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規則怪談（5）

「咦？」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手裡的規則頁，不出所料都看到了張明提到的那兩條。

這兩條看起來的確是衝突的，周媛媛不假思索地勸她：「要不先別去衛生間了？命重要。」

張明的面色一下更尷尬了。

命確實重要，但人有三急。

張明中午吃完午飯就來圖書館了，自己帶了杯子，到圖書館后第一件事就是泡茶包，下午一直邊喝水邊看書。

他本來的計劃是看到4:00整，離開圖書館前上一趟衛生間。誰知道3:50外面突然黃沙席捲，好好的圖書館變成了規則之境，他不敢隨意亂走，只能先忍著不去衛生間。

忍到現在，實在忍不住了。

葉汐將兩條規則都認真讀了一遍，腦海中仔細思考剛才的經過，抬頭掃了眼放在不遠處一張椅子上的背包，詢問：「那個背包是誰的？」

謝如山說：「我的。」

因為不喜歡這個人，葉汐稍稍噎了一下，還是繼續道：「借張明用用吧。讓他把書放進背包里，就可以帶進衛生間了。」

「什麼？」謝如山皺眉，顯然沒聽明白。

葉汐不緊不慢地解釋：「第三條只說要『與書為伴』，沒說要一直把書拿在手裡。」說著頓了一下，「其實，如果要求是一直把書拿在手裡，那我們都已經違規了。」

大家都愣了下，何思佳最先反應過來：「對啊！規則上要求每個區域同時拿走的書不能超過3本，所以我們都是先還舊書再借新書，這期間手上都是沒書的……」

大家都受限於慣性思維，容易想當然地認為中間的「過渡時段」不受規則限制。現在看來，其實是沒讀懂規則的歪打正著。

換書的階段他們都有一定時間手裡沒書，可周圍的書架全是書，本身就是在「與書為伴」。

葉汐點頭對何思佳的分析表示認可，繼續道：「而第九條，說的只是手上不能拿，沒說不能往裡面帶。所以把書放進背包里，就同時遵守第三條和第九條了。」

「真的？」張明的疑色掛在臉上，不是對葉汐不信任，而是對自己的命很謹慎。

葉汐無所謂地道：「我是這樣想的，但信不信在你。」

她相信自己的分析沒有錯，這句話只不過是一個免責條款。

張明又短暫地猶豫了一下，大概是實在不能不去，最終只能接受葉汐的建議。

他看了眼謝如山，謝如山不好拒絕他，只能擺擺手隨他去拿背包。

「我也去一下。」孫梁站起身，隨手把書放進衛衣的兜帽，張明點點頭，將書裝進謝如山的背包里放好，兩個人先後走進衛生間。

大家放鬆了一下，不在關注衛生間的問題，開始討論其他事情。

方慕：「如果在書架間也算『與書為伴』，我們為什麼非要冒險借書？一直在書架間閑逛，不是對大家都安全？」

謝如山一聲輕笑，對她的天真嗤之以鼻，陰陽怪氣地刻薄說：「就這個地方的兇殘程度，你敢一直在書架間逛？誰知道會不會突然竄出個怪物弄死你？」

「既然遵守了規則，憑什麼弄死我？」方慕瞥他一眼，反感直接寫在臉上。

謝如山的嘲諷雖然不能說完全站不住腳，但也的確道理不多，被方慕嗆了一句就只好偃旗息鼓，不快地撇了撇嘴。

葉汐順著方慕的思路想了下，平緩搖頭：「不，這個思路其實違反規則了。規則要求每10分鐘更換一本書，如果只在書架間閑逛根本不借，怎麼換書？」

「這樣啊……」方慕心服口服地點頭。

之後大家又隨意地聊了些細節，但基本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沒再發現什麼要緊的細節。

時間不知不覺走到16:17，還有三分鐘就要開始下一輪借書，方慕看向衛生間的方向：「張明他們倆怎麼還沒出來？」

周媛媛聳肩：「上衛生間哪有那麼快？」

方慕說：「男的上衛生間一般都很快呀。」

謝如山又開始抬杠：「就不興人家是上大號嗎？催什麼催。」

「還真得催。」這回是何思佳反駁了他，「你們男生誰進去喊他一下？再晚的話要耽誤下一輪借書了，恐怕會出問題。」

謝如山魁梧的身體歪在椅子上，咂了咂嘴，明擺著懶得動。

大家僵持了一會兒，孫梁跌跌撞撞地從衛生間里跑出來：「出事了……」他嗓音嘶啞，臉色蒼白得好像渾身血液都被吸干，「出事了，出事了！」

大家紛紛回頭，剛從衛生間大門跑出來的孫梁摔了一跤，兜帽里的書摔出來，他驚慌失措地趕緊撿起，繼續往前跑。

可也只又跑了兩步，他就渾身發軟地再度栽倒，坐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張明……張明他……」

