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桃花村16
柳葉自然沒意見,扶著柳絮站了起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柳絮感覺舒服了許多,傷口的疼痛感似乎也消失了,她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發現胳膊沒了剛剛的凝滯感。
「走吧。」
她招呼了柳葉一聲,姐妹一人一起去找村子里最氣派的房子。
*****
此時白不語已經和高晨光走到了那條長滿雜草的小路盡頭,一人看到了一顆枯死的老槐樹,旁邊則是一間小小的院子。
「這就是娘娘廟?」
高晨光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總覺得這個娘娘廟看著一點都不像是一座廟,反而像是普通人家住的小院兒。
白不語點頭:「應該就是這裡。」
再往前可就沒路了。
小院看起來平平無奇,高晨光主動提出要跟白不語一起進去。
「白姐,我陪你去吧,多個人也多個照顧。」
白不語搖頭:「不用了,你留在外面,也好有個照應。」
如果真是她之前所猜測的那樣,高晨光進去,反而會增加遊戲難度。
「注意安全,如果天黑之前我沒及時出來,你別管我,回村長家去。」
高晨光的眼睛一紅:「我不走,我等你出來。」
白姐獨身去冒險,他怎麼能丟下白不語不管?
聽到對方的話后,白不語拍了拍高晨光的肩膀:「我要是出不來,估計是凶多吉少,能活一個是一個,你留下來,不過是送死罷了。」
「別做無謂的犧牲。」
高晨光點了點頭,目送著白不語走進了面前的這座小院兒。
塗著黑漆的木門在白不語進去之後便合攏了起來,高高的圍牆擋住了他的視線,讓高晨光無法看清院子里的白不語。
他心中焦躁不安,只能默默地祈禱著,希望白不語可以平安出來。
白不語進入院門的時候,感覺像是穿透了一層什麼東西,她眼前一花,面前就只剩下一條蜿蜒向前的小路。
白不語微微一愣,站在原地沒動。
身後傳來了嘻嘻嘻的笑聲,白不語下意識想要回頭,不過最終還是按捺住了。
「你是誰?」
她十分冷靜地開口問了一句,但只有垂在身側微微顫抖的手泄露了她此時的情緒。
身後的笑聲又變大了一些,嘻嘻嘻的笑聲有些刺耳,她感覺到無數雙手落在了自己的後背上,明明隔著一層衣服,但是白不語卻感覺那些手像是放在自己肌膚上似的。
白不語:「……」
這算不算另類的性騷擾?
手掌在白不語背後摩挲了很長時間,期間似乎有尖銳的指甲劃破了她的肌膚,帶來了一陣陣的刺痛,但是從頭至尾,白不語都未曾回頭看過一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后,那些東西終於消停了。
「轉頭看著我們。」
無數聲音混合在了一起,示意白不語回頭,而她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硬生生控制住了想回頭的**。
「你們或許可以轉到我面前來,我脖子落枕了,沒法子回頭。」
身後的怪物們:「……」
白不語眨了眨眼睛,面前突然出現了無數的身影,站在最前面的是,是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怪物。
它的頭髮跟稻草似的,亂蓬蓬遮住了它的臉,裹在嫁衣里的身體如同骷髏架子似的,根本撐不起這件嫁衣來。
滴滴答答的液體順著嫁衣的邊緣往下流淌,散發著濃郁的腥臭味兒。
它身後的怪物身上同樣穿著嫁衣,只是那些嫁衣顏色暗沉,已經褪去了鮮艷的顏色,唯獨只有最前面的這一個,身上的嫁衣依舊是最鮮艷的。
敵不動,我不動。
即便和這群怪物之間只相隔了兩米的距離,白不語依舊鎮定自若,對方不開口,她也不開口,雙方形成了微妙的對峙。
最後還是為首的怪物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寧靜。
「你來娘娘廟做什麼?」
「做什麼……」
「做什麼……」
白不語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後天就要嫁人了,來拿嫁衣,新嫁娘不能沒有嫁衣。」
為首的怪物聽到這話,倏地靠近了白不語,長長的指甲朝著她的臉戳了過來。
白不語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仍舊站在原地沒有動。
那長長的指甲最終停在了白不語眼珠子前兩厘米的地方,之後就再沒有往前進了。
「膽子很大。」
怪物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白不語之間的距離,掀起的裙擺掃過白不語的衣服,結實的工裝褲立馬被割出了一道口子來。
「我喜歡勇敢的姑娘。」
穿著嫁衣的怪物重新站在了那群怪物的面前,它抬起手來,將自己的一根手指頭掰了下來,隨手朝著白不語扔了過去。
白不語下意識地抬手接住了那那一節手指。
怪物的手指如同枯樹枝一般,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長長的手指甲銳利如刀,散發著陰森的氣息。
系統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
【支線任務:完成新娘的委託,獎勵一百積分。】
新娘的委託?
