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番外惡魔隊的旅程（六）：偽聖與原暗
「哼……幹得不錯。」
在修羅合神斬下手中「雷鑄天刀」，將無數的蟲子撕得粉碎的同時，乘坐在骷髏夢魘背上立於虛空，整個人拉風無比的複製體鄭吒彷彿感應到了遠方宇宙空間中傳來的巨大能量波動，收回了注視向那個方向的目光。
儘管雙方之間距離極其遙遠，甚至需要用「光年」作為距離單位來計算，但複製體鄭吒的面上仍是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就像是震撼天地的爆炸發生在眼前般：「……算是沒給惡魔隊丟人。」
只是還沒等複製體鄭吒面上神情褪去，自身邊傳來的平靜聲音，便令他再也無法保持那副高人做派：「明明心裡相當欣慰於隊友的進步，就沒必要刻意去壓抑自己的感情了。」
「……少說廢話。」
複製體鄭吒的眉毛狠狠跳了一下，用充滿殺氣的眼神望向了身旁的伊耆，同時身體周遭戾炎洶湧澎湃，象徵著他那不甚平靜的心情：「別說的一副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你又懂我什麼了？」
「嗯，或許我是不太懂你，但強者恆強，自由心證，一個人的強大和他給人的感覺毫無關連。無論是使用『絕對的霸道』去塑造自己的威勢，還是以『不露破綻的冷酷』強行壓抑自己的內心，均是如此。」
明明被複制體鄭吒的氣機所鎖定，但伊耆只是當做渾然無物，這個男人不僅動作依舊隨意，還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根小黃瓜邊啃邊道：「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才是所謂的真性情。」
「……真是夠了。」
複製體鄭吒本來已在發作的邊緣，但當他聽到伊耆提起那個男人之後，滔天的怒火頓時化為了烏有，只剩下了滿腹的荒唐。
的確，就像伊耆說的那樣，名為「達雲陽」的男人是複製體鄭吒有史以來見過最強，也是最為可怕的男人。雖然對方聲稱自己的境界只是與初級聖人相當的「神天位」，但複製體鄭吒毫不懷疑對方已經遠遠超脫其上，去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
但正是如此之強的男人，平日里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和一個普通的鄰家大叔毫無二致。他會高興，會沮喪，會被自己的老婆揪著耳朵連聲求饒，也會在做菜的時候被油煙熏得連聲咳嗽……但當他認真起來時，翻掌傾覆一整個位面只是等閑，即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在顧忌著什麼未盡全功，但光憑身上的氣勢，就足以壓服處於第四階基因鎖高級的複製體鄭吒了。
可以說，達雲陽這個人就是矛盾的集合體，是一個讓複製體鄭吒怎麼也看不透的男人。所以當伊耆提起對方時，在達雲陽手下吃了不少苦頭，也學到了許許多多極有價值東西的複製體鄭吒也只能選擇沉默。
「所以，坦率一些如何？」
見複製體鄭吒無言以對，伊耆又笑了笑道：「你的夥伴們全身心地信賴著你，那你也應當給予他們同等的信賴，就算面上不表現出來，但偶爾的一些誇讚與鼓勵，必將成為他們前進的動力。」
「行吧，我知道了……如果這對他們有利的話。」
思索片刻后，複製體鄭吒終究還是點頭回應道。有道是勞逸結合，打一巴掌還得給一塊糖吃，些許的嘉許的確不需什麼成本。
但當複製體鄭吒想到自己身邊明明實力進展神速，卻在各種意義上都在向奇怪畫風發展的惡魔隊隊員們，內心的些許柔軟立刻便被冷漠取代，同時狠狠瞪了伊耆一眼。
