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宿命

「你叫什麼名字？」

艾倫慢跑在荊棘森林中，不知何時身邊多了一隻背生十張透明薄翼，繞著他盤旋飛舞的白sèjing靈。

這隻小jing靈全身素裹在一件白sè鑲紅邊的鐘形連衣長裙里，白sè的圓形錐頂帽下藏著一襲靚麗的金sè長發，身形雖小五官卻極為jing致，直教人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雪已經停止，還沒有來嗎？白sè的山開始融化，沿著路……」

「我說你別唱行嗎？」艾倫蒼白著臉，回身狠狠瞪了小jing靈一眼，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只有拇指大的小東西。

最初與這隻jing靈相遇的時候。艾倫正陷入前有水溪、後有追兵的絕境，徑直穿過溪水留下的痕迹，足以讓那些眼睛比蒼鷹還銳利、鼻子比狗還靈的哨兵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他唯一的選擇只能躲在溪水附近巨大的卵石下。

誰曾想到，卵石下的亂石堆中，居然坐著一個捧著一大塊水晶，正大快朵頤小東西。然後自然是大眼瞪小眼良久，好懸艾倫才像現在這樣，忍住了要將其一巴掌拍死的衝動。

「你不感覺四周很冷嗎？」小東西停在艾倫的耳邊認真道。

艾倫的耳角突然動了一下，幽暗的叢林里似乎傳來了行走聲。等他躲到了附近的大樹后，才揚眉對小jing靈虛弱道：「所以呢？」

「所以我必須歌唱chun之歌，讓chun天快快到來。」小東西在艾倫眼前挺著小胸脯得意的說道，看她滑稽的樣子倒活像一個得勝的將軍。

小jing靈在艾倫眼前飛來飛去，也讓艾倫看清了，這小東西並非擁有著十張薄翅，而是完整的一對大翅膀，只不過它們被分割的很均勻，遠遠看去不容易分辨。

「蛇jing病……」回應小東西的，是艾倫的伴帶呻吟啐聲。自然的現象並不會以生物的思想為轉移，如果唱兩首歌就能讓chun天到來，那未免也太不科學。

「我不叫蛇jing病，我是莉莉霍瓦特，專司運送chun天的妖jing！」小東西拍了拍自己的帽子，自豪的說道。

「你送不送chun我不管，可是我現在正在逃命，你看不出來嗎？」說著艾倫咳了一口血，努力從大樹后鑽了出來，剛才的動靜想必只是夜裡鸛熊出沒的聲音。

此時，他已經連續奔命一天一夜，原本只是局部損傷的內臟，在沒有時間恢復與連續跑動的情況下，已經逐漸開始發炎慢慢有危及xing命的風險。

誠如小東西所說，雖然他的身體現在燒得滾燙，但卻感覺全身一陣陣的發冷。

「啪！」神情恍惚間，艾倫不小心踩在了一節腐朽的樹枝上，在寂靜無聲的樹林中引起了sāo亂。

荊棘山脈的鸛熊既膽小又笨拙，艾倫製造的響動讓它崩斷了脆弱神經，轉身逃跑的時候，很不客氣的迎頭撞在了背後的大樹上。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自然引來了遍布森林裡的成堆有心人。