白不語剛想開口詢問一下,腳下突然一空,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著下方墜落了下去。
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白不語看到了洞口圍滿了怪物新娘,它們直勾勾地看著她,明明相隔那麼遠的距離,但是白不語卻清楚地看到了它們的眼神。
憐憫,同情,以及隱隱的期待……
白不語的意識被吞噬了,徹底陷入了昏暗之中。
***
「小白,醒醒,醒醒。」
白不語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艷艷。」
叫出對方的名字之後,白不語腦子裡浮現出了大段的記憶來。
她叫小白,面前這個長相喜慶的年輕姑娘叫艷艷,她是自己的舍友,這次放暑假邀請她到她們家去做客。
「小白,你不是很喜歡山村景色嗎?我們家那邊兒的景色可好看了,我給你看照片。」
艷艷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給白不語看。
綿延的大山之中,炊煙裊裊的村落被青色的大山所環繞,彷彿詩詞之中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好看吧?我阿媽和我阿爸知道我要帶同學回去,都很高興呢,小白,咱們明兒就走……」
白不語的目光落在長著一張娃娃臉,看著就十分喜慶的女孩子身上。
她是真心實意邀請自己去做客的,她們兩人的關係很好,大學三年,艷艷幫了白不語很多的忙,兩人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這是她們大學最後一個暑假了,對方盛情邀請,她怎麼好意思拒絕呢?
白不語眨了眨眼睛:「我媽生病了,要做個手術,我得回去陪她做手術。」
艷艷:「……啊?」
白不語繼續道:「你家裡確實很漂亮,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就是葉公好龍,我受不了沒有自動馬桶和熱水器的地方,所以,我不去了,我的回去陪我媽媽做手術。」
艷艷試圖說服白不語,但是她的意志堅定,無論艷艷說什麼,白不語始終堅定地拒絕了對方。
不去就是不去,傻子才跑到連信號都可能沒有的大山裡去呢,就算最好的朋友邀請個,她也不去!
沒有人能用任何感情綁架得了她。
艷艷:「……」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艷艷甚至把絕交都說出來了,白不語還是不去。
艷艷:「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她都快要被氣哭了好么?邀請她去做個客就這麼難嗎?
白不語深以為然:「我也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她不願意去,非得讓她去,什麼毛病?
艷艷……
眼前的世界模糊了一下,白不語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的人換了一個。
那是個長得十分慈愛的老奶奶,她身上穿著的衣服很破舊,但洗得很乾凈,她拉著白不語的手,咳嗽了幾聲后,用虛弱的語氣說道。
「小姑娘,你能送我到前面的飯店去嗎?我閨女在那兒等我,我現在身體沒力氣,沒法子過去……」
白不語眨了眨眼睛,街上面人來人往,再往前面不遠就是個警察值班亭,但是老奶奶偏偏就找上了自己。
白不語看著她,將她的手從自己的手腕上扒拉了下去。
「我不去,你找別人,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丟下這句話后,白不語大步朝著不遠處的值班亭走了過去。
「有困難找警察,我幫你叫警察,奶奶,你等一等……」
白不語一陣風似的颳去了值班亭,那老奶奶想抓住她都沒法子,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跑遠了。
老奶奶:「……」
她跑得這麼快乾嘛?!
白不語剛到值班亭門口,剛想開口,眼前突然一花,她發現自己正站在公園門口,一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孩子抱著她的腿嗷嗷地哭個不停。
「姐姐,我找不到媽媽了……」
小孩子長得很可愛,但是哭起來卻是魔音穿腦,路過的人紛紛側目,下意識地遠離了他們。
白不語:「……」
她記得自己好像是來公園接朋友的,但是這個孩子突然冒出來抱著她的腿,這讓白不語覺得很彆扭。
總覺得一切不該是這個樣子,這孩子就像是biu得一下冒出來的,看他的年紀,頂多也就六歲,這大點的孩子,和父母走失好像也挺正常的。
小孩子還在哭,他扯著嗓子,哇哇哭個不停,眼淚鼻涕都糊在了白不語的腿上,她的眉頭皺了皺,伸手將小男孩給扒拉到一邊兒去了。
「姐姐,你也不要我了嗎?嗚嗚嗚,我要媽媽,媽媽……」
女孩子總是心軟的,換了其他人,估計會蹲下來安慰這個小男孩,然後答應去幫他找媽媽。
但白不語卻不是普通的姑娘。
她來公園門口是接自己的朋友,找孩子媽媽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她朋友來了怎麼辦?抱著一個路人的腿讓人家來找朋友嗎?