畢竟，無論是身為隊長卻天天要在自己面前鬧自殺表忠心的精神力控制者，還是天天煉體把腦子裡都練滿肌肉的熱血白痴；又或者是一門心思將「美」展現出來的小男娘，總是反應慢一拍的天然呆吃貨；以及表面宛如萬載玄冰，內心深處卻比誰戲都多的「代餐」狂熱粉絲，都和這個看似正經實則最不正經的傢伙脫不開關係……
「吃小黃瓜么？」
被複制體鄭吒狠狠瞪了一眼，身為「罪魁禍首」的伊耆毫無所覺，只是遞過來一根青翠欲滴的黃瓜：「新鮮的，味道不錯。」
——所以說，為什麼還是小黃瓜？這傢伙究竟有多喜歡這種蔬菜？
「……你自己留著吧。」
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吐槽慾望強壓而下，複製體鄭吒揮手擋開伊耆遞來的小黃瓜，按捺住自己身體周遭不知何時飄起三尺之高的戾炎，轉頭望向了另一旁的複製體楚軒道：「還沒好么？我們耽誤的時間已經足夠久了。」
「東皇鐘的充能工作，在十分鐘以前就已經準備完畢了。」
複製體楚軒似乎正在低頭研究著什麼，而他的頭頂則懸浮著一枚古樸莊嚴的玲瓏銅鐘。此刻聽聞複製體鄭吒的問題，這名在生化危機二中棋差一招輸給自己本體，但仍是輪迴世界中首屈一指智者的青年淡然回復：「我現在只是在研究這些經由『聖道』侵染之後的蟲族細胞，究竟具有多麼強大的適應力。」
「……那為什麼不直接發動？」複製體鄭吒瞟了一眼對方手中的容器，也不知道複製體楚軒做了什麼實驗，經由空間改造后的容器內部空間已經被張牙舞爪的混沌觸手填滿。而相較於外界的原體，這些經由楚軒之手的實驗品明顯在凶暴程度和實力上都更勝一籌……
「因為……觀測你們鬥嘴的過程，也是『研究』的一環。」
複製體楚軒似是有些可惜地看了複製體鄭吒胯下的骷髏夢魘一眼，拍了拍手，將似乎產生了什麼奇異變化的蟲族細胞湮滅於無形。而伴隨著這個動作，位居他頭頂的小型銅鐘也開始緩緩轉動了起來……
下一刻，鐘聲鳴響，聲音嘹亮，能量如波紋擴散，捲動四方。
而在這聽似平常的鐘聲之下，漫天蟲群，虛空能量，混沌侵染，十方天穹……
……就此，盡數凝結靜止，被無形的枷鎖固定在了其中。……
咆哮，哀嚎，怒吼，悲鳴，威嚇，慘叫，詛咒——
將整個行星系的兩顆恆星與數顆行星，連同黑暗虛空都同化作一體的恐怖生命體，此刻竟在憤怒的掙扎著。
作為星河戰隊位面在人類的「大清繳」下苟延殘喘，卻意外等到了「主宰」的聖道降臨，從而一朝困龍升天的蟲群意志，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最初的時候，蟲群意志就吞噬了包含著兩顆恆星的行星系。而在長久的經營之中，它更是使之從原本的宇宙中獨立出來，化作自身的寄生宿主，一方完全獨立的活體位面。
於蟲群那蜂巢思維的認知之中，這個宇宙的意識已經無法阻擋自身的同化，只待自己吞噬其中的所有恆星、所有生命，最終將宇宙意識都吞噬同化，再以自身作為獻祭使母體降臨，便可迎接偉大主宰的降臨，擁抱那自降生之時便銘刻於血脈源頭中的賜福，回歸最為溫暖的蟲巢懷抱……
——然而這一切的美好願望，卻被毫不留情地粉碎，被身為「人類」的，平平無奇的兩個劣等生物所粉碎。
這怎麼可能？
銘刻在基因深處的記憶，不斷地告訴它「聖」之下的生命根本無法忤逆自身。可無論是被盡數凍結的時空與數不盡的蟲群親衛，還是固若金湯的獨立位面被漆黑的火焰燒灼踏破，都令得蟲群意志的思維之中不斷浮現出謬誤與矛盾。
無法理解，超出常理，而從那股漆黑火焰身上感受到的，則是無盡的憤怒與殺意。而當蟲群意志親眼面對那個如同惡魔一般，身軀渺小卻又存在感極強的漆黑身影時，便明白了一個事實。
——如若被那股黑色火焰沾上，那自己最終迎來的只有死亡一途。而且還是那種與主宰聖道截然相反的，形神俱滅，徹徹底底的死亡……
