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

永遠

上神之星曳動,光芒神聖璀璨。

當屬於戰神的星辰點亮在下九天丹熏境,結界震顫,九天震動。

上九天那位,老的不知道多少萬歲,在天界除非臣服於姐姐之下,這天底下,誰都不放在眼裡,高貴脫塵。

他向來不肯降下凡塵,便是連聆聽眾生也鮮少去做。

如今,他的上神之星竟然在下九天閃耀,饒是只是片刻的光芒,亦是讓所有星河短暫的停滯一瞬。

萬物顫慄。

上神欲顯出真身,即便只有一瞬,也定有緣故。

而南宮青野未曾給予任何人回應。

即便是他恭謹敬著的姐姐。

便在此刻,高坐歸墟境,籌備著大婚之典的那位,也坐不住了。

南宮青野與她爭執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阿野,你竟然去了下九天。」

歸墟境深處。

她的目光落在下九天丹熏境之上,不久之前,丹熏境主神都廣野以太陰幽熒禍害天界為由,啟動滅世結界,封鎖丹熏境。

「難道……」

她呢喃。

……

都廣野在上神之星曳動之時,便鎖定了南宮青野的位置。

星芒閃耀,他主宰丹熏境,看的清清楚楚,那聖光閃耀深處,已然露出頹勢。

野獸從不露出傷勢,而南宮青野不知為何,愚蠢地暴露出真身,亦是暴露出他的底牌:

他身受重傷。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都廣野的呼吸都重了些許。

只是可惜,只差一瞬。

南宮青野展露真身,露的急切,又消隱的太快。

若是南宮青野再多展露真身一瞬,他便可直接定位到南宮青野所在。

他揮了揮手,示意丹熏境上仙軍團隨他而上。

冥色森林綿延之天界之門與魔界交界處,距離丹熏境城邦極為遙遠,最近的精怪一族乃是耳鼠一族,耳鼠一族已然被滅門,唯有草族尚且平靜。

草族族長是個乖順識相的,他並不擔心草族會有異心。

當都廣野降落在草族之時,草族族長拄著拐杖,眯著眼睛,跪伏在地上,「拜見上神大人。」

都廣野未曾喊他站起,他矜傲道:「叛徒曾經在附近暴露過蹤跡,可曾見過可疑之人?」

草族族長慢吞吞搖頭,「回上神大人,不曾見過可疑之人。」

「那冥色森林草族之人可有人去過?」

草族族長頓了頓:「我族中有女兒新婚回門,按照風俗,女子與夫君不能同床共枕,於是……兩個人都不見了。這女兒的爹娘夜裡曾去森林尋這一對小夫婦,未曾找到人,便回來了。」

他慢吞吞道:「我草族中人,不比禮數森嚴的上九天,委實過於大膽、奔放。」

都廣野:……

他心知這老傢伙確實不敢欺瞞他,沒想到什麼亂七八糟的床笫之事都給他講!

他是在問這個嗎!

都廣野拂袖離去。

大批大批的軍團浩浩蕩蕩向著冥色森林而去,在數百號跪拜的草族中,有人想要說什麼,草族族長抬手,止住了他的開口。

「都散了吧,上神出手,生死,只能看造化了。」

……

葉悠悠很熱,很痛,很難受。

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似是著了火,情不自禁地想要貼緊那人的肌膚。

她的鼻尖嗅到清淡的冷香,她貪婪地吸了一口,又是一口。

恰似醉生欲死的上癮。

想抱著他,想抱緊他,想要在他的懷裡找到最親密的棲息之所。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愈發貪婪。

她喉中嗚咽,困獸掙扎,一口咬在他突出的喉結之上。

抱