那孩子還在哭,模樣好不可憐,白不語四下看了看,然後牽起了他的手,拉著他朝著前方走去。
「你帶我去找媽媽嗎?」
小男孩眼含期待地看著白不語,彷彿她是他全部的希望,但是在他的眼底深處,卻浮現出一抹陰森的光芒來。
「你放心,我會讓你找到你媽媽的。」
白不語將小男孩帶到了公園管理處,交給了裡面的工作人員。
小男孩:「……」
不是要帶他去找他媽媽的嗎?
白不語沒理他,對公園管理員說:「他跟他媽媽走散了,我記得公園是有廣播的,麻煩你通過廣播告訴他媽媽到這裡領孩子,我還得去接我朋友,先走了。」
專業問題還得專業人士解決,白不語將小男孩交出去后,轉身離開了這裡。
她真善良。
白不語這麼想著,再往前走一步,就到了稍顯空蕩的商場裡面,今天是周一,商場的人不多,此時的她剛剛從衛生間出來,一個長得挺韓系的年輕男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位小姐,能不能請你幫我個忙?」
白不語:「不用謝,我不能,你找其他人。」
她又不認識他,幫什麼幫?
白不語斷然拒絕,然後毫不猶豫地大步離開了這裡。
再一晃神兒,白不語已經坐在了一張破舊的小床上,一個穿著補丁摞補丁衣服的愁苦婦人坐在她的對面,拉著她的手哀哀哭泣著。
「小白,你弟弟命苦啊,他生下來就不能走,好不容易養大了,別人嫌棄他,也不願意嫁給他,你行行好,就當可憐可憐他了行嗎?」
女人哭得傷心,渾身上下散發出來了悲苦氣息讓人止不住的皺眉。
白不語沒什麼感覺,雖然面前這個女人是她的媽媽,她正在跟自己訴苦,說她弟弟不容易,但是白不語依舊沒有多少觸動。
「他腿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當時他生下來的時候那個樣子就知道是個殘廢,你應該直接掐死他,為啥還讓他活著?他要是不活著,你也不用這麼苦了。」
女人的哭聲噎了一瞬,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他可是你弟弟,你居然讓我殺了你弟弟?」
白不語點頭:「我知道啊,他活著也是受罪,生下來就殺了,總比現在殺了他強。」
那個中年婦人的臉色扭曲得更加厲害了,聲音都在抖:「你,你這個畜生,我生你養你一場,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白不語覺得有些頭疼,恍惚間想起來,自己的母親好像是要讓她嫁給一個癱瘓在床的,馬上就要死了的少年。
因為對方有個姐姐,人家承諾了,只要她嫁過去,就能把那個姐姐嫁過來,給白不語的腦癱家腿殘的弟弟當媳婦兒。
她好好的一個大姑娘,怎麼可能願意嫁給對方?但是白不語記得自己哭過鬧過,最後還是被嫁了過去。
唉?
她不是已經出嫁了嗎?她記得自己好像還被用麻繩捆起來了,怎麼現在又回到自己左姑娘的時候了?
白不語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自己的腦子暈暈乎乎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將她的記憶給蒙蔽了,她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裡,也不該聽她媽媽的話。
不過轉念一想,白不語確實不該聽她媽媽的。
只是想給她弟弟找個媳婦兒,也不一定把她給嫁出去了不是?
「媽,我記得村頭王大爺有好幾個孫女,王大娘死了好些年了,他現在想找媳婦兒了,不如你嫁過去?你當了人家的奶奶,嫁個把孫女給你當兒媳婦不行嗎?」
中年婦人:「我是你媽!你居然讓我嫁給一個老頭子?」
白不語理直氣壯:「你不是還讓我嫁給一個癱瘓在床的殘疾人嗎?我能嫁,你怎麼不能嫁了?而且你嫁過一次,有經驗了,進門就當人奶奶,多好?」
中年婦女氣得想打人,白不語:「你要是不想嫁人也可以,咱們村的李寡婦,她挺恨嫁的,人放出風來,不要彩禮,只要娶她進門就成了。」
選擇性不是很多嘛,也不是非要她嫁出去不是?
