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男爵的魔葯
謀殺這種事在貴族圈裡並不稀奇。
但大家都遵循著一個規則，就是不能被揭穿，否則就會被施以嚴懲。
此刻黑紗忽得提出弗萊迪試圖暗殺楚門並失敗了。
這讓小哈布斯猛得轉頭看向自己的管家。
弗萊迪面色蒼白，只是盯著楚門，並不說話。
這就等於默認了。
如果是某位治安官主理此案，大概下一個問題該是『為什麼？』。
但對小哈布斯男爵來說，不是這樣，殺人並不是要緊的事，關鍵是沒殺死，又被找上門來，那就必須拿出態度。
態度取決於對面苦主地位的高低。
如果弗萊迪試圖謀殺一位大貴族，那他必須以死償罪。
而黑紗的助手，雖然優秀，也不過是個貧民，但黑紗的面子要給。
「對不起，黑紗大人，是哈布斯堡對下人的管教出了問題，我向您致以真誠的歉意。」小哈布斯道歉。
小哈布斯每說出一個字，弗萊迪的臉色都會更蒼白一分。
主人替僕人道歉，道歉的字數越多，僕人就會被處罰得越慘。
「我希望管家先生向我的助手誠懇道歉。」黑紗說。
「完全沒有問題。」小哈布斯說完，就看向弗萊迪。
弗萊迪艱難的移動腳步來到楚門面前，脖頸彷彿被築成了鋼鐵，用盡全力才彎得下去。
「跪下。」黑紗說。
弗萊迪訝然望向黑紗。
「一次未遂的謀殺難道不值得下跪道歉么？」黑紗冷哼。
命當然比膝蓋重要。
但在貴族看來不是如此。
平民和貧民在他們眼中甚至不如褲子上的一粒灰塵，他們怎麼可能對其道歉，甚至下跪，這比殺了他們都可怕。
弗萊迪不可能跪下。
他的貴族尊嚴讓他不可能下跪。
小哈布斯也覺得黑紗的要求有些過份，他說：「黑紗閣下……」
「跪下！」黑紗呵斥。
來自『傳說』威嚇讓弗萊迪渾身顫抖，黑紗雖然不具備律令類的技巧，但她卻擁有玩弄人類靈魂的能力，即便對面是一位超凡三階。
略帶形質的『屍氣』從黑紗體外溢出，如同陽光下空氣中浮現的灰塵那樣，將弗萊迪團團包裹，驅動著弗萊迪的靈魂，讓他做出自己無法控制的舉動。
屈膝。
下跪。
弗萊迪驚恐得看著自己的膝蓋緩慢彎曲，他想用手將其挺直，但在更強大的非凡之力面前，人類靈魂的反抗顯得如此可笑，他只能慢慢彎曲膝蓋再彎曲膝蓋，直到膝蓋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楚門並不覺得開心。
他並不是用自己的力量讓弗萊迪屈服。
相反，此刻的弗萊迪讓他生了一絲同情心，因為楚門同樣要面對黑紗的恐怖。
這時，弗萊迪抬起頭，他的表情已經扭曲，盯著楚門，他咬著牙雙眼紅透，帶著啼血般的仇恨說：「這種屈辱只能以血洗清！」
叉……楚門也憤怒了，想拿大巴掌扇這傢伙幾下。跪一下就要殺人？你們究竟把普通人當成什麼！你們貴族的膝蓋就這麼貴重？！
喲~黑紗顯露出被挑戰的姿態，她指尖上生出一條蜈蚣來，「讓我來調整一下你扭曲的靈魂和價值觀，讓你學會尊重強者。」
「阿爾布列特！」弗萊迪口中暴發出一聲怒吼，「你就這樣讓她羞辱光榮的哈布斯之名么！」
「黑紗大人，請不要這樣！」小哈布斯大聲說。
氣氛有點凝固。
黑紗瞧了一眼小哈布斯，歪頭想了想。
