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砸場
樹下已經站著一男一女,看上去已經做好了準備,正在準備打開包裹,嘴裡還在嬉笑著說著什麼。
看著這對男女周邊並沒有什麼什麼戲耍寵物之類獸類,包裹里取出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刀槍劍戟,李老二這才放下心來,嘿嘿冷笑,想出了一個主意。
「不知兩位在此,有何打算呀?」李老二上前一個抱拳,皮笑肉不笑地試探問道。
年輕女子欲上前一步回答,卻被那名中年男子施手阻攔下來。中年人顏色黝黑,目不轉睛的看著李老二,操著一口外地口音大聲說道,「我兄妹二人遠道而來,今日借貴地一用,耍個把式,望各位行個方便,捧個熱場。」
原來是個外地討生活的賣藝人,雖說和自己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但占著這塊寶地卻是對自己大大的不利,李老二眼睛一轉,說道:「這塊地盤是我的,還請兄弟換個位置。」
年輕女子終於按捺不住怒意,杏眼一挑,嘟著櫻桃小嘴說道:「你這個人講不講道理,明明是我們先來的,怎麼變成了你的地盤?」
李老二嘿嘿一笑,走到大樹下面,背對著兩人,蹲在地上在樹根處摸索。其實其借著獼猴和土狗的掩護,偷偷從懷裡掏出一張寫有「張」字的紙片。這張紙片是他前幾天託人寫的,做雜耍牌子用的貼字,沒想到卻在這裡發揮了作用。
張老二手裡拿著這張紙,高高地揮在半空中給圍觀在一旁的眾人觀看,嘴裡還得意地叫囂道:「本人張老二,這個記號是我昨日下午留下佔地符號,你一個外地人,還不趕緊挪個地方,免得說我欺負你們外鄉人沒有見識。」明擺著打著對方不是本地人好欺負的念頭。
眾人紛紛議論開來,說著昨日下午張老二耍猴如何如何。明顯著向著一方說話,倒是顯得這對外鄉男女的不是。兩人尷尬地站著那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張破紙明明是你。。。。」年輕女子搶嘴道,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中年男子打斷。「對不起了,我們誤佔了你的寶地,我這給你道歉了」說著,便深深地做了一個揖,拉著年輕女人,就回到擔子處,將剛剛解開的行李重新包裹起來。
「師兄。。。」年輕女人看周圍無人,輕聲的說道。一腔的怨氣,嘟嚕著嘴巴。非常不滿意中年男人剛才懦弱退讓之舉。
「師妹。你難道忘了出門前。師傅地交代嗎?」中年男子低聲厲言說道。
「我知道。出事低調。少惹麻煩!」年輕女子地低著腦袋把行李放進擔子里。說話地聲音越來越小。看來甚是忌諱師兄之言。
「知道就好。我們還是趕緊完成師傅交代地任務。這種市井無賴不必理會。」中年男人見年輕女子有些服軟。放緩語氣低聲說道。並把擔子一挑。大聲對著周圍一眾說道:「我們兄妹二人初來乍到。不熟悉貴地人情。多有得罪。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李老二看著兩人離開樹下。心裡不由得暗自得意。嘴裡哼著小曲。晃著步子來到樹下。
土狗一夜沒有休息好。加上睡姿不對。整個身體軟軟地。沒有一點力氣。連走路都有些腳步不穩。愈發堅信自己已經毒入體內。深至膏肓。絕望地搖著頭。連聲嘆氣。
「還沒有死呢?哭喪個臉幹什麼」獼猴冷言說道。土狗這幅樣子實在算地上喪家之犬。連獼猴看著都大皺眉頭。太影響這美好一天地心情了。
「仙師呀,這可如何是好?是不是陰毒發作了!」土狗哭喪著臉,一臉焦急的期待著獼猴的答覆。