中年婦人的臉都扭曲了起來:「李寡婦比我還大兩歲!」
白不語:「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三十抱金屋,人家都不嫌棄小弟腦殘又癱瘓了,你憑啥嫌棄人家年紀大?」
白不語覺得自己說的有理有據,可以完美解決他們家的問題,反正她爹她爺都死了,娶啥樣媳婦兒不行?
可惜的是中年婦人再次拒絕了白不語的提議,並不願意給她癱瘓在床的弟弟娶個年紀大的寡婦。
她媽媽不願意委屈她自己,更不願意委屈她弟弟,所以就只能也只會委屈她。
「小白,你要理解媽媽的苦心,咱們老王家的根兒不能斷了啊,要是你弟弟娶不上媳婦兒,我死了都沒有臉面對老王家的列祖列宗……」
白不語接茬:「我可以把你埋遠點,反正你死了都是別人埋,埋遠點就不用見他們了。」
中年婦人:「……」
不管白不語說什麼,中年婦人都不同意,她賣慘,道德綁架,拿著生養之恩綁架,彷彿白不語不去給她弟弟換來個媳婦兒,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白不語:「你弟弟太可憐了,你就可憐可憐他吧,誰讓他要給咱們老王家傳宗接代?」
老王家需要傳宗接代,所以她只能嫁出去,給自己弟弟換來個媳婦兒。
說不通,白不語也就懶得再說下去了,彷彿已經認命了似的。
「我知道了,傳宗接代很總要,為了這個,什麼都可以犧牲,包括我。」
看到白不語終於聽話了,中年婦人喜極而泣,抱著她嗷嗷哭個不停。
「小白,媽媽也不想的,可是只有你弟弟能給咱們老王家傳宗接代了,你要是不嫁,他就娶不到媳婦兒,你也不忍心看到你弟弟就這樣過吧?」
她弟弟需要個媳婦兒,他弟弟需要人照顧,她弟弟需要傳宗接代,所以只能委屈她了。
一切的癥結都在她弟弟身上。
時間一晃到了晚上,白不語的弟弟癱瘓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白不語已經幫著她媽媽伺候了她弟弟十來年了。
「媽,你累了,我伺候弟弟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中年婦人不放心地叮囑了白不語一番:「你小心一點,別傷到他了,他皮膚嫩,你力氣小點。」
白不語點了點頭,乖乖巧巧地答應了下來。
中年婦人出去了,不大的房間里就只剩下了白不語一個人,她看向一動不動躺在炕上的男人,突然笑了起來。
「啊!!!!」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中年婦人聽到寶貝兒子的慘叫聲,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她剛一進來,白不語就將一團肉扔到了中年婦人的懷中。
中年婦人下意識地接住了,撲鼻而來的血腥氣幾乎將她給熏暈了過去。
她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白不語。
「你做了什麼?你都做了什麼!!!」
白不語的手上拿著一把大剪刀,明明手上沾滿了鮮血,但她的臉上仍舊帶著純良無害的笑容。
「媽,這下子不用我嫁出去了吧?你的寶貝兒子也沒辦法傳宗接代了,不用我嫁出去給他換媳婦兒了吧?」
拿她換媳婦兒是為了給她弟弟傳宗接代,那她弟弟傳宗接代的工具沒了,大家都一樣了,她不就不用嫁出去了?
中年婦人:「啊!!!!」
白不語將剪刀扔在了那個中年婦人的面前,臉上的笑容依舊無比燦爛。
「你瞧,這下所有的問題不就解決了?你不用天天找我訴苦,我也不用嫁出去了,咱們娘倆以後相依為命,你放心,我會給你養老的。」
「你死了我就把你埋遠點,保管讓我爺爺他們見不著你!」
她是真心實意這麼覺得的,一個癱瘓在床,除了啊啊啊都發不出聲的男人,娶媳婦兒幹啥?村子里的老中醫都說他活不過十八歲,幹啥娶媳婦兒回來?