「是鸛熊……」艾倫再次窩回了樹洞中，耳邊卻傳來哨兵氣急敗壞的聲音。

追到荊棘山脈的危險邊緣，普通的戰士已經不起作用了，現在還在鍥而不捨的，只剩下叢林經驗老道的哨兵，以及無論何時都在用魔術開道的營地魔師。

相比於後者的大搖大擺，艾倫更忌憚前者的小心翼翼。

「回吧，已經一天一夜，想必艾倫少爺已經遭遇不測了。」站在撞暈過去的鸛熊身邊，二十餘歲的年輕魔師，眉頭縮成一團。

「聽說親王剛到營地就追出來了，這次亞述大人處境恐怕不妙。」另一個中年魔師似乎是亞述的老部下，眉宇間的擔憂濃得化不開。

「畢竟是艾森將軍的後裔，實在太狡猾了，我們至少有七八次機會抓住他，可是每次都被他從所有人眼皮底下溜走了，哎！」第三個魔師惱怒的說。

「咦，那邊有莉莉霍瓦特的chun天氣息。」最年輕的魔師在年長的魔師面前插不上話，所以注意力全在其他的地方。

眾魔師神情一動，頗有一種躍躍yu試的神態。

「要是平時，說不得大家要齊心協力把這隻價值十幾萬芙蘭金幣的chun之妖jing抓到。但是現在，不但沒完成亞述殿下交代下來任務，我們還提著一隻chun之jing靈回去，這不是存心讓亞述殿下難堪嗎？」最年長的魔師只是嘆息了一聲，甩著袖子悄然離開了。

這時其他魔師也紛紛醒悟過來，均是瞪了那個無所事事的年輕魔師一眼，跟著退出了荊棘森林。

「這……」遭了白眼的年輕魔師一陣無語，戀戀不捨地看了艾倫所在的方向一眼，垂頭喪氣的一嘆，像只斗敗的公雞般跟上了大部隊。

只是這些魔師前腳剛走，剩下的三個哨兵卻露出了會心笑容。

鸛熊再膽小，也不可能被自己或是chun之jing靈嚇到。看來這四周還有著什麼東西。

「老伍格，你看這是什麼？」哨兵將其闊木葉下被壓斷的兩截樹枝翻了出來。

「鸛熊的體型足有三個成年人那麼重，而且腳掌很大，踩在腐朽的樹枝上絕不會是這種效果……」越分析這個老哨兵的眼神越亮，到了最後兩顆眼睛似乎都燃了起來。

哨兵的呼吸變得越來粗重，但躲在樹窩裡的艾倫卻是越聽越心涼。連那些五感敏銳的魔師都被他騙過了，到最後卻還是要栽在這些可怕的哨兵身上嗎？

難道是天要亡他？

三個哨兵循著平時根本難以在意的蛛絲馬跡，悄聲而又緩慢摸向了艾倫此刻藏身的所在。他們完全不明白，他們那看似無聲的步點，在艾倫耳朵里簡直比夏ri的悶雷還要轟鳴。

「莉莉霍瓦特……老子就要死了。」艾倫的語氣里沒有悲哀，他順手將小妖jing抓在了手中，然後在對方委屈的大眼睛注視下，將之埋在了腐壞的樹葉堆中。

剛才魔師們的話他聽得清楚，雖然不知道十幾萬芙蘭金幣到底價值幾何，但既然是十幾萬、又是金幣，想必也是一筆不菲的橫財。

雖然和小妖jing並不熟悉，他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艾倫覺得拉這麼一個小東西做墊背的，委實太讓他這個在地球上號稱「星空下最後的戰神」掉價了。

「你一定要繼承我的意志，好好活下去啊。」拍了拍小妖jing的頭，艾倫覺得實在沒啥可說的了，索xing附上了一句自己以前從書上看到的話。雖然感覺這句話很犯二，但總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做完這一切，艾倫突然溘然一笑，yin惻惻地低聲自語道：「想要大爺的命，就憑你們三個嗎？」