「昨日我不是教給你』紫霞神功』了嗎!你只要按此神功,堅持練習下去必然能夠全部驅除身體的陰毒。你現在的情況不過是初練神功的正常反應,以後可能會更加嚴重,若是害怕辛苦,那就不用繼續修鍊了。趕緊的去給自己找塊好墳地吧!」獼猴決定把這個騙局繼續下去,心裡暗笑,面上卻是一臉嚴肅的說道。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土狗連忙辯解道,「我不怕吃苦,只是擔心神功還未練成,體內陰毒就提前發作了。」
「嗯?難道你還懷疑本仙師的話不成?」獼猴有些惱怒的盯著土狗,對準那個黑眼圈就是兩個爆栗腦嘣兒。
土狗「嗷」的一聲發出慘叫,捂著腦袋爬著地上不敢再多說一句話。眾人一看,嘖嘖稱奇,此狗不錯呀,這麼快就進入角色狀態了,看來今日必定有好看頭。就這樣,口口相授,竟然引得不少閑人相約而來。
李老二沒有想到兩寶打鬥竟然讓樹下漸漸圍起了不少閑人看客,不由地大為喜悅。腦門一拍,何不藉此機會,今日就演個「武松下山」。
說干就干,李老二立馬從褡褳里翻出一大堆的破破爛爛,就著一口唾沫在地上活出一攤黑泥,用手指試試黏度還行,沾著黑泥就在土狗的腦門上劃出一個大大的「王」字,然後又把土狗身上的馬鞍拆了下來,圖描出若干粗細不均的線紋算是虎紋。這番折騰下來,倒也有了幾分虎樣,不過就與土狗的狀態,卻更像是只「病虎」。
日上三桿,集市裡已經是人流攢集,人聲鼎沸。李老二看著準備得也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開始吆喝起來,手裡敲著那塊破鑼,大聲賣力地吆喝著:「瞧一瞧,看一看,最新最精彩的表演呀,不看不知道,看著真奇妙!」
李老二著張羅著吆喝還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大樹底下已經里三層外三層擠得個水泄不通。連樹上都還站著幾個調皮好奇的年輕小孩,等著好戲的正式開演。
看著人氣倒是有些爆棚的樣子,李老二這才停下手裡的鑼聲,賣力的說起開場白來。這段開場白與昨日里的說白倒是無二般,唯一的區別就是,獼猴是那武松轉世,土狗變成了猛虎投胎,今日里再次相會,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眼看一場大戰就要開始了。
在一陣急促的鑼點聲后,「猛虎」首先登場。土狗率先一個亮相:一步三晃地走到場地的中央,在一塊事前放好的大青石前停了下來,左前腿踏在青石上,右前腿懸空半伸,嘴裡閉足了勁,昂首呼嘯發出嚎聲。可惜空有一副架勢,喝出的聲音卻既不是虎嘯,也不是犬吠,而是以前習慣的「嗷嗷」的狼叫聲。
這凄厲的狼吼聲讓眾位看客先是一驚,后是一愣,然後才醒悟過來是犬非狼,滿堂的哄堂大笑,用力地拍掌喝彩。
土狗悻悻地躍上青石,在柳葉哨的指揮下,爬上青石上假寐小睡。可實際上,他可是真累了,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就呼呼地真的大睡起來。嘴裡的哈喇子也不自覺的流了出來。引的眾人信以為演技了得,竊竊發笑。
獼猴在一記響亮的鞭聲之後,也是出場先來了亮相:把腰間的小竹劍一拔,熟練的舞出了幾個劍花,然後一個「仙人指路」,接著跟了個「梯雲空縱」,連著兩個翻身,越入場子中央,這才收勢,將劍倒背於身後。好一幅大俠劍客的派頭。看得眾人叫好聲一片,掌聲不斷。
在李老二的指揮下,按說下面就該土狗所扮演的「猛虎」醒來,並與獼猴所扮演的「大俠」大戰幾十個會合了。但土狗早已睡得死沉,連敲了幾記鑼聲,也沒有反應,最後乾脆翻個身子,用爪子搭下耳朵來。
隨著眾人的哈哈嬉笑,有些年輕的已經開始上架子起鬨了,「哦,演砸了,賠錢哦!」更多的人也開始跟著喝起倒彩來。李老二的臉上唰的一下冒出汗珠來。