禍根沒了,她們娘倆日子也就好過了。
白不語這麼想著,低頭朝著自己的手上看了過去。
可惜髒了她的手,血不知道用水能不能洗得乾淨。
不行的話加點洗衣粉多洗兩遍……
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白不語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不停地往下墜落,她睜大了眼睛,之前糊裡糊塗的腦子終於恢復了正常。
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白不語,不是大學生小白,也不是村裡沒上過學的小白,她被拉入了一個恐怖遊戲里,她……在做任務。
怪物新娘發布的任務很籠統,白不語在下落的過程之中十分冷靜地分析著自己剛剛經歷過的一切。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闖關成功了,因為她失去記憶之後成為的角色,大概率是那些怪物新娘,這算是另類的拯救?
只是系統的提示音並沒有想起,獎勵也未曾到賬,白不語並不能確定這一點。
下落的速度加快了許多,白不語感覺到熟悉的眩暈感,她眼睛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白不語有片刻的恍惚,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過來,她眨了眨眼睛,發現那些怪物新娘團團圍住了她。
站在她對面的,就是那個穿著大紅色嫁衣的新娘。
她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自己的臉,白不語看不清她的臉,但仍舊能知道對方在注視著她。
白不語看向對方,用篤定的語氣說道:「你是那個給弟弟換媳婦兒回來的姑娘?」
怪物新娘桀桀怪笑了起來,聲音尖利刺耳:「你以為我會誇獎你?誇讚你在那種環境下能做出最佳選擇來?」
白不語搖頭,十分冷靜地說道:「並不是,我覺得你肯定做不到。」
怪物新娘聲音拔高了幾度,尖尖的指甲幾乎要戳到白不語的臉上。
「你在嘲笑我!」
白不語搖頭,極為認真地說道:「我永遠都不會用自己的接受的教育去嘲笑沒有接受過教育的人。」
說著,白不語環顧四周,看向了其他的怪物新娘。
「就像我永遠都不會嘲笑你們的善良一樣,這不是你們的錯。」
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心靈雞湯也是。
白不語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升高,怪物新娘們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就只剩下那個穿著鮮艷嫁衣的怪物新娘還站在她的對面。
「我有選擇,你沒有。」
即便被屏蔽了記憶,放在了她們過去的處境上,白不語仍舊不會跟她們一樣做出相同的選擇來。
人並不是生下來就擁有健康的三觀和認知,她沒有接受過正常的教育,從小到大都被洗腦,想要靠自己覺醒,那也得有種子種下去才行。
怪物新娘的眼睛藏在了雜亂的頭髮後面,她死死地盯著白不語,想要看穿她心裏面最真實的想法。
過去不是沒有人走到這裡,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是白不語這個樣子。
即便她成功從幻境里出來,依舊沒有自以為是地教訓她們,也沒有違心地為她們說話。
所有看到她們的人都是恐懼的,少數會露出憐憫,同情的神情,面前這個渺小脆弱的人類跟那些人都不一樣。
她似乎並不會覺得恐懼,哪怕成功從幻境出來,她依舊沒有太多的得意。
「你難道不可憐我們么?」
白不語冷靜地說道:「可憐,但是現在我比你們更可憐。」
她並不會因為現在這些怪物新娘沒對她動手就放鬆警惕好么?
一個新手玩家進怪物堆,她只能取巧,稍不注意,這些怪物就會將她吞噬殆盡。
他們好歹能變成怪物,她估計會涼得透透的。
白不語又問:「我過關了嗎?可以給我嫁衣嗎?」
怪物新娘盯著白不語看了許久,默默地將自己身上的嫁衣脫了下來。
華麗的嫁衣裡面,是單薄襤褸的衣衫的,她身上的衣服只能勉強遮住自己的重點部位罷了,露出來的肌膚上面遍布深深淺淺的傷痕。
怪物新娘將自己稻草一般的頭髮捋到了兩旁,露出了她的真實模樣來。
那是一張可怕至極的面孔,她的臉上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五官也被毀得徹底,除了一隻眼睛殘留了下來外,鼻子嘴巴耳朵的地方都變成了不規則的黑洞。
嫁衣是特殊物品,無法被收進包裹里,白不語只能將其抱在懷中。
怪物新娘再次湊近她,指著自己的臉,陰森森地問道:「你看我可憐嗎?」
白不語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她坦然地看著怪物新娘。
「我比你們更可憐,因為我現在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你們宰割。」
慘還是她慘,村子里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想也知道和這些怪物新娘脫不了關係。
村子里的人變成了活屍,她們變成了怪物新娘,這其中必然存在著因果關係。
但,不管是誰害了誰,雙方都不是人,都擁有能輕易碾死玩家的力量。
玩家能靠的只有不靠譜遊戲制定的規則。
觸犯規則,他們就得死。
自己都這麼可憐了,哪還有心情去可憐隨時能弄死他們的怪物新娘們?