何思佳驚然：「他怎麼了？」

「死了……」孫梁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葉汐毛骨悚然。

她的分析錯了？

葉汐自我懷疑了一瞬，卻並不那樣認為。

那就去弄個明白。

她拿定主意便從椅子上彈起來，書塞進挎包，大步走向衛生間。

整個區域只有他們幾個人，張明死了，意味著男衛生間現在沒有任何異性活人。在規則沒有禁止大家進入異性衛生間的前提下，大家不需要有什麼忌諱。

其他人看到葉汐的舉動先後回過神，不約而同地都往男衛生間趕。

剛拐進男衛生間的大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鮮紅的血漿從隔間門下淌出來，還沒有完全停止延伸，在衛生間暗黃的光線下反著詭異的光。

緊跟在葉汐身後的何思佳見狀嚇得直往後退，葉汐斟酌了一下，直接走到門前，飛起一腳踢向隔間門。

「咣」地一聲，隔間門向里撞去，沒有任何障礙物的阻攔，直接撞到了側旁的隔板，又迅速反彈回來。

葉汐信手推住隔間門，凝神細看。

隔間里沒有屍體的蹤影，只有那一大灘不斷蔓延的血，那血量過於的大，就好像張明整個人都化成了血水一樣。

要不是實習時跟著前輩到兇案現場做過採訪，葉汐恐怕也要嚇廢了。

其實即便是現在，她也不是完全不怕，她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又急又重，但求生欲的力量明顯更大，她被驅使著想把張明的死因弄個明白。

她接連深呼吸了三次，然後壯著膽子走進隔間，地上的血漿在她踏過時短暫地印出她鞋下的紋路，幾秒后又消失不見。

葉汐在令人窒息的鐵鏽味中蹲下身，注意到了謝如山的那個背包。

由於隔間里沒有掛鉤，背包被張明放在了馬桶一側相對乾淨的地方。但由於現在鮮血瀰漫，背包也被血浸濕了一大片，雖然是黑色，仔細看也能看出那片臟污。

孫梁瑟縮道：「我……我剛上完衛生間就看到血從隔板下方淌過來，趕緊叫他，可沒有回應……」

剛巧謝如山這會兒也走到了隔間外，一眼看見那個背包，立刻罵起來：「看看！還是出事了吧！我的包都沒法用了！」

這話顯然是怪葉汐瞎分析才導致他的包弄髒了。

葉汐顧不上理他，依舊蹲在那裡，不貿然去動浸在血里的任何東西，只是緊盯著看。

瀰漫的鮮血里除了那個包，還有手機和一包紙巾，以及那張規則頁。規則頁折了幾折，成了小小的一個和紙巾包差不多大的長方塊。

但衣服並不在，張明渾身的衣服連同他整個人一起，消失了。

「進入衛生間時，手上不要攜帶館內的任何讀物」。

——仔細想到話，規則頁也算「讀物」，那張明是因為拿紙巾的時候無意中拿到了一起揣在兜里的規則頁，所以死了？

謝如山在她身後不依不饒：「真晦氣！你得賠我，這包新買的，五千多呢！」

葉汐目光微凝，一眨不眨盯了那張規則頁一會兒，突然笑了下：「行，我賠你。」

「……啊？」謝如山沒料到她會答應得這麼快，一下子被她整不會了。再定睛看她，長得一臉無害的女生面前、腳下都是粘稠的血漿，她蹲在其中卻勾起一弧笑，效果突然瘮人。

彈指一息里，謝如山想撤回剛才的話。

然而葉汐沒給他機會，她站起身撣了撣手：「但你應該也知道，現在沒人會帶那麼多現金出門，這會兒手機也沒信號，我只能出去再給你。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先給你打欠條。」

「……」謝如山被她的爽快弄得沒敢接茬。

葉汐自顧續說：「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既然這包的錢我賠給你，那包是不是就當轉賣給我了？」

「……行。」謝如山努力穩住心神，想不出這裡能有什麼問題，點頭，「包給你，欠條……欠條你打給我！出去再補一張身份證複印件！」面對債務問題，謝如山很是嚴謹。

「成交。」葉汐氣定神閑。出手之大氣，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是一個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