這一刻，小哈布斯似乎正在表達戰鬥的姿態，他的身體隱隱發出光來，遙遠的聖歌聲從蒼穹處傳來，這位男爵的面容上彷彿亮起了一重聖光。
楚門只知道小哈布斯男爵肯定是超凡三階，否則不可能面臨晉陞。
但究竟是什麼序列，似乎誰也不知道。
帝女與黑紗應當知道，但這是非常珍貴的信息，也不會輕易透露。
「算了。」黑紗歪頭想想后收回手上的蜈蚣，也鬆開了對於弗萊迪的鉗制。
弗萊迪馬上站了起來，由於起勢太猛，他甚至像是在彈射起步一樣，沒站穩，往後仰了幾步。
男爵和他的管家同樣緊張，畢竟黑紗是一位『傳說』，還是一位擁有鼎鼎惡名的『傳說』。
黑紗一轉手，把手中那條蜈蚣交到楚門手中。
楚門正看熱鬧，突然被塞了滿手這玩意，那種滑膩的觸感差點讓體內的『敏銳』爆炸。
「楚門先生，您需要能夠保護自己的武器。」黑紗說，「『噬魂』除了是一種有趣的關於人類靈魂的科研工具，還能夠替死去的您復仇，而您的『份額』足夠使用它。」
所以……這是一份特性。一個護身符。楚門望著自己手背上的蜈蚣刺青，算是他的工作報酬么？
一位『傳說』賦予的特性……小哈布斯和弗萊迪都流露出有點羨慕的表情，那是很難用金鎊來衡量的寶物。
這也是黑紗對哈布斯堡的警告。
「咳。」黑紗咳了一下，亮出手中的碗，「男爵大人，請享用你的魔葯。」
整個流程回歸正常。
不過當小哈布斯掀開那隻碗上的燙金蓋子，看到其中『屎』一樣的魔葯后，不出楚門所料，他流露出了異常驚訝的目光。
「瞧著不太好，但吃起來肯定效果是一樣的。」黑紗像是一位三流藥劑師那樣乾巴巴地推薦著。
……
考慮再三后，小哈布斯男爵終是服下了那劑魔葯。
雖然賣相實在糟糕，無論是小哈布斯男爵，又或者楚門，亦或者弗萊迪，都能感受到其中蘊藏著的龐大靈質。
他們都吃過魔葯，大部分人還不止吃過一次。
從各種角度去判斷，這堆『屎』都是魔葯，只是樣子太糟糕了。
同時，楚門注意到，小哈布斯似乎用手上戴的一枚寶石戒指對這劑魔葯進行了『判斷』。
戒指是綠寶石的顏色，那似乎讓小哈布斯放心。
楚門則在弗萊迪手上見過同樣款式的戒指，只不過管家那枚是紅色寶石。
現在，小哈布斯男爵本不想在黑紗面前吃這堆玩意，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吃這堆玩意，但黑紗說必須看著他吃，免得出什麼意外。
男爵也對『意外』比較敏感。
畢竟黑紗製作魔葯的過程過於粗放了。
於是他只能在三人面前當眾吃『屎』。
這個表演當真有點尷尬。
身為一名演員，楚門覺得自己演不了這樣的『戲』，如果真要演，恐怕『份額』會因為羞愧不升反降。
小哈布斯男爵拿著一隻銀勺子挖了一坨。
塞進自己的嘴巴里。
然後露出一種失望的表情。
大概他覺得這玩意雖然看起來像是屎，但未必有屎的滋味，可他失望了。
「您需要一點蜂蜜么？」弗萊迪貼心的問。
但現在份貼心反倒像是諷刺了。
小哈布斯男爵開始加快進食的速度，他用非常嫻熟和優雅的就餐姿態，把這坨東西吃得乾乾淨淨，爾後再用弗萊迪遞過來的雪白餐布擦了一下嘴。
牛B！楚門對這個世界的貴族首次升起了一種敬意，媽的吃屎都能吃得這麼優雅，你不貴族誰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