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這孩子好有氣質

馬上要翻篇進入2023年了，地科院單位的事情有點多。

王教授下午開了個會，回到辦公室里坐下，小劉敲門進來，身後跟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

「老宋來啦，快坐快坐，外面很冷吧，小劉快給宋教授泡茶。」

「今年這波寒潮差點要了老命，一夜氣溫打兩折，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我都不想出門。」

宋教授將濕噠噠的傘捲起來放在盆子里，取下鼓鼓囊囊的背包，打開往外拿橙子：「這些都是我的學生四天前趕在寒潮來臨前搶摘，發順豐寄給我的。」

地質和農業是好基友，宋教授是農科院的果樹專家，也是王教授多年的巴鐵窮兄弟，兩人關係十分密切。

他今天帶來四個品種的橙子，有紐荷爾臍橙，血橙，冰糖橙，每種用一個單獨的密封袋裝著，上面貼著密碼標籤，69號，B16，34D，36E。

一邊擺盤，宋教授一邊問：「老王，你真沒騙我吧？」

王教授說：「據我對小楊的了解，他說話非常靠譜，既然他說帶了超好吃的橙子給我試吃，那我肯定要喊你這個專家過來品鑒啦。」

宋教授假裝不滿：「原來我是工具人，什麼時候專家這麼廉價，一個電話就隨叫隨到了？」

王教授哈哈大笑：「專家這個稱呼都被罵成什麼樣了，你還自稱專家。我在外面絕對不敢以專家自居，就怕被人懟。」

「那人家怎麼叫你？」

「叫我院長顯得太官僚，叫我老師我一想起娛樂圈明星也叫老師，就起雞皮疙瘩，渾身難受，所以我還是最喜歡王教授這個稱呼。」

宋教授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頓時不忿：「那麼多頭銜，好像只剩下教授這個稱呼含金量高一點了。」

「那是，門檻高一點，妖魔鬼怪才進不來。」

閑聊著，王教授問小劉：「小楊什麼時候到？」

「二十分鐘前他打電話說下了高速，這時候應該快到了吧。」

「你現在再去水果店買幾種市面上常見的橙子回來，一起對比。」

「好的。」

小劉很快回來，他買了四種橙子，進口的新奇士橙，農夫17.5°禮盒，秭歸倫晚，以及一袋又小又丑的小果子。

王教授伸手撥了撥，皺眉：「這是什麼品種？」

小劉說：「水果店旁邊那個菜鳥驛站不是搞了淘菜菜自提點嘛，剛好有個人取菜，拿了一袋橙子，他說是特價秒殺促銷的贛南臍橙，5斤只要11塊9，我想這應該是我們普通老百姓最常見的購買渠道吧，就找他買下來了。」

5斤裝的贛南臍橙有15個，個頭很小，算下來2塊4一斤，一個橙子大概8毛錢，是普通老百姓攝取維生素C最廉價的渠道。

小劉按著計算器，在小票旁邊計算出單個橙子的價格：「倫晚2塊一個，農夫17.5°差不多6塊一個，黑標新奇士橙一個就要12塊。」

王教授問：「老宋你的呢？你說一下大致成本，我好算性價比。」

宋教授帶來的橙子都還是沒上市的實驗品，他說：「我這就按四塊錢一個算吧，我跟你說，你這次肯定輸，我這都是晚熟品種的狠貨，連贛南柑橘研究所新培育的『夏日初戀』都沒我的好吃，你這水果店買來的更不行。」

王教授笑：「話別說太滿，等下讓你輸的心服口服，我挺小楊。」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楊吉祥到了。

