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阮眠自帶回來了兩個少年，幾乎整天都窩在房裡。

偶然出來便是端出一盆血水來，將換下來的、被血污的紗布放在庭院中火盆裡頭燒掉，再讓魔侍弄些流食給送進去。門一關，又是一天過去。

院子里始終無聲無息的。

皎厭離趴在池邊曬尾巴，時不時看向緊閉的房門，不曉得她在裡頭做什麼。

……

阮眠前世也是一樣靈氣走岔的境況，自然知道兩少年存活的幾率有多渺茫。

昨日將他們送去水仙院，馮成文嫌都救他們累贅。

無背無景的兩個修廢了的小孩，即便是單靈根的好資質，也不值得他堂堂七品藥師浪費時間，全是看在少主的面子上勉為其難地應下。但宣稱他一個人精力有限，而病人情況危機，只能救一個。

阮眠不是藥師，不知道馮成文說的話有幾分真，卻知道這種找人救命的事強求不得。

生死有命，她伸手點了其中氣息稍強的灰衣少年：「那就救他吧。」

隨行的魔侍依言上前，要將另一個氣息微弱的孩子抬走。

誰都知道這孩子的生命已經被下了判決，魔侍只是遺憾，這樣一朵極品血芙蓉，就這樣被浪費了。

剛近身，卻被一隻血淋淋的手拽住了袖子，用輕微的力道攔了攔。

魔侍生怕被污了衣袍，臉色難看，唰地從他手中抽回了衣擺。雖然忍著沒有叫罵出來，但躲避的動作幅度不小，被阮眠看在了眼裡。

阮眠以為如此重傷之下，他倆都已經昏迷過去了，不料人竟然還醒著。

她走上去，看向那被選中的灰衣少年：「你有話說？」

少年右臉模糊，被血糊住的左眼只能睜開一條小縫，青紫腫脹起來的脖頸之上，肌肉牽拉了幾次，才終於含含糊糊地說出一句話：「他……是我弟弟。」

「所以？」

「我想……」少年的唇角溢出烏黑的鮮血。眸底已經不剩一絲光亮，更不見求生的慾望，死死地盯住阮眠，「和他死在一起，就好……求您。」

阮眠垂下眸：「……」

……

阮眠讓低級藥師給弟弟簡單包紮了一下，送回了夏荷院。

馮成文給那灰衣少年用了什麼葯，她就用救下哥哥的功德，在系統那兌換了同樣的葯，用在弟弟身上。

又因為哥哥眼見弟弟被接走，心如死灰，一度垂危。

險些連馮成文都救不回來，阮眠便一併將他也接回了院中。

她憑空拿出高級丹藥的事不便為外人所知，還得清楚掌握馮成文的用藥和劑量，所以這塗藥養護病人的活得她自己親力親為。

照顧幼小，對她一個在孤兒堆中長大的人來說不算什麼，更別提她這麼精心照顧之下，兩個救贖任務的進度進展飛快。

阮眠原以為救下兩個人，加起來不過四百功德，還不如小鮫的一半。只當是擴建魚塘廣撒網，先將任務接下來，把人帶在自個身邊，能養活多少都看造化。

真上了手才發現自己被「大魚」高昂價格的假象給蒙蔽住了，「小魚」救起來的性價比更高。

就這麼照顧幾天，兩人都還沒徹底清醒呢，進度便已經來到了驚人的百分六十！

阮眠盤算著，這大概是因為血芙蓉兄弟倆身世簡單，孤苦伶仃，相依為命，全部所求也不過彼此一個安好。

而小鮫的情況要複雜得多，不僅和原主不共戴天，還肩負著滅族的仇恨。

阮眠嘆了口氣，將一顆四品護心丹喂入了哥哥駱年的口中：「八百功德啊，難喲。」

十一知道她這是在點它，想要它漲價呢。

買賣都成了，哪有坐地起價的道理？它死死閉上嘴，不願被宿主佔了便宜。

……

給餵了丹藥還不夠，駱年的體內靈氣紊亂，根本無法自行消化護心丹中的藥力。

若無人護持，幫助疏通，這丹藥喂下去只會加速他的死亡。

輔助病人煉化丹藥，本是項藥師才能做的細緻活。

一來要控制精準，小心不得傷到病人的經脈，二來還得壓制住病人體內暴走的靈息。

兩個條件都需要雄厚的靈氣做支撐。

可阮眠重修不足一月，全因是第二次，熟門熟路，才順利且穩打穩紮地到達了練氣階，修為甚至不如這兩少年。

且《功德》法決尚在連載中，她還沒拿到第二卷，修為也便暫時止步於此。

原是難當重任的，系統卻告訴她《功德》法決作為天階法決，自有其獨到之處：她體內運轉的靈力自帶治癒之能，不會與其他任何人的靈氣起衝突，更不會對病人的身體有損傷。

她無需任何高精度的操作，就當丹藥是在自己體內一般慢慢煉化即可。

簡而言之一句話：治病救人有奇效。

主修個心法，還能順帶點個醫師的副職。

天階功法，恐怖如斯。

……

煉化丹藥一旦開始就不能停。

阮眠修為不濟，還得給兄弟倆練雙份，抱著極品靈石，連著好幾日都沒有合過眼了。

