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瀆神之心

第82章瀆神之心

幾百年來，玄玉多次為了人間安危而出生入死，葉熾從未想過，玄玉竟然會有一天為了這種虛無縹緲的理由，而讓人間大亂。

宋清徽顫抖著嗓音說道:「師父……您曾經教我要以匡扶天下正道為己任，是您教的我要保護黎明蒼生……」

玄玉看向了宋清徽，目帶憐憫，「清徽，我教給你的道理沒有錯，只是很可惜，人都是會變的。」

宋清徽心中的信仰，在這一刻全部崩塌。

當年，玄玉在宋清徽這個年紀時，也是為了救世而身染業火，他去妙香島求醫，可惜彼時妙香島上的人也束手無策，玄玉心態很好，只當是人生里又給了他一次試煉。

一日，他走進一片花樹林，在仙霧繚繞之間，他遇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位穿著粉色衣衫的姑娘，有閉月羞花之姿，她赤著腳踩在落花之上，腳腕上懸著鈴鐺，她看著那莽撞闖了她清靜的少年，眼波流轉之間，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的傷。

彼時，她輕笑說道:「你是好人，應當長命。」

她竟然是在瞬間就看出來了他身上的傷是為了封印冥界縫隙而來，也就由此對他有了一個「好人」的評價。

玄玉的傷很快就好了，他不知道這位姑娘姓甚名誰，一生之中也只見過她那一面，但不知為何，隨著時間推移，他卻對她越記越深。

大門大派之中，總會有幾位隱世高人，他曾暗暗調查過，妙香島之上並沒有那一位粉衣女子出現的蹤跡，反倒是他在島主那裡見到過一幅被妙香島供奉多年的畫像。

畫像里的女子身姿窈窕，裸著雙足行走於水上，腳鈴在裙擺之間若隱若現，她神態悲憫，似是憐愛世間眾生。

可是這幅畫像根本就沒有畫出她本人的神性之一二分。

玄玉不動聲色的詢問畫中女子是誰。

島主便說了一段有關於蓬萊神女降世，為他們傳授醫術的傳說。

神女啊……

玄玉心底里咀嚼著這幾個字，他再看向那聖潔的女子畫像，驀然之間就生了瀆神之心。

然而這麼多年來，他也沒有再見過神女第二眼。

葉穗想起了什麼，「當初引我們來冥界縫隙的那隊哭喪的人，也是你的手筆。」

玄玉笑道:「穗穗反應很快。」

當時，那位叫「賈仁」的孝子捧著父親的牌位，在夜間領著哭喪的人與葉穗一行人不期而遇，為的便是引葉穗他們發現這裡。

之後不出他所料，葉穗幾人進了冥界，薛伏拿走了一樣東西，冥界的安穩便開始動搖了。

葉穗冷著聲音說道:「你究竟對薛伏做了什麼？」

薛伏忘了很多事，他沒什麼情緒的看著玄玉，也不知他自己是否察覺出了什麼。

玄玉悠悠說道:「不外乎是抽筋拔骨，分屍而已。」

他這句話一出，讓所有人都感到了詫異。

當初，玄玉訪遍山川湖海，只為了尋找傳聞中的蓬萊仙島，島沒有找到，倒是在玲瓏海里發現了一條剛剛破殼的小蛟龍。

龍族早已經隨著神隱時代開啟而消失在了人間，而蛟可以算是龍的近親，渾身都是寶，而被世間修者覬覦，這也就造成了蛟越來越少，這隻剛剛破殼的小蛟龍早就沒了父母，它剛剛誕生，對世間萬物沒什麼戒心，看到把自己捧在手心的白衣仙君，它還吐了兩個小泡泡。

初時，玄玉確實只把這個小東西當成是寵物在養著，直到後來，他的私心越來越重。

既然找不到神女，他便做一個神女出來吧。

這世間最會幻化之術的當屬狐妖，可不論他抓了多少狐妖，它們幻化出來的模樣也還是與他記憶里的模樣有所差距。

狐妖是妖，如何能幻化出神女模樣呢？神女有著神格，就算狐妖想要幻化成和神女一模一樣的臉，它們也承受不住天道所帶來的威壓。

既然承受不住，那他就想辦法創造一個可以承受住的狐妖吧。

於是，雲蘇蘇誕生了。

雲蘇蘇本是一隻連修為都還不夠化為人形的小妖，在靈智未開之時，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身體里什麼時候被換上了一顆蛟龍的心臟，玄玉花了很長時間，終於創造出了一具還算符合心意的人偶。

蛟龍的心臟給了雲蘇蘇，它的妖丹則是被用來封印了冥界縫隙，它的軀殼被禁錮在浮雲宗的禁地之內，至於它的骨，則是被用來打造成了那把大名鼎鼎的伏魔劍。

饒是如此，它的神識也並沒有消散於天地之間。

玄玉看著那青衣少年，笑道:「我本想拘著你的神識，或許今後也能有大用，卻不曾想我閉關出來，本該陷入沉睡的雲蘇蘇走丟了，我為了尋她，一時不察，竟然讓你的神識跑了出去。」

薛伏微微一笑，「是嗎？」

不知何時，他靠一縷神識重新化為人形，他忘了很多事情，卻因為本能想著要找回自己的一切，他猶如初生的稚子，幾百年來在人間遊盪，每每輕易相信他人，卻因為自己的體質特殊，而又遭人算計。

在塞外辛家的遭遇，不過是他幾百年來里最普通的一次經歷而已。

這個世間，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生中的悲慘境遇，都是因為玄玉一人而起。

玄玉卻看著冥界的崩塌，神色間還流露出了可笑的悲憫，「這一次，又要死多少人呢？」

「玄玉！」葉熾再也按捺不住，提劍而上。

玄玉抬手，劍氣縱橫，他笑:「師弟，我知道染上業火的滋味並不好受，你不是我的對手。」

是啊，葉熾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又怎麼可能沒有染上業火呢？

葉熾咬牙切齒，「就算是拼了這條命，我也要把你殺了！」

與此同時，背後又有劍光凜冽而來。

玄玉側身避過，他看著宋清徽，欣慰說道:「出劍的架勢不錯。」

眨眼間，劍幕猶如雨幕而下，宋清徽長劍一掃，未提防身側還有劍影，卻見空氣中寒芒隱隱浮現，猶如密網，將道道染了邪氣的劍光割裂。

薛伏長身玉立，站在葉穗身前，他十指輕動，對宋清徽含笑說道:「之後你這把劍可就要歸我了。」

宋清徽握緊了伏魔劍，他沉聲道:「好。」

這把劍，本來就該還給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