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白痴與瘟疫
雖然很累。
但第二天楚門還是爬起來繼續上班。
不單單是為了工資。
而是昨天晚上發生那麼多事,楚門雖然通過面具遮住了臉,但如果今天不上班,還是難免會引起懷疑吧。
才來到倉庫。
楚門就聽到學徒們在議論,說鑒定師阿布因為昨天晚上的鑒定而受了重創,可能再也無法從事鑒定工作了。
是『重創』而不是『重傷』嗎?
楚門裝作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那樣,仔細問那位傳閑話的小學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先生,就在中央區,您也可以看到。」
小學徒看起來就非常機靈,能做鑒定師學徒,意味著他們將來也有可能成為一名鑒定師,肯定擁有非常不錯的資質,也會讀書寫字,這在倫丁尼已經屬於最聰明的一群人了。
中央區現在的確有點怪,雖然破損的大門已被木匠用釘上,算是把中央區暫時封鎖了。
但通過木板之間的縫隙,仍能夠看到那個宛如一片廢墟的內部——所有一切都變成了紙片與碎紙屑的樣子。
沒有什麼已知武器,能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裡,把一切破壞成這個樣子,那隻能是『污染』導致。
所以阿布因為翻譯一座陶碑,而觸發了污染,導致阿布受到『重創』。
「阿布先生不可能再成為一名鑒定師了,他失去了理智,在被接回家的時候,他甚至不認得他的妻子。」小學徒頗為悲傷地說。
這種事,可能發生在任何一個鑒定師和學徒身上,也就尤其引得眾人感同身受。
楚門也跟著悲嘆了幾聲,但他知道,他到底還是救了阿布,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他的行動,阿布現在大概會變成一團沒有人形的血肉吧——看那些老鼠就知道了。
「希望我們都遠離這些可怕的污染。」小學徒祈禱著,「希望您不要接到強制性的工作任務。」
楚門有點受感動,他伸手摸了摸這個小學徒的頭髮,那感覺像是摸到了一隻小動物。
鑒定師和學徒們陸續抵達工作崗位。
其中就包括黑紗女士。
她竟然還會來上班……她究竟是什麼身份……?
楚門像往常那樣,對著黑紗女士微笑著打招呼時,他的手心有點冒汗。
這是一位非凡者啊。
為什麼要隱藏身份在海運公司做一位鑒定師呢?
「楚門先生,早上好。」黑紗女士難得地也跟楚門打了招呼,「您對於昨天晚上送抵中央區的工作有什麼看法?」
「那很危險。」楚門腦子轉得飛快,但表情平靜還帶著悲傷,「它讓我失去了我的一位好朋友,我打算今天晚上去看看啊布,也許還有康復的希望。」
「不可能了。」黑紗搖頭,「他的『份額』被清空了。」
「您怎麼知道?」楚門皺眉,並且表達出了一點憤怒的情緒,「他的妻子可能不同意您的觀點。」
『份額』在增長……
楚門意識到自己的『份額』竟然在增長……
眼前這位究竟有多可怕啊。
只在她面前演演戲,『份額』竟然開始增長了?