「王教授，好久不見，紳士想念，我又來打擾您了。」

「快進來，今天再給你介紹一位專家，農科院林業果樹研究所的所長，紅楓農業大學果樹系的宋華林教授。」

「宋教授您好。」

「小楊你好。」

楊吉祥有點受寵若驚，怎麼他當了農民之後，認識的局長，教授一個接一個，農民的朋友圈現在都這麼高端了嗎？

楊吉祥一身山裡農民的打扮，相貌平平。

宋教授第一眼看到他，覺得這人很土。

可是當楊吉祥舉起手中的兩個竹簍，出手闊綽，宋教授又突然改變看法，覺得這孩子好英倫。

王教授指著果盤裡的八個橙子說：「客套話不用說了，先PK。」

「好嘞！真金不怕火煉，真橙不怕PK。」

楊吉祥將自家橙子從竹簍拿出來，又掏出一個儀器放在桌上：「這是我剛買的糖度儀。」

宋教授帶的工具更多，除了糖度儀，還有酸度儀，遊標卡尺，軟捲尺，精確到克的電子秤，這些都是他吃飯的傢伙。

三人從第一個開始嘗，淘菜菜的便宜臍橙。

從刀切開始，楊吉祥就覺得不對勁，王教授一口咬下去，眉頭立刻緊皺，嘴巴肌肉都開始抖動了：「淘菜菜的橙子這麼酸？」

宋教授嘗了嘗，確實酸，切麵皮超厚，靠近蒂把的白瓤太多，果肉不夠豐滿，這是還沒成熟就提前摘下來，典型的臍橙市場亂象。

楊吉祥擠一點橙汁，滴在儀器上：「嗯，10.9。」

宋教授那邊的糖度計更準確一點，測試結果是10.8。

除了糖度太低，這款低價臍橙最大的缺陷是果渣太多，塞牙縫，口感不行。

「贛南臍橙」屬於地理標誌商標，和陽澄湖大閘蟹，安溪鐵觀音一樣的性質，質量確實難以保證，良莠不齊，好的極好，差的極差。

為了不至於錯殺，宋教授再切兩個，結果情況差不多。

確診了。

他放下刀，搖頭說道：「這應該叫贛南隔壁臍橙，和陽澄湖洗澡蟹一樣的性質。」

楊吉祥和王教授兩人秒懂。

其實仔細想想，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放在哪裡都是正確的，消費者選購它的時候難道心裡不清楚？難道就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疑惑？真以為百億補貼就是平台和商家自掏真金白銀補貼給你啊，你心裡頭那點小僥倖其實都是自己騙自己的借口罷了。

第二個是進口新奇士橙。

王教授嘗了嘗，皺眉：「只比淘菜菜的甜一點，還是很酸。」

「喲，13.2度？新奇士橙這麼低？」

楊吉祥有點失望，新奇士橙名氣那麼大，賣那麼貴，號稱橙子界的愛馬仕，就這？

宋教授介紹說：「新奇士橙有點類似我們國家的雜交水稻，雜交水稻追求的是產量，新奇士橙則是保鮮，它能放幾個月甚至一年不壞，方便運往全世界，品牌運營是他們的強項，廣告打了一百多年早已深入人心，但酸甜度和口感方面並不是最好，我這幾款都比它強。」

楊吉祥心中一動，他最想學習的就是怎麼運營品牌，據說全世界許多星級酒店，高檔餐廳的鮮榨橙汁都是用的新奇士橙，屈臣氏，沃爾瑪，吉百利都是它的合作夥伴，甚至還找狗東合作線上生鮮直購。

繼續測。

倫晚14.8°，2塊錢一個，性價比還行。

農夫15.9°，6塊錢一個，和它的宣傳17.5°相差10%，是從禮盒裡挑了三個測出的平均值。

然後是宋教授引以為豪的四種橙子。

個頭最大的是36E，比拳頭還大，一隻手握不住。

甜度最高的34D達到18，宋教授形容「甜如初戀」。

口感最好的是69號，聞著香，吸著甜，入口即化沒有渣。

汁水最多的是B16，B是冰糖橙品種，很像愛媛果凍橙。

但是在楊吉祥看來，都是些小趴菜，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楊吉祥相當自信：「嘗嘗我的，保證給您二位帶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