不是在給他們換藥順氣，就是在吸取極品靈石中的靈力補足自身，再要麼就是掛心著外頭的小鮫，時不時借著給兄弟倆端湯藥的空擋，出門看看他自個在池子里待著可還安穩。

這一系列的行為落在功德系統十一眼裡，可以說是對自家薄情的宿主刮目相看了。

它感動無極，對阮眠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只要有這份善心，何愁宿主不能將功德系統發揚光大，普度眾生呢？

眼見宿主熬得雙目通紅，一時心軟，提前給她打開了支線許可權。

滴——

阮眠的眼前一花，是系統框自動跳了出來。

她看清楚上面的字，昏昏欲睡的眸豁然睜大：「！！！」

……

支線獎勵板塊開啟。

【善小常為，終成大德】：所有細小善舉和引人向善的思想言辭，都是黑暗中的明燈。

自行探索支線事件：填埋城郊亂葬崗。

進度：百分之百。

獎勵：一百功德。

又一聲嘩啦啦的電音，是提示她功德值到賬的音效。

阮眠白撿一百功德，恍恍惚惚：「這也行？」

她當初是為了懲罰龍一等人，才將他們派出去給亂葬崗挖坑，將那些曝露荒野的屍身掩埋的。

這麼搞也能賺功德值了？

十一欣慰地道：「不管如何，結果是好的。這個支線系統開了之後，你就有更多的渠道獲得功德值了。」

不是它之前想摳唆，實在是外掛的力量太過於誘人，一不留神就會走上歪路子。

阮眠是它迫不得已，在魔域之中挑挑揀揀找出來唯一一個正功德值的人，屬於矮子裡頭拔將軍，整日里謊話連篇，實難叫人放心。它只能期望嚴格把關她手中的功德值，一步步慢慢感化她。

不過從小阮眠的記憶，和駱年駱華兩兄弟的事件來看，宿主還是有那麼點兒善根在的。

再加上魔域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系統最終選擇放權，相信她。

……

阮眠細細研讀支線獎勵板塊半天：「也就是說，引人做好事，功德也算在我頭上是吧？」

十一有種不祥的預感：「是啊，怎麼了？」

阮眠喜笑顏開：「問問，問問而已~」

她略算了一下，救下兩兄弟后，可以提前提取兩個百分之五十任務獎勵的一半，也就是一百功德，

加上支線獎勵和之前剩下的，再減掉給駱華兌換藥物所用，她攏共還剩下兩百三十五點功德。

十一滿懷期待，它對她投桃示好，希望她將對東城城主的憤恨和對無辜少年的憐憫化作心頭的動力，與它攜手，共同感化普渡魔域眾修：「其實你有了功德之後，可以在我這買一些信息，魔域的水比你想象中的深，還有不少苦命的人，咱們早做計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阮眠撇嘴：「做什麼計劃？我記得風荷的刑期只剩下九年了。正好金大腿主家不樂意我做這個魔主，我就安分著點，等把風銀解決掉了便去閉關重修。背靠大樹好乘涼啊，還有富婆做，何必想那些有的沒有的？等咱有了絕對的實力，什麼計劃都用不著了。」

十一麻了。

有良心，但不多。

歸根結底還是得讓她先過上富婆的生活。

「可這樣的話，時間會來不及。」

「什麼時間來不及？」

「你還沒積攢夠一千功德值開主線任務，我還不能告訴你，但這個事真的……」

「那就以後再說。」阮眠小手一揮直接點單：「我要一本《功德》功法百分之一卷，和一個……我想想啊……」

十一：「……」

心累，你真的不考慮多問問嗎？

……

翌日，陰了好些日子的天光終於放晴。

梅安想著今日就是同魔主去海邊的日子，心情大好，比平時起得還要早些。坐在鏡前，命侍女替自己梳妝。

忽得聽到院外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久久不止。

他冷著臉揉了揉眉心，只覺聒噪，毫無預兆地打翻了面前的菱花鏡：「去，把外面彈琴的人給我殺了。」

魔侍頷首退下去。

一刻鐘后折返，那琴音依舊未停。

魔侍戰戰兢兢跪伏在地上：「安小公子，外頭命人彈琴的是……是魔主。」

？

梅安：「這大清晨的，她做什麼？」

魔侍的眼中也有迷茫：「她將今日不當差的魔侍都叫過去了，就集在正殿前，說是……讓大家一起練健康操。」

梅安：「？」

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