系統的聲音如同天籟一般響了起來。
【新娘的任務已完成,獎勵一百積分。】
積分到賬了,代表這個任務她已經完成了。
怪物新娘們往後退去,很快隱入了黑暗之中。
面前沒了紅嫁衣的怪物新娘遲遲沒有離去,白不語捧著紅嫁衣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對方。
許久之後,怪物新娘嘆息一聲,幽幽地說道:「你做得很棒,我學到了。」
她扔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悄然離去了。
煙灰色的霧氣升騰而起,吞沒了周圍的一切,白不語的身影也被霧氣所吞噬,等到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院子裡面。
這座小院兒並不大,除了正前方的屋子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建築了,透過破敗不堪的木門,白不語隱約看到屋子裡面擺放著許多的牌位。
娘娘廟,供奉的不過是一個個的可憐人罷了。
白不語轉身,抱著鮮紅的嫁衣朝著門口處走了過去。
在她跨出門之前,如同嘆息一般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如果……可以來這裡……只要你能成功逃過來……我們會護著你……」
「謝謝。」
白不語抬步走出了院子,身後那扇漆黑的木門隨即合攏。
她覺得自己進去其實並沒有多長時間,但是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天快黑了。
白不語脫下外衣,將這套嫁衣包裹起來,順勢背在了背上。
「白姐!」
剛剛收拾好這一切,高晨光充滿喜悅的聲音傳遞了過來,白不語回頭,就看到高晨光滿臉欣喜地朝著她跑了過來。
「你還沒回去?」
天快黑了,村子里都是活屍的情況下,天黑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可想而知,她以為高晨光已經回去了。
「白姐沒出來,我一個人回去有什麼意思?」
他是不會丟下白不語一個人離開的。
高晨光還想說什麼,白不語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
說著,白不語率先跑了出去,高晨光微微一愣,隨即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要比來的時候走得要快一些,他們穿過那條長長的荒道,很快就到了村子里。
剛一踏進村子,一人立馬就感覺到了不同。
之前進來的時候,村子里給人的感覺十分安靜,他們壓根兒就聽不到人聲。
可再次進來的時候,一人聽到了無數的聲音響了起來,一道道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影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站在了院子里。
他們隔著籬笆院子,低矮的院牆,透過門縫看著他們兩個,眼睛裡面是毫不遮掩的貪婪之色。
被這麼多人盯著,高晨光感覺雙腿發軟,尤其聽到有人說好香,想吃的時候,高晨光的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在了地上。
「白姐……」
他莫名發慫,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村民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很強,高晨光不知不覺受到了影響,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恍惚了起來。
白不語的眼睛眯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高晨光的胳膊,拽著他往前面跑。
「別看,別聽,跟我走!」
這些活屍會影響人的神智,高晨光顯然受到了影響,眼瞅著他的速度更慢了一些,白不語將他的手扯了過來,毫不猶豫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啊!」
這一口白不語可沒有惜力,她用的力氣極大,疼痛感刺激著高晨光的神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白姐……」
為什麼咬他?
白不語抓著他,腳步不停地繼續往前跑。
「天快黑了,我們要是沒趕到村長家,他們一人一口能把我們給活吞了!」
天黑的速度很快,天光逐漸黯淡下來,隨著天色變化,那些活屍村民變得越來越焦躁。
遊戲規則對他們的限制只是在白天,白不語毫不懷疑,等到天徹底黑下來后,整個桃花村就會成為他們的狩獵場。
人落到活屍手裡有什麼下場還用她說嗎?
兩人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最終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到達了村長家門口。
「白姐!」
柳絮柳葉在這裡等了好長時間,見到匆匆忙忙跑過來的白不語他們時,立馬迎了上去。
白不語直接越過她們兩個,敲響了村長家的大門。
「村長伯伯,我們回來了,快點開門!」
白不語用的力氣很大,村長家的大鐵門被她敲得哐哐響,柳絮和柳葉一人看到白不語的樣子,知道事態緊急,自然不會多計較什麼。
鐵門很快打開了,村長似乎要走流程,白不語拉著高晨光一馬當先地跑進了門。
「你們也快點進來!」
柳絮柳葉一人聞言,立馬從村長身邊跑了進去,跟著進了村長家的院子。
最後一個人進來的時候,天徹底黑了下來。
村長關上了鐵門,轉身朝著他們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