夜風驟起，三個悄然合圍的哨兵一同打了寒顫。

「老伍格，怎麼感覺這風有些邪乎啊……」哨兵緊了緊自己的衣服。

「閉嘴，你是傻x嗎？」老伍格差點暴走，關鍵時候你給我出聲？你丫腦子有毛病吧！

「唰！」老伍格還沒從暴怒狀態中出來，立即看到前方十步處一個黑影像兔子一樣蹦了出來，然後風馳電掣的向山內奔去。

「站住！」老伍格身邊的哨兵一聲暴喝，然後就見艾倫的身形真的在視野中頓住了。

眾人見狀一喜，先前出聲的哨兵趕緊道：「艾倫少爺，我們不是來抓你的……」

這話剛到一半。只見艾倫已經再次狂奔起來，速度比剛才還要快。

「去你大爺的，有你這麼說話的嗎？」老伍格一腳踹飛了身邊這個哨兵，然後擦著雨汗快步追了上去。

艾倫此刻的胸腔像要炸開了似的，一股撕裂般的疼。如果不是剛才頓住吐了一口濁血，他現在甚至連呼吸都無法進行了。

可是，那三個就像冤魂一樣仍舊綴在他的身後，讓他一步也無法停下來。

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要是知道此刻艾倫的心理活動，老伍格恐怕要冤得吐血。他只是想將艾倫儘快帶回營地，讓亞述殿下親自澄清一切誤會。如果現在他知道對方正在以損耗生命力的方式逃避他們三，那他就算萬死也不敢追了。

劇烈的跑動讓艾倫的臉sè蒼白如紙，內腑的損傷在激烈的運動中，以極快的速度在擴大，他現在已是強弩之末。

隨著身後的哨兵組合越來越近，他內心的那種危機感便開始變得越來越大。說來也奇怪，經過一天一夜的奔逃，艾倫已經感覺到這些追兵的一些善意。

這些從他們不帶殺意的追擊就能看出。如果真的苦大仇深，那哨兵的強弓和魔師的魔術可都不是吃素的。有好幾次，如果他們懷有殺人滅口的目的，自己都不能在他們眼邊從容逃脫。

可是儘管如此，那如影隨形的危機一直不曾離他遠去，而且還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近，變得不可抗拒。

那是懸鎖在靈魂上的危機感，牽絆在因果規律上的東西。上一世在地球，自己千難萬難才斬斷自己身上的因果，獲得了就算脫離了原生位面，也不會被規則之力絞殺的能力。

現在這層被斬斷的因果再次籠罩上來，讓他從內心感到強烈的惶恐不安。東大陸和瀕臨破滅的地球完全不同，如果被這裡的因果命運綁架，那他終此一生都將與這個位面產生羈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位面毀滅，他便是億萬的殉葬者之一。

從理智上，他還是希望能夠逃避的。他能到這個世界，藉助的是天國之門的坐標，也就是說這裡就算不是殺戮天使們的下個狩獵場，也必將是將要被入侵的預備役之一。

從心智上，他更希望能夠逃避。這個世界沒有與他有關聯的東西，所以就算再次逃亡宇宙，他也不會因此產生負罪感。

因此，他不得不逃。那是一種本能，因為失去過，所以不想再得到。

「殿下，不能再跑了，前面是荊棘之崖，摔下去會死的！」追了一路老伍格越追越驚，只恨老媽給他少生了兩隻腿，正直壯年的三個人，居然跑不過一個小孩。

艾倫此刻心裡可真是苦啊，你們這一路如果不追，我倒是會活得好好的，你們這一追才真是把我往死里逼啊。

止不住血液從艾倫的嘴裡涌了出來，內髒的碎末直讓人心驚肉跳。

「真的累了啊，這些王八蛋真不是東西。」疾馳中的艾倫只覺眼前一花，被腳下的碎石絆了出去。

「殿下！」老伍格的眼睛瞬間充血變得脹紅，嚇瘋了，因為此刻的艾倫正以極快速度飛起，然後徑直向懸崖邊飛去。

「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飛騰中的艾倫虛弱的如此一想，正打算認命的時候，四面飛退的場景突然靜止，他整個人就像歸林的ru燕，撲進了一片濃香之中。

昏迷的前一刻，艾倫抬頭一看，抱住他的居然是一位雍容華貴到達極致的女人。只見她渾身一襲黑sè的王衣，此刻卻像護犢的雌虎，狠狠盯著老伍格等人。

「這就是宿命……啊！」艾倫在心裡的哀嘆。

「親王殿下。」老伍格三人先是一愣，旋即紛紛大驚失sè的向地上滾去。

這被稱之親王顯然是氣急了，也不先撫慰一下老伍格等人顫顫巍巍的小心臟，張口就是暴雨雷霆：「回去告訴亞述，讓他準備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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