「轟！」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此時的蟲群意志？被這殺意一衝，那昔日被追殺至奄奄一息時，蟲群意志本能的應激性反倒被激發出來……或者說本不該出現的，可以被視為「憤怒」與「不甘」的情感，進而引發了來自於此方位面之外的聖道光輝！
高級聖人，早已將四大元素合而為一歸於自身，受到整個多元宇宙的認可。因而悖逆一位高級聖人，以及否定他們的聖道，無異於就等同於悖逆多元宇宙的規則，將他們的麵皮與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那麼，只要這高級聖人不是屍體，又或是真的打不過不得不服軟，這種事情，又怎能忍得了？「啪嚓！」
只聽如同玻璃的碎裂聲頃刻之間響起，虛幻之聲轟然炸響，東皇鐘停滯的時空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流動。而完全化身為「主宰」聖道的執行者，也藉助冥冥之中的那股因果聯繫，降下了屬於自身的天罰！
高級聖人之怒，意味著審判的降臨。瞬間而已，無盡的能量洪流，無盡的能量波濤。三百六十二億億的蟲群生命力瞬間被抽干，化作虛空中不值一提的灰塵，隨之澎湃殺意洪流自虛空間隙中生成，直接扭曲現實定奪凡人生死！
如同以炎症消滅過敏原的免疫系統，無窮微塵、無間虛空都釋放出招致死亡的詛咒，誕生自根源的怨毒具象化為猩紅污黑的源質奔流吞沒了光年之內的整個星系，朝著敢於入侵自身的外來者奔涌翻騰而去，欲要以這足以熄滅群星的聖道之威，將眼前的兩個敵人徹底抹除！「如何？即便只是高級聖人自遠方自無盡虛空中投來的一瞥，也有著超越第四階極限的破壞力了。」
注視著自虛空中降下的恐怖攻擊，伊耆好似完全沒放在心上。不僅語氣悠然，甚至還有閑心又啃了一口手中的小黃瓜：「面對這樣的攻擊，有壓力嗎？」
「不差。」
直面如淵似海的澎湃壓迫感，以及簡直可以破滅星河的攻擊，複製體鄭吒的反應卻只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僅如此，他身上的戾炎反倒燃燒的愈加洶湧：「不過說破天去，也終究又是一個藉助他者力量的『偽聖』罷了。」
——偽聖，猶如借用世界意志，從而接觸到第四階高級境界的代行者一般。以真正聖人的聖道侵染其身，全身心化作對方意志容器的傀儡，亦可稱之為「偽聖」。
事實上，這不是複製體鄭吒第一次遇到過所謂的「偽聖」。於《龍騎士》這個世界中，他便在殺死了擁有接近四階中級實力的國王歌巴塔爾和他的坐騎黑色巨龍后，獨自一人踏入了被稱為「深淵」的位面之中……而正是在那裡，他遭遇了本身實力已至四階高級，又有深淵意志加持的深淵領主，骷髏騎士。
那是複製體鄭吒自生化危機二之後，有史以來打過最為艱難的一戰。聖位剝奪不具備聖道之人的生命，就如同畫外的持筆者抹殺畫中人一般容易，哪怕是已有聖道雛形的強者，也不過能站在同一層面感受這份沖刷，就如同落水之人面對海嘯，稍有不慎就會溺亡淹死，大多數情況下已與死亡無異。
而也正是在那一場戰鬥中，複製體鄭吒在死境中絕地求生，並在最後時刻初步創造出了自己思考許久的技能雛形終極絕招。將自身化作攻守一體的黑洞，既是最強之矛又是最強之盾，將那無比強大的骷髏騎士連同整個深淵位面徹底吞沒，壓碎，湮滅……
「雖說依舊是他人手中提線木偶，但有著高級聖人注視的偽聖，卻也不是普通的偽聖了。」
複製體鄭吒口中喃喃自語，暗黑劫炎化作燎天火翼，胯下骷髏夢魘自行解體，接著化作一副骨骸戰甲披掛在他的身上。而在他的手中，衍化九幽淵獄的劫火瘋狂聚集，於兩掌之間凝聚起所有能量，不斷壓縮，不斷坍塌，直至周遭的能量與物質泯滅其形，時間與空間崩壞其構……
「也罷，就用你試我在修行之後，最終完成的這一招——」
「——原暗·宇宙終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