳話，自找打臉？」

顯然對凌幽的這種反應頗為不滿意，庫樓面sè瞬間就沉了下來，連帶的，語氣都是變得十分嚴厲。

「庫老息怒！」

並未料到事情會往這種方向發展，見庫樓似乎真的動了肝火，韓雅連忙上前一步勸道。

「息怒？你叫老夫如何息怒？論身份地位，論眼力見識，你們兩個都稱得上是落泉帝國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但這一次行事，卻是如此衝動莽撞，毫無遠見卓識，實在太叫老夫失望了！」

狠狠地瞪了韓雅一眼，伴隨著庫樓最後一個字落地，他身旁的石桌，立時化為了齏粉。

「老——」

從來不曾想過庫樓會對自己說出「失望」二字，凌幽怔了怔，心底一股極強的不平之意瞬間席捲而上，叫她忍不住想要出聲進行反駁，只是好在韓雅眼疾手快，及時將她拉住了，才免得她繼續火上澆油。

「算了！現在再說什麼也是於事無補。骨玉在哪兒？老夫即刻啟程去那寇家的最後一個府門，等候帝梟小友的到來，親自把骨玉交給他併當面向他賠罪！」

壓抑地氣氛持續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最後，還是被庫樓自己打破。

「回稟庫老，骨玉…帝公子已經收下了，而且，帝公子還囑咐我托話給庫老，說『到時候，落泉didu見』！」

以庫樓的修為和傲氣，竟會主動提出向某個晚輩當面致歉，這種事，簡直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因而，在聽到庫樓這句話后，韓雅是大吃了一驚，相應的，內心深處，對帝梟不免是又看重了幾分，繼而，稱呼上，也是用「帝公子」代替了「帝梟」。

「哦？竟然會有這種事？」

自聽到雋兒將帝梟右臉划傷之事開始，庫樓就再也沒有考慮過帝梟接受骨玉的可能，也是因此，他聽到韓雅的回答后，一時間是感到頗為的訝異。

「如此年紀，竟有這般廣闊的心胸，著實是難得呀…」

顯然並沒有想讓韓雅為自己解惑的意思，庫樓自顧自沉吟了一會兒之後，恍然地點了點頭，卻也是讓韓雅長長鬆了一口氣，畢竟，要讓她照實講出這既得罪凌幽又會惹得庫樓再次大發雷霆的後半段故事，實在是太需要勇氣了！

「罷了，帝梟小友既然收了骨玉，想必還是願意賣老夫幾分面子的，老夫就在這didu中等待他的來到吧。至於這件事——」

又想了一段時間，庫樓總算是做下了決定，只不過，話到末尾之時，他的目光，卻是突兀停在了雋兒的身上，緊接著，右手的食指輕輕揮動，劃了一個小小的圓弧！

「啊！」

右臂齊肩而斷，鮮血如注噴涌，霎時間，雋兒只覺得劇痛難忍，不由慘叫出聲。

「這一條手臂是罰你的『愚忠和下手不知輕重』，至於你的命，暫且先寄著，等帝梟小友什麼時候想取，便是他的，你可明白？」

語意冰冷，不摻絲毫感情，聲音沙啞，仿若來自九幽。此時此刻的庫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才真的配得上當初那「哭骨頭」的名頭。

「奴…奴婢明——」

臉sè蒼白如紙，雋兒滿目驚恐地看著庫樓，強忍住一口氣，卻仍舊沒法撐到把話說完，人就已經暈了過去。

「下去吧！」

沒有給凌幽任何開口的機會，庫樓袖袍一甩，直接轉過了身，下了逐客令。

「是！」

美眸中霧氣不斷地在翻騰，凌幽緊緊地盯著庫樓的背影，足有半分鐘之後，方才咬著牙，撿起雋兒的斷臂，又將她抱起，疾步離去。

「黃太醫，雋兒怎麼樣了？」

一路將雋兒直接送往太醫院，焦急地等待著一位中年婦人替雋兒療傷完畢后，凌幽立刻走上了前。

自懂事起便一直都是雋兒相伴左右，雖然明面上一直都是保持著主僕的關係和稱呼，但在凌幽的心中，又何嘗沒有把雋兒看成自己的姐妹！

「稟三公主，雋兒姑娘的傷勢已無大礙，只是這右臂，恕我不能代為接續。」

太醫院的太醫，最低也是二品煉丹師，而這黃太醫，更是名列三品，在地位上，並不見得比凌幽低，自然也不用在凌幽面前自稱屬下。

「黃太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能代為接續？」

若非因為這黃太醫在接續斷臂斷腿方面頗為出名，凌幽根本不可能把雋兒送到她這兒來，因故，聽到黃太醫的這種回答，凌幽一時火冒三丈。

「前不久庫老傳話過來，命令我不得替雋兒姑娘接續斷臂，否則…所以，還望三公主能夠諒解。」

知道這位三公主一旦真的發怒，就是皇上都會頗為頭疼，因而，黃太醫也就沒有打算隱瞞什麼，直接說出了真相。

「什麼！」

完全沒想過會是這種原因，凌幽心臟猛地一抽，如遭五雷轟頂！

「黃太醫，凌幽求求你，先幫雋兒接好斷臂再說，老師那邊若有任何責罰，凌幽願一力承擔！」

平生第一次如此的心亂如麻，凌幽看著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雋兒，某刻，突然對著黃太醫跪了下去，一字一句，誠懇萬分。

「三公主說笑了，你地位尊崇，又是庫老的得意弟子，即便真的做錯了事，庫老又怎麼會處罰你？最後遭殃的，還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還希望三公主不要為難黃奕才是。」

畢竟已然年過四旬，許多人情世故的道道，黃太醫都是看的十分明白，因而，這個時候，她也是萬萬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雋兒，是我害了你！」

黃奕一席話，如醍醐灌頂，讓凌幽完全愣在了原地。靜靜地看著雋兒的臉，許久，凌幽嘴唇輕輕蠕動了兩下，隨之的，滂沱的淚水，如山洪決堤，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