不能讓這隻土狗把戲給演砸了,李老二咬了咬牙,大聲地賠笑道救場:「猛虎已熟睡,只是打虎好時機,且看猴大俠如何擒拿這隻呆睡笨大蟲。」接著一記響鞭,示意獼猴上場打虎。
也該著這張老二倒霉,也不知道誰家淘氣小孩把一個點著的鞭炮給扔進場子里,不偏不斜剛好砸在土狗身上,「啪」的一聲巨響,連帶著劇痛,竟又被土狗給嚇醒了。土狗茫然不知所措的連忙夾著尾巴就往場外跑去,躲在樹后瑟瑟發抖,任由李老二怎麼喊叫也不出來。而這一跑也讓獼猴的那一劍刺了空,插在大青石上斷成兩截。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下不光是李老二差點氣得暈過去,連獼猴也是大為惱火。好你個蠢狗,竟敢戲耍你猴爺爺,看我待會怎麼收拾你。
眾人紛紛喝起倒彩,各種顏色的爛菜幫子,壞雞蛋,過期臭豆腐如天女散花一般扔了進來。個別心眼惡毒,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甚至開始地上刨土,尋些磚頭瓦片連帶著都扔進場內。砸得李老二雞飛狗跳,滿場跑來躲去,好不狼狽。
獼猴此時也是惱羞成怒,把竹劍扔在了地上,兩胳膊袖子一卷,端著惡狠狠地架勢就向土狗直衝過去。
獼猴幾個箭步,直衝到土狗面前,左手反手一擰,用力拖著土狗的耳朵往場子里拉。還一邊用力的對於土狗的腦門報以老拳。打得土狗那是嗷嗷慘叫,往後連退。兩者力量相當,陷入僵持局面。
這一下反倒更加惹怒了有些抓狂的獼猴,索性翻身騎在土狗身上,雨點般的拳頭砸向土狗。不論拳法,不論招式,毫無章法地對準土狗的軟肋之處猛打。
土狗被打得直哆嗦,眼睛也被打的睜不開,分不清方向,駝著獼猴,滿場的上躥下跳,亂跑胡蹦。一頭扎進擁擠的人群之中,從這位小伙的褲襠下趁到那位大嬸的羅裙之中,又從那位小孩的頭頂踩過,鑽進另一位新媳婦的懷裡。一會兒撞倒了老漢,一會兒又碰倒了旁邊的水果攤,整板紅紅綠綠的果瓜滾落得到處都是。
有人也乘機渾水摸魚,故意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大過咸豬手快活癮。時而摸摸這個新媳婦的臉蛋,又摸摸那個小娘子的**。讓本來都有些失控的場面更加混亂不堪。整個集市被攪合得哭爹喊娘,你推我擠,尖叫聲,哭喊聲,咒罵聲亂成了一片。
完了,徹底的完了,李老二終於勉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滿地狼藉被踩的稀爛的雜耍道具,恨恨地從嘴巴里吐出半個青菜葉子。
混亂一開始的時候,李老二見情況不妙,就準備偷偷溜走。可還沒有從人群里擠出去,就被一斷袖癖者盯住。借著那股亂勁,斷袖者上下其手,先是一把抓住李老二那白兮兮的臀部用力的蹂躪,另一手沿著股縫就往前面摸去。李老二頓時嚇得差點小便失禁,可還沒來得及脫身,就被後面擁擠的人群所推倒,整個人趴在一堆亂菜堆里動彈不得。從而給那個該死的斷袖者可乘之機,在徹底過足手癮之後,還在李老二的臀部上狠狠的咬上了一口,這才依依不捨的全身而退。
李老二揉著有些腫痛的左臀,心裡無數遍咒罵問候著那個斷袖者的全家女性。同時也對那隻惹出如此禍端的土狗恨之入骨,發誓一定要把土狗抓住,然後千刀萬剮,一解心中萬恥之羞辱。
而此時的土狗則氣喘吁吁的趴在集市裡的某處小衚衕里,渾身上下連打被撞的遍體鱗傷,沒有一處好地方。頭部已經被獼猴打的腫成了胖豬頭,原本單邊的黑眼圈也被打成了一對熊貓眼,左右各有一個黑圓圈,倒是十分對稱。
獼猴躺在一旁同樣也是氣喘吁吁,只不過土狗是跑累的,獼猴則是打累的。
獼猴連呼了幾口氣,這才緩過勁來。無力地說道:「沒想到呀。。。你這條土狗還是蠻能跑的,而且還蠻能挨打的。」
