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占卜
工坊的門在楚門身後緊閉。
這扇厚重的木門和門后那個狹窄逼仄的格子間，伴隨了楚門初到異界三個月的懵懂期。
如今楚門知曉了一些非凡奧秘，卻也離開了自己的庇護所，接下來的路，註定不那麼好走。
楚門緊緊外套的衣領，往身後深深瞧了一眼，繼而轉身離開，隨即，他就看到了夜色中正在等他的那個女孩。
她是來向他告別的。
……
楚門和麗麗絲是最後兩個離開工坊的學徒。
黑暗中的工坊充滿神秘氣息。
流浪漢們會盡量避開這個區域。
傳說中工坊擁有魔力，會吞噬掉那些敢於靠近的平凡人類。
在以往這只是傳說，今天這個傳說會變成現實。
不遠處的一個流浪漢，忽得看到工坊附近的地面上，亮起詭異的光。
地面上那些白日里融化夜晚又被凍硬的灰渣與土，在奇妙力量的影響下開始隨著白光向上漂浮。
那個流浪漢驚駭得瞪大了眼睛，隨即，一道又一道光芒按照某種奇異的規律四下延伸。
地面上，一個在這個世界知識體系中並不存在的八角形光芒圖案悄然浮現。
光芒之中，那個背後伸展著兩隻血紅色觸角的人形怪物隆重登場。
他望著魔葯工坊，感受著其中律動著的鮮美知識，半是尖牙半是肉芽的口中發出其意不明的讚歎之聲。
那聲音與惡魔的呢喃聲無異，完整看到這一幕，並聽到隻言片語的流浪漢，在這一刻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在燃燒。
流浪漢原本就不多的『份額』迅速降低，原始的渴求和憤怒佔據了其大腦，也發出其意不明的吼叫聲，像是正在追隨某種神跡的信徒。
而怪物形態的他，並沒有注意到被他輕易重創了精神的人類，其目光和焦點始終在眼前這座裝滿了知識的建築上。
轟！
他背後的一支觸角擊碎了魔葯工坊的門，然而，就在他即將跨步其中的時候，忽得一點火星自天而降，轟然燒灼在他的身上。
劇烈火焰中，他發出怒吼，回頭就望見了正向這邊飛趕奔來的三個紅手套。
……
第二天。
麗麗絲一早來到魔葯工坊時，還有些期待呢。
因為工坊主人希望她接替楚門的工作，來管理整個翻譯工作間。
雖然對楚門的離開，麗麗絲有些不舍，但對於新的職位，她的確是期待的。
不過，才到工坊，她就看到工坊的門似乎是被瘋牛撞過一樣，損壞得很厲害，並且還有火燒的痕迹。
驚訝著走進工坊內部，麗麗絲髮現被破壞的不僅是大門，還有內部大量建築。
工坊內部彷彿是經歷了一場戰爭那樣！
同時，麗麗絲注意到有一個戴著紅手套的女士，正站在那裡，手握著一根短拐杖，緊皺眉頭，似乎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瞧著這一位女士，麗麗絲覺得非常面熟。
「夏顏女士？你怎麼在這裡？」
麗麗絲瞧著她的非凡偶像——麗麗絲是因為窺見了夏顏更改物質屬性的能力才想成為一位非凡者的——驚訝地叫了一聲。
「是你啊，小麗麗絲。」夏顏瞧著麗麗絲露出溫柔的笑。
……
同一時間，工坊主人的語氣可絕對不溫柔。
「我需要一個解釋！」工坊主人正對著倫丁尼城紅手套小隊隊長龐德發脾氣，「為什麼那隻怪物會跑到我的工坊裡面來！」
「帝女大人，這的確是我們的失誤。」龐德苦笑，「這個被污染者擁有的『空間』超乎預料的強大，我們很難在短時間內抓住他，在使用一個『占卜』特性判斷出他將出現在魔葯工坊時，已經來不及通知您。」
「所以你們就把我的工坊當作戰場？」工坊主人指責著，「你們還毀了我收藏靈文的倉庫，造成了上萬金磅的損失！」
「帝女大人，不可能損失這麼多錢的……」龐德覺得自己可能要被碰瓷，忙是辯解。
「哼，我會一條一條列成賬單寄到教廷去的，到時候你們可以慢慢核對，另外倉庫中損壞的靈文，也包括小哈布斯男爵晉陞的材料，到時候他也會一併找你們算賬。」工坊主人冷哼。
「帝女大人，您作為一位傳說等級的『煉魂師』，輕易被一個低序列污染者搶劫了工坊，這似乎令人難以置信。」龐德小心翼翼地說，「紅手套原本以為在您的協助下，可以輕易處理掉這個污染者。」
「誰能想到我去欣賞一場音樂會的時間，你們已經讓我的工坊變成戰場？」工坊主人露出嫌棄的表情，「而且你在說什麼，指望著我去戰鬥？」
工坊主人抬起自己纖細的手腕，今天她穿著一身素色絲綢衣裙，從腰肢向上則嵌有宛如油畫似的華麗綉工，像是一件馬甲和一件仕女裙的合體。
既顯得腰肢纖細盈盈一握，又將她的雪白肌膚映得宛有珠光流動，她伸出的手腕，就更是纖細柔弱。
瞧著這樣一位傳說等級的『煉魂師』，龐德不由得嘆了口氣。
……
覺得自己可能背負了龐大賬單的龐德，重新出現在工坊中時，就顯得神色非常凝重。
而在聽到夏顏的報告后，龐德的神情就更是掛了一層寒霜。
「『占卜』特性對污染者不起作用了？」
夏顏此刻手中拿著的手杖，是一份「占卜」特性。
「特性」可由死掉的非凡者解析而出，無論其死亡時，是否仍是人類。
這份「特性」的外形是一短手杖。
它是由一位超凡三階的「乩童」序列解析而出。
由於這支紅手套小隊的成員位階，都不超過超凡三階，所以他們隊內只能保留一份超凡三階的「特性」。
更高階的「傳說」或「神話」等級的「特性」，不是他們可以使用的。
使用超階「特性」，如果不走運的話，「份額」會在瞬間清空。
「特性」歸教廷統一管理，按照實際需求配發給各個小隊。
「占卜」這種特性稀少又珍貴，對追剿污染非常有用。
之前，夏顏用這份「占卜」特性找到了那個被污染者即將到達之地，竟然是工坊主人的魔葯工坊。
所以龐德也的確不是撒謊，他們來不及通知工坊主人。
而現在，龐德端詳著手杖上的裂痕。
手杖上是一道長長裂痕，從杖柄蔓延到杖尾，因這道裂痕存在，顯得這根手杖似乎命不久矣。
是剛才夏顏再次『占卜』那個被污染者時出現的。
「這意味著……污染者擁有了更高階的『占卜』特性。」龐德覺得不可思議。
占卜的技巧，會被反噬，意味著占卜的對象，是一位在同序列、鄰近序列的更高階非凡者。
但之前那個污染者，還不具備這種『占卜』特性呢。
「只能是昨天晚上的戰鬥中，他從工坊獲得了新的靈文與特性。」夏顏說。
龐德皺眉。
非常頭疼。
這個被污染者，先是擁有『空間』特性，在城中隨意來去。
再是獲得了『占卜』特性，以至於無法被追蹤。
「還好，他沒殺人，不然我們的壓力會更大。」夏顏嘆口氣。
一個以人類為敵的污染者，是最大的麻煩，而這個，似乎不會殺人，這並不意味著他更善良，只是人類不吸引他而已。
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