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8 民風淳樸蒼梧北
隨口安排好了安全問題之後，熊午良將目光轉回到眼前的小攤位上。
這裡擺著幾件珊瑚製品，雖然不大，但乍一看倒也精緻。
自從溫蚺下南洋之後，除了香料這樣的用品之外，很多來自南洋的『土特產』還成了楚國人趨之若鶩的奢侈品，譬如來自南洋的奇特木料，以及珍珠、珊瑚等等。
不但在楚國境內成為貴族、商賈們爭相購買的搶手貨，在北方六國也銷路極佳。
楚國的商人們將【琅琊】的珊瑚、珍珠等等商品大車小車地運回國內，一部分通過水運線路銷往楚國各地，另一部分還可以向北方六國出口，換取銅鐵、牲畜之類的實用產品。
熊午良盯著眼前攤位上精緻的珊瑚工藝品——這玩意，郢都的庫房裡有很多。
溫蚺第一次出海回來之後，向楚王上貢了很多十分精美的珊瑚。
論大小，大概是面前這個攤位上擺放的珊瑚的百倍有餘，而且色彩也艷麗得多了……
不過既然嬴卓喜歡，熊午良也願意隨手買些『旅遊紀念品』，便問了一嘴：「怎麼賣的？」
老闆眉飛色舞：「二百錢！」
二百錢其實頗為不少——已經相當於一個正常的五口之家幾個月的生活開支了。
但對於財大氣粗的熊老闆來說，顯然不算什麼……小黑順手從懷裡摸出兩枚厚重的老銅幣，甩到老闆面前：「要了。」
老闆喜笑顏開。
後面遠遠跟著的扒手甲、扒手乙眼睛都紅了——二百鐵錢，摺合兩金，對於遊俠們來說，相當於是他們幾個月的酒錢。
居然就這麼輕鬆地甩出去了？
連講價都沒講？
握草！大魚！大魚啊！
……
話說小黑將珊瑚工藝品用麻布包好，跟在熊午良夫婦後面繼續往前走。
這【蒼梧北】著實熱鬧，簡直就是一個無窮無盡的大坊市。
毫不誇張地說——只要你有錢，可以在這裡買到任何東西！
熊午良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因為在某幾個攤位上，居然擺放著楚國在戰場上的利器手持連弩……熊午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黑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曲陽連弩……這些人也敢賣？」
在熊午良的歷次誇張戰績之中，手持連弩都大放異彩。
正是因為楚軍擁有強悍的手持連弩，才能在作戰之中形成遠遠碾壓對手的火力覆蓋能力——配合工業園區批量生產出來的箭矢，楚軍連綿無盡的箭雨攻勢一直令北方六國聞風喪膽。
即便是以『強攻勁弩』聞名的韓軍，在楚軍的箭雨面前也要甘拜下風。
於是乎，楚軍的連弩技術和投石車技術、床弩技術等等，都成為了北方六國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換取的核心技術。
而熊午良對這些戰爭器械的技術保護，也做得十分到位。
自從曲陽連弩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亮相，已經過去了十餘年的時間……但這項技術仍然牢牢地掌握在楚國人手中。
北方六國自始自終都沒能在戰場上繳獲到一具完整的曲陽連弩——當然，這也是因為熊午良從來沒打過敗仗，導致北方六國始終沒有活著打掃戰場的機會。
其實北方六國最接近楚軍手持連弩技術的那次，便是楚昭懷王羋槐在魯關慘敗的那次。
彼時秦魏韓聯軍大舉攻楚，當時的齊國還是楚國的盟友，卻因為燕國的制衡，不能幫助楚軍共同迎敵。
而楚國的另一個盟國越國，則來了一手驚天背刺。
此役，楚昭懷王的三十萬大軍近乎全軍覆沒，堪稱楚國有史以來最慘烈的敗仗之一……司馬錯的聯軍從而在楚國腹地肆虐，一度打到了【郢都】，最後被出山的曲陽侯用火燒連環計殲滅在郢都城下。
當時，隨同楚昭懷王親征的還有其麾下的六千禁軍。
回想熊午良剛剛到封地襲爵的時候，為了攥取『第一桶金』出售了六千具手持連弩，就裝備在這六千禁軍身上……魯關一戰，這六千禁軍近乎全軍覆沒。
可是當時的司馬錯急於攻進郢都、逼迫楚國請降。
在司馬錯的眼中——楚國已經被徹底打爛了。
先抓緊一切時間瘋狂地擴大戰果、控制儘可能多的地盤才是正解——收拾戰場的事兒可以往後放放。
結果，北方六國就這樣與手持連弩的技術失之交臂了。
沒想到在嶺南的市場上，竟然出現了曲陽連弩的仿製品？熊老闆臉色陰沉：「我倒是小看了這幫貴族。」
「為了掙錢，真是什麼都敢賣啊……」
……
嶺南地處南方、而且在之前靈渠一直遲遲沒有投入使用——就算有北方六國的商賈來到楚國，也幾乎不會選擇來到嶺南進行貿易，基本都在郢都或者曲陽四縣進行貿易，之後便會返程回到北方。
由此推斷，連弩技術可能還沒有泄露到北方六國手裡。
但即便如此……
熊午良臉色陰沉，深吸一口氣：「嶺南的這些貴族……」
小黑微微垂首，不敢多言。
他跟著熊老闆已經很多年了……對後者的脾氣秉性再了解不過。
嶺南之地——即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了！
也不知這場腥風血雨之後，還有多少貴族能夠善終……
再往前走幾個攤位，這裡居然還有公然兜售奴隸的攤位！
楚國是一個奴隸制歷史相當悠久的國家，就在數年以前，郢都的坊市上還有大量販賣奴隸的販子——這些奴隸的來源一般都是戰爭的俘虜、罪犯、虜獲的外邦平民、蠻人等等。
像是小儀，當初就是買回來的丫鬟。
但是屈原變法之後，雖然沒有從根本上廢除楚國的奴隸制，卻頒布了『楚人不得為奴』的律令。
再加上熊午良在對外戰爭中採取的『不是征服，而是解放』的宗旨，以致楚國市場上奴隸來源幾乎斷絕——郢都的奴隸販子們全都失業了。
沒想到嶺南之地，奴隸生意居然還這麼火熱？
小黑皺眉道：「當初大王初定嶺南，曾經下令——凡是願意順服楚國的蠻人，皆賦予楚人身份，不得貶斥為奴。」
「按照貴族拓荒團們送回郢都的奏文來看——嶺南一片安定繁榮，蠻人爭相走出山林投靠楚國。」
「既然蠻人歸心，那嶺南就不該有奴隸才是。」
「為何這裡會有這麼多奴隸？」
嬴卓嗤笑一聲，鄙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