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啊？」

會議現場因為早見川的提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突然提到慣用手,是他發現了什麼嗎？

上面的大瀧警官愣了一下，開始翻看手中的資料，其他警官或是看向這位沒有出聲過的年輕警察,或是也開始重新尋找證據里的蛛絲馬跡。

「早見警官為什麼這麼說？」

「資料里好像沒提到這方面？」

「這位警官是誰呀,看起來蠻年輕的沒見過。」

「你們不認識，這是我們東京的早見警視,很厲害的。」

「這麼年輕的警視？」

稀稀碎碎的討論聲和似有若無的打量,逐漸聚集,早見川沒有理會。

「如果從刻字上入手的話，刻痕雖然與筆跡不同,不能進行範圍比對,但我們也可以進行分析。

屍體表層的皮膚組織本就會對刻字這一行為造成一定的阻礙,人手腕扭轉的角度又有天然限制，再加上,兇手明顯沒打算只留下淺淺一層，而是要借這一行為將死者釘在恥辱柱上,這就導致兇手必須更加用力，才能使刻痕更深，以至涉及到肌肉組織。

但反過來看，用的力氣越大,留下的字跡越深時,相應的，留給我們的痕迹與線索，也就越多。」

他放下手中的紙質資料,眼神示意得到許可後上台,重新調出了幾張照片並且放大。

「傷痕或許可以掩蓋,但是用不熟悉的手刻字,其中的不連貫與工整程度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從筆畫的流暢程度以及表皮組織的外翻情況來看，『わたしは罪人です』這幾個字，前面兩個死者身上的字跡還較為流暢，但是到了後面筆畫轉彎時就出現了停頓與手腕用力方式方向的改變。」

「你們看，」他指了指「わ」與「で」，「弧度處出現了變化，這種改變單獨看不是很明顯，但是放到一起，諸位覺得呢。」

「而且這種改變在第二具屍體上的體現明顯，此外，細節處，第四具屍體上的滯礙程度則表現得比第三具屍體稍稍減輕。」

「這說明了一點。」

「兇手最開始用了慣用手來刻字，但是在第二次行兇刻字到一半的時候，他意識到了這一點，換為了另一隻手，並且在之後的兩次刻字時，都直接沿用了另一隻手。」

「有道理。」另一位年紀稍長些已生白髮的儒雅警察也看向早見川頷首問好，「『た』和『です』筆畫中的橫，應該可以根據痕迹前後的深淺分析出兇手下手是從左至右還是從右至左。」

「原來如此。」大瀧警官握拳捶向掌心，恍然大悟。

「但是，我也認為，即便是出現了換手的情況，兇手可能在日常生活中的許多事情上，也能做到兩手交替使用。」

早見川也向之前那位開口的老警官微笑點頭。

「那麼，兇手這麼做，很可能是因為他擔心會暴露慣用手，所以想要藉此遮掩，或者他考慮到警方會調查這一方面，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擾亂警方視線！」大瀧警官面露激動，終於又有了新突破。

早見川點頭，「不過目前這仍只是肉眼上的判斷。」

他看向場內的眾位警官，平靜鎮定，「總之，我認為刻痕不僅是犯人殺人動機以及心理心態的展現，也對於兇手有著種種關聯，因此，我建議……」

「對字跡部分，進行重點屍檢復勘。」

「當然——」早見川笑著眯起了眼睛，顯得整個人都謙遜而無害，「這只是我的一些淺見而已，這裡聚集了這麼多優秀刑警，相信諸位也有不少想法，剛剛貿然發言，失禮了。」

「沒有沒有，早見警官果然厲害呢。」

「同意！」

「這下我們又多了一條線索呢！」

花花轎子人人抬。每個法醫擅長的方面與關注的重點都不一樣，而且也不能要求一個人一次性發現所有的疑點，再怎麼說，法醫的職責是出具報告，警察才是破案的主力，法醫複檢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件。

更何況早見川一看便前途無量，雖然職位不低但性格不見傲人，也給了他們面子，因此提議沒有遭到任何阻攔，迅速通過。

關乎破案的事情刻不容緩，不僅是因為不知兇手何時才會收手，更因為他們能夠從中看出的事情。

「兇手下刀……」

越來越成熟了。

早見川默默將那位白髮警官沒開口的話語補全了。

雖然這樣形容一個作案的兇手不太恰當，但是不得不說，就像是更加沒有顧忌，更加「熟能生巧」，尤其見慣了的老刑警，只需要稍稍深入，便能夠看出來。

不是靠法醫數據的支撐，是經驗和直覺就能告訴他們的事情。

這不僅代表著之後的每一次作案，兇手留下的線索越來越少，更代表著兇手對於收割生命的反應越來越漠然，對他人的生命越來越不在意。那麼到那時，他的慾望是否會繼續增長，殺戮的範圍又是否會繼續擴大呢。

或許是真的想到了這一點吧，會議後半場的氛圍越來越沉悶，大家交流了一下看法，發現沒有什麼新的突破，便加快了速度。

到了尾聲之時，在場的警官們商量著要從哪個方向繼續調查，也有不少人明顯看著早見川打算做什麼，隱隱有以他為首的意思，誰讓他的職位更高呢，就連大瀧警官都朝這邊走來。

「早見警官，您覺得之後朝著什麼方向探查比較好呢？」

早見川內心無奈，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到急促的的敲門聲響起，有人直接推開門朝裡面喊道：「又出現新的受害者了！」