「可不是」土狗典型的就是個蹬鼻子就上臉的傢伙,這會被打給鼻青臉腫的,還死挺著硬氣說道:「想當年,要不是有這點本事,怎麼能在高手如雲的狼群里混出來。」
土狗這話一點不假,之所以能跑能挨打,確實全憑在狼群里練出來。不過別的狼是追逐捕殺獵物練習長跑和格鬥,為的是狼族的榮譽,而他則是作為被追逐者練習逃命和抗擊打,為了是能夠渾渾沌沌地繼續活下去。
「你還有臉說你是狼,我呸!」獼猴鄙視著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然後一個腦嘣兒又彈在了土狗的腦門「王」字上。
「嗚」土狗又是一聲慘叫,連連又往後退縮了幾下。
獼猴瞅著土狗那幅膽小狼狽樣,打心裡瞧不起它。但自持自己曾今也是修仙求真之靈獸,倒也不再理會起土狗,冷嗤一聲,盤坐在地上,運功打坐起來。
藉助著早已吞入體內的「養魄石」的神奇,獼猴在運轉打坐片刻之後,就感覺到原本空空如也的體內竟然產生了一絲真氣,並且還在逐漸積聚,從四肢上下往肚腹之中的丹田之處會合。
儘管這種真氣的能量還是微乎其微,但假以時間,想必又能重入修仙一道。看來這「養魄石」的功效果不神奇。獼猴在收功完畢之後,發現自己又再次恢復了體力,整個身體靈活輕巧,完全沒了剛才的酸痛之感。嘖嘖稱奇,大大暗贊了一番。
土狗在獼猴運功打坐的時候一直老實的蹲坐在一邊為獼猴把風,雖說沒有獼猴那樣神奇的養神回體功法,但在常年的捶打鞭策下,土狗也算是皮厚肉糙,這點傷根本沒有傷筋動骨,除了有些乏力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看著獼猴練功時頭頂冒出的隱隱白氣,土狗心裡也著實羨慕的有些心癢,暗想若是自己練成了那「紫霞神功」,想必也能修個正果,長生不老。在那群土狼面前好好顯擺一下,殺殺他們的傲氣。
獼猴看著土狗那發獃的表情,就知道土狗必定又是神遊千里了,不禁咳嗽一下,雙目炯炯瞪著土狗,喝叱道:「笨狗,又在發什麼癔症。」
土狗恍然醒悟過來,諾諾的耷拉著腦袋說道:「我也想像仙師一樣,修鍊神功,成一個神仙,長生不老。」
憑你也想得道成仙,獼猴心裡冷笑著。但卻面不改色的和聲細語說道:「只要你按照我所說的「紫霞神功」堅持修鍊的話,以你的悟性,必能在有生之年登入仙道。屆時,我將在長生界門口靜候你的佳音。」
土狗頓時感動得聲淚俱下,口水鼻涕都流了出來,連連向獼猴磕頭行大禮,要不是獼猴擔心土狗的口水塗在自己的身上,連連後退制止,恐怕土狗就準備從此跟隨獼猴拜師修仙。
土狗頗有些遺憾的站起身來,沒有能夠追隨仙師拜於門下,恐怕以後的修鍊就只能全靠自己的領悟了。不過好在獼猴為了達到繼續整蠱土狗的目的,倒是安慰土狗,個人修行一樣能夠修成正果,這才讓土狗安心下來,放棄了拜師的念頭。
既然已經鬧成了這樣的結果,再回到李老二那,恐怕也沒有什麼好下場,獼猴也惦記著找個僻靜之地,重新開始閉關修鍊。在土狗的步步挽留之下,又胡謅了幾句所謂的修鍊法門,這才擺脫土狗的死纏爛打,瞅著四下里無人,遁身而去。
土狗望著獼猴遠去的背影,不由地長嘆,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在茫然了一刻之後,他還是決定先會狼窩看看,畢竟那裡是他最熟悉的家。
土狗小心翼翼的剛把頭探出巷外,就見一個黑影撲面而來,迎頭就是一棒。頓時感到眼冒金星,「嗚」的一聲,昏死過去。
臨昏倒前,土狗隱隱好像看到李老二的身影,「完了,看來還沒修成仙體就要變成香燜狗肉了。」這是土狗最後一個清醒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