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陛下是為你出頭
君辭回了營帳,還未入內,便察覺到帳內有人。
看了眼站在旁邊的高禹,帳內是何人不言而喻,只有應無臣與她阿耶才能在她的領地這麼來去自如。
「九郎君提了食盒剛至,正等著將軍一道用膳。」高禹掀開帳簾,臉上洋溢著笑容,他很開心,因為他覺著君辭也會開心。
看了高禹一眼,君辭入內,應無臣依舊是手執書卷,垂眸細讀。
今日他手裡的書很眼熟,是她謄抄的手稿。
見她來了,應無臣放下手中的書冊,將食盒裡的菜肴一道道端了出來,遞了雙箸給君辭。
他不發一言,面色鬆緩,看不出喜怒,昨夜他明明悶悶不樂地離去,君辭都不覺著今日不見為好,他不但來了,還早早便來,君辭輕嘆一聲,接過雙箸:「多謝九郎君。」
「九郎君、應家阿兄、九哥。」應無臣從未戳破君辭那點小心思,這一次卻似笑非笑道,「阿辭疏遠我時便喚我九郎君,阿辭真心謝我之時便喚我應家阿兄,阿兄有求於我時……若所求之事較輕仍舊喚我應家阿兄,若所求之事極重便喚我九哥。」
「怎會?」君辭高聲反駁,「與鍾離六兄見面時,我也是喚你九哥。」
似是接受了她的強辯,應無臣提箸為她加了一塊鮮嫩的魚腹肉擱在她的碗里,烏眸蘊藏著溫柔淺笑,聲音溫和似春暖花開:「日後,都喊我九哥可好?」
君辭伸向酒樽的手一滯,不過也只是一瞬,她便反應過來,自然地端起酒樽:「不過是個稱呼,應家阿兄何故這般計較?我素來隨性,與應家阿兄相識之日不短,早已喚成了習慣,應家阿兄若要我刻意去改,少不得彆扭。」
仔細想了想,應無臣覺著也對,便沒有勉強,而是與她一道趁著菜肴熱氣未散而進食,為了讓她自在些,他把桌上不言語的習慣改了:「賽場陛下遇刺一事,你如何看?」
君辭頓了頓才答:「事有蹊蹺,不似大丞相所為。」
「其實你心中已經有了猜想。」應無臣用公筷給君辭又夾了些炙肉。
君辭喜歡吃炙肉,或者說她喜歡吃一切炙烤之物,或許和她長在漠北,常年混跡軍營,遊走山野養成的習慣有關。
果然一口炙肉入了口進了腹,她鳳眸微眯,透露出絲絲慵懶的饜足:「未經查證,不可妄斷。」
她的確懷疑是陛下自導自演,但此舉過於冒險,陛下就不怕有個閃失,因此丟了性命?
且這麼鬧一出,也無法撼動周榮,甚至栽贓不到周榮的身上,陛下這是何苦來哉?
那雙清寂的烏眸似乎猜到了她內心深處的猜疑,應無臣道:「不過是一場前戲。」
「前戲?」君辭審視著應無臣,「你知曉陛下要做什麼?」
這一問,倒是讓應無臣面色倏地有些冷淡,他慢條斯理吃了兩口飯菜,看似與尋常時候一樣儀態萬千,不疾不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咀嚼的力道加重了些許。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應無臣才道:「他在為你出頭。」
「為我出頭?」君辭自問也是玲瓏心肝,竟然被應無臣說蒙了,半點頭緒也無,「我並未受氣,何須出頭?」
從來都只有她給別人氣受,但凡給她氣受的人,都得被她好一番打擊報復。
「我若未猜錯,他是劍指元涉。」應無臣抬眼,長翹睫毛的排布,令他的眼睛更深邃富有神韻,「你在普樂郡所受之屈,他先前無法為你出頭,一直隱忍不發,今日才等到時機發作。」
「今日賽場之亂,由中領軍一位幢主,對我心懷怨恨,欲發泄在中護軍將士身上才臨時突發,並非陛下引導。」君辭解釋一句。
「你是想說,元猷若是臨時起意,如何能夠做得這般周密,便是周榮也未曾察覺?」應無臣慢悠悠道。
君辭點頭。
「他自然是時刻準備著,只要有良機出現,必不會放過。」應無臣斬釘截鐵。
對於應無臣的聰睿與敏銳,君辭從不懷疑。她也不是不信馬匹遭到暗算之事極有可能是陛下所為,只是覺著不認為是因她之故:「便如你所說,陛下意在元涉。亦不應當是為我。
元涉是周榮心腹,雖不是宗室,但因著與陛下同族,哪怕血脈相隔甚遠,已經出了五服,也能更容易與宗室搭上話,對周榮可大有用處。陛下應當是為斷周榮一臂。」
「呵呵……」君辭的話,讓應無臣低低笑出聲,笑罷方道,「阿辭,你此刻尚未篤定是元猷所為,周榮相比與你所想相差無幾。元猷嫁禍給誰,都能讓周榮半信半疑,唯獨若是對元涉動了手,便是明晃晃告知周榮,此事是他所為!」
周榮的左膀右臂可不少,朝廷多少要臣都是靠著諂媚於周榮而立於朝堂?
隨意折掉一個,弒君之君在前,便是周榮也不敢再插手再次任命之人,元猷可藉此獲得不少好處,唯獨殺了現在被罷免在家的元涉,是最為不見利。
再則,若是朝中依附周榮之人有弒君之心,周榮還得避嫌,稍微運作,就能掩人耳目,讓周榮猜疑或許當真是自己手下之人知他心思而行弒君之舉。
但換成了元涉,一切就不復存在,周榮太了解元涉,元涉不會做這等事兒。
換而言之,元猷只要將這事兒栽贓給元涉,便是大不智之舉。
可這不智之舉,卻能夠為君辭出口氣。
聽了應無臣的話,君辭皺眉:「陛下不會這般做。」
君辭與元猷相識於危難,他們有過患難與共,那幾日雖然他們相談不多,但君辭還是能夠從中窺探出元猷的抱負與品行。
元猷之與君辭,是搖搖欲墜的君王,卻因此而讓她有了可以一展抱負的機會。
在這個動蕩不安,禮崩樂壞的世道,她與元猷可以說是互相成就。
他們都在為了彼此所需而努力行走在刀尖上,一步錯就是萬劫不復。
對元猷,君辭有一種惺惺相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