哦吼，完全不用糾結了。

*

「因為不確定是否會出現第五位死者，之前我們通知下轄巡邏的所有警察都要打起精神，尤其是今天晚上，唉。」

「我明白的。」早見川理解地點點頭，上一個死者是21日晚遇害，根據推測，兇手第收手，還是繼續，很大關係就在今晚，也就是23日晚會有什麼發生。

大瀧警官憂愁地嘆了口氣，「雖然白天我們也有安排不少人手，但是一來概率比較低，畢竟前幾次都在天黑之後，二來直到之前會議開始都沒有收到新消息，所以我只簡單提了一句，沒想到那個人還是動手了。「

「這次的死者被發現在大阪城中央公園的角落，其他同事應該也得到消息了。」

「哦，到了。」

早見川和大瀧警官一同下車，朝著案發地點走去。

「這次的屍體上也有『我是罪人』的字樣，具體有沒有藥物痕迹還需要法醫進一步解剖化驗，死者的身份尚未確認。」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真的很難想象中央公園居然還有這麼偏僻的地方。」

「沒辦法，誰讓這裡這麼大呢。」

不怪大瀧警官驚訝，他們彎彎繞繞走了許久不說，單看現場人群就知道了。

這起案件受人矚目，每每出現新的死者，都不少人圍觀，需要巡邏警察幫忙維持秩序，但如今這裡警戒線已經拉起，可周圍顯然沒有多少遊客和媒體，恐怕不僅是因為他們已經將無關人員勸離，更是因為這地方不被人注意到沒有幾個人到來。

早見川微微抬眉，「聽說這裡是大阪城的標誌性地點？」

「是啊。」大瀧警官停下和身邊人的交談，看向早見川，原本嚴肅的臉上也露出兩份笑意，「早見警官以前沒有來過大阪吧，如果是旅行的話非常推薦這裡哦，賞櫻的時候

很美麗呢，天守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多謝大瀧警官的推薦，下次一定，不過我們還是先過去吧。」早見川抬手搭在額前，眯著眼睛看向遠處，「似乎已經有人久等了呢。」

現場，警戒線里側鑒識課的人員已經忙碌起來，早見川幾人快速進入現場，而屍體旁邊除了在工作的警方人員之外，還有兩個少年，看起來一大一小的少年。

「柯南？」

「早見警官！」

「你怎麼在這裡？」早見川表情狐疑的看向了對面在案發現場跑來跑去的小學生。

果然沒看錯，雖然按照柯學慣例，這位出現在這裡一點都不奇怪吧，但是早見川還是按照人設問了出來。

柯南乾笑了兩聲，還沒開口，旁邊的一個高中生就將他一把撈到了懷裡，「是我請工……柯南來的。」

又一個黑皮。

早見川目光移向了旁邊的陽光少年，微微一笑，「關西有名的高中生偵探，服部平次。」

「欸？你知道我啊。」服部平次一手撈著柯南一手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笑了起來，「沒想到我這麼有名啊，連關東的警察都知道。」

服部平次一邊說著，一邊還得意地瞄了一眼懷裡的柯南。

而被炫耀了的柯南睜著一雙半月眼嘴角抽搐，服部啊服部，你怎麼比我還自戀。

早見川綳著臉不讓自己笑出來，若無所覺得看兩個人互動，「服部出現在這裡，是發現了死者嗎？」

「啊，這倒不是。」服部平次摸了摸臉頰，解釋起來，「之前我出去旅行，並沒有參與這起案件的調查，回來之前聽說死者已經增加到了四人，就順便邀請了工……柯南一起過來。」

「沒想到今天剛回來，就聽說新的死者出現了，我們就直接來到了案發現場。」

他站直作了個保證的表情，「不過早見警官放心，規矩我都明白的。」

「沒錯，早見警官，平次他經常跟著破案，幫過我們很多次。」大瀧警官也跟著說道。

早見川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大瀧警官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隨後揶揄恍然道：「哦，大瀧警官是擔心我不同意服部作為偵探參與到案件中來嗎？」

確實，服部平次參與案件雖然沒人說什麼，但其實並不符合規定，早見川又是個警視，如果他強硬反對，他們還真沒有辦法。

不過看著他們尷尬而後又突然意識到什麼的表情，早見川內里笑笑表面上還是無奈地彎了彎眉眼，言語中也多了些意味，「我只是搜查小組的一員，更何況有潛力的後輩，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為什麼我們不加以培養呢，他們才是未來不是嗎？」

「更何況，我相信服部平次，是位好偵探。」

服部平次聽著那位站在他面前的警官輕聲說著什麼，神色包容溫柔，不知為什麼，彆扭地轉過了頭。

這個人，好像夏天晚上的風啊。

他微微張開嘴巴，最後還是兇惡的湊到了柯南耳邊，「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所以沒有著急解釋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所以也沒替他說好話。

柯南狡猾的嘿嘿笑了兩聲，「早就說早見警官沒那麼在意這種事情啦。」他一臉挑釁地望向服部平次，「之前在和你說北海道那件案子的時候就說過，早見警官人很好的，你自己不放在心裡嘍。」

「是嗎，那還真是我的錯啊。」某個黑皮咬牙切齒。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