「抱歉~」黑紗道歉,只是聽著沒什麼誠意,「我有意承接這份鑒定工作,也許您願意與我組成一個小組?」
組個毛線!楚門一邊感覺自己冷汗津津的背脊一邊想。
……
下班后。
楚門敲開了阿布的家門。
阿布的家住在西部索倫區,這個區靠近中心區,居住者以富裕的手工業者和小商人居多,由於居住者之間大多彼此認識,所以治安相對較好。
阿布能在這裡擁有一處住宅,證明他在海運公司獲得了不低的報酬。
他的妻子叫琴,三個孩子分別被取名為雅各、蘇里和芳達,至於姓氏,阿布暫時沒想好。
現在,楚門瞧著阿布坐在椅子上發獃痴笑的模樣,心中難免有一絲心酸。
阿布經歷的詭異污染,在身體上對阿布的改變並不大,他只是看起來瘦了一圈,似乎是污染吞噬去了部分血肉。
更嚴重的創傷,就像黑紗說的那樣,他的『份額』似乎被清空了,他坐在那,臉上露出一種與世無爭的天真笑意。
琴邊擦眼淚邊向楚門表示感謝,並說阿布常常提及楚門,說楚門擁有智慧,並且是個善良的人。
楚門更加心酸。
這時,阿布忽得喃喃說了一句什麼。
楚門正想著阿布究竟有救沒救,此刻聽到他說話,便是精神一振,忙是湊近細聽。
就聽見阿布說:「……激活碑上的污染……擴散……把他引到這來……」
這明顯不是在對楚門說話。楚門瞧著阿布眼中的一片空白,轉頭問琴,「他在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琴搖頭,「他只是會一直念叨一些話,我聽不懂。」
「……黑紗……危險……很危險……」阿布繼續喃喃說著,「她是……罪犯……」
楚門瞧著阿布,表情略有所動。
……
拒絕了琴留下用餐的邀請,楚門走在回家的路上。
步履竟然有些輕快。
是的。
他證明了。
阿布還有意識。
他只是在偽裝成一個丟失了全部『份額』鑒定師。
別忘了,楚門是個『演員』,他看得出,阿布有自我意識,並在向他傳遞信息。
琴也在說謊,那些不自覺的微表情,都證明了夫妻兩個是在合謀。
可能是因為那些信息太重要了,以至於不裝個白痴,會被哈布斯堡處理掉,所以阿布只能如此。
根據阿布的信息,激活碑上的污染是在吸引某個存在,然後……黑紗其實是個罪犯?
黑紗如果是罪犯身份,倒是可以解釋她為什麼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了。
但該是怎樣的罪犯呢?
以黑紗非凡者的身份,和她顯露出來的能力,能被稱為罪犯,且需要掩飾真面目以躲避追捕,這證明她犯下的事情,肯定不小。
而阿布說黑紗和管家故意擴散污染以吸引某個存在的這個說法。
「吸引某個存在……?」
楚門忽得停住腳步。
他望向天上的月亮。
一輪圓月掛在半空,恍若一隻皎潔銀盤。
「靈文存在唯一性原則。」
楚門腦子裡掠過這行字,然後他緊緊皺起眉頭。
……
龐德正在向主教彙報工作。
倫丁城中央大教堂位於國王大道一端。
它面積巨大足夠容納上千人在此祈禱。
每一位信徒的祈禱都由主教親自做引導與回應。
主教樂此不疲地完成這些工作,遠勝於那些塵世間的俗務。
所以龐德的彙報,主教很少給出回應,讓紅手套們自行其是就行。
今天龐德彙報的,是有關名叫『安東』的被污染者的案件,目前紅手套按照主教的提示,正在監視那個叫楚門的學徒,以期望獲得安東的線索。
就是因為這個,紅手套注意到一個全身都被包裹在黑紗內的女人。
提到這個女人時,主教忽得看了龐德一眼。
主教是盲人,這一眼看過來,龐德與其對視,只覺得主教眼中既空洞又蘊藏萬物。
「渾身上下都是黑紗的女人?」主教重複。
「沒錯,楚門提到她后,我特別注意到她,但我無法覺察出她身上的不同之處。」龐德說。
一般來說,很難分辨非凡者與普通人之間的區別。
但也有一些序列的非凡者,對此很敏感,比如超凡位階乩童序列、偵探序列,以及更高位階的煉魂師序列、先知序列。
主教陷入思考中。
「大人,您認識這樣的非凡者?」龐德問。
「不,我只是想到一個事件。」主教說,「發生在韋德城的瘟疫事件。」
「您是說那個為了煉製魔葯,讓數千人患上致命疾病的『瘟疫之母』嗎?一個恐怖的『傳說』。瘟疫之母的形象很容易識別,她渾身上下都是刺青……咦?」龐德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