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8章 選擇與信念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有人靜靜的坐在他身旁，是顧北雁。她在前幾天為了配合演戲，也被李修送了過來。

看著江凡出神的側顏，大雁輕聲開口：「想什麼呢？」

江凡愣了下，回過神，目光有些感慨，有些茫然。

「親人相認，多不容易啊……」

他想起那天自己說出，你的母親是凌雲的時候，雲扶搖那極度錯愕，極度獃滯的表情。

「凌……師尊？」當時江凡說出真相之後，過了很久，雲扶搖才惶然不知所措道。

江凡認真看著她：「扶搖，對不起，瞞了你這麼久……」

「這……怎麼……怎麼會……」

雲扶搖好像個茫然失措、六神無主的孩子，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突然，太不可思議。

漁翁在一起相處那麼久，已經熟悉，而且父女天性也讓她感受到老人對自己無言的溺愛與關心，接受起來還沒那麼困難。

但凌雲……

那個冰冷無情，心中只有劍道的太華劍仙，自己的師尊，居然是親生母親？這消息瞬間將雲扶搖的心湖腦海撞得一塌糊塗，完全無法思考。

過了好久，她才能正常溝通，情緒卻一直很不平靜。

江凡牽著她的手，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也說清楚了漁翁的苦衷，可他終歸無法解釋凌雲的一切，只能把自己感覺到的一一講給雲扶搖。

當時讓他很意外，雲扶搖氣息慢慢平靜，看著並沒有過於激動。但江凡還是能感受到到大寶貝心中並不平靜，那一汪心湖看似無波，水下卻早已波濤起伏。

最終，雲扶搖認真問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己？」

江凡終於嘆口氣：「因為，你娘要出關了。」

雲扶搖只是單純，實際上卻冰雪聰明，只是幾個呼吸，就反應過來：「我……她要面對選擇……」

江凡點點頭：「是，選甲子，選我們，還是獨立。選擇甲子，我們必將一戰，選擇我們，甲子不會放過他，而獨立……你明白，這種局勢下，我們都容不得。」

雲扶搖沉默許久，緩緩點頭：「我明白了，我要上山，去弄清楚。」

江凡輕輕擁住她：「對不起，扶搖。我們不告訴你，其實都想保護你，但這是屬於你自己的完整生命，我們沒有這個權力一直隱瞞。」

雲扶搖緩緩抬起頭，目光竟然很清澈，「我明白的，謝謝你。」

江凡要開口，卻被她一根手指壓住嘴唇。

「聽我說，我明白，也能接受，其實……我早就有所感應，不只是阿爹，還有……娘親。她從來都對我冷冰冰，就算說話也是疾言厲色，許多人都覺得，她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我。今天知道這一切，我好像明白她，唯一一次動情卻被辜負，可是……」

她認真道：「我覺得，她並不是在拿我出氣，而是如你所說，也在保護我，儘管我不知道原因，或許現在看來，是因為她也覺得太華並不平靜吧。事實上，你知道嗎？我身患絕症，每次修鍊都痛苦無比，有時候經常會昏迷，每次都模糊中似乎看到一個影子在身邊為我渡入真元，有時候，還會緊緊擁抱著我……」

江凡愣了下，或許真的如自己猜想，凌雲，一直都在暗中關心這個女兒。

「今天你說了這麼多推測，其實我感覺，是真的。包括那天她一指廢掉我的修為，我感覺到的，並不是冷酷，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當時的感受，我要突破了，可那種突破，真的會死……」

她慢慢說著：「我從沒想到，那天她真的會放我走，以她的性格，寧為玉碎的，沒人能威脅她……你知道嗎？我心裡一直有好多好多疑問，現在終於串聯在一起……原來，我是她的女兒，我不是個沒爹媽的孩子……」

江凡心潮一陣波動，將她緊緊抱住：「你有爹娘，或許還是世上最好的爹娘，而且你還有我，你有我們的家，這個世界上，你並不孤獨。」

雲扶搖夢囈一般：「是呢……我不但不孤獨，還很幸福，好幸福，好幸運……」

兩人不知道說了多少話，直到雲扶搖將他推開：「夫君，我一直很沒用，但這次，或許我能幫你，讓我上山吧。」

江凡認真道：「什麼沒用，你一直是我最心愛的仙子寶貝。至於上山……」

他沉吟一下，顯得有些糾結：「你明白嗎？我擔心……」

「你擔心最終並沒有如願，這其實不光是我娘的選擇，還有我。你怕我會為難，可你要相信，我生於冰雪，長於風霜，並不是溫室花朵。我會儘力勸她的。」

「扶搖……」江凡輕輕撫摸她的面頰：「她未必會選我，但我們代表的也不僅僅是大秦，而是……」

雲扶搖微微一笑：「抗天志士。」

江凡一愣：「你……」

雲扶搖溫柔的看著他：「你呀，一直都像保護瓷娃娃一樣保護著我，但我看得到，一會一盟沒那麼簡單，你和陛下的心思也沒那麼簡單，更何況……」

她臉上泛起一層鑽石般的光輝：「我，也是你的護道者。」

啊？江凡呆住。

「不必吃驚。」雲扶搖道：「我私下找過孫老，問了他許多問題，他沉默了好久，只問了我一句話，願不願意為你去死。」

江凡身體猛地一緊。

雲扶搖輕笑著：「後來，他都告訴我了，我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麼，我的夫君，你要相信我，縱然天崩地裂，人間傾覆，縱然化作飛灰，我的一縷魂魄也會纏繞在你身邊，成為你的精靈……」

江凡目光劇烈波動，死死抓著她的手。

雲扶搖目光如水，「夫君，所以，不要想那麼多，我知道你擔心我娘什麼。」

江凡深吸口氣：「只要她不與人間為敵，就足夠了。可如果，我是說如果……」

雲扶搖堅定的看著他：「如果他選擇甲子，或者順天者陣營，我們會決裂，生為女兒，我不會拔劍與她為敵，但也絕不會和她站在一起，我和你一樣，深愛著這個人間，這個有你，有阿爹，有大雁子，有王媽媽，有江小魚的溫暖人間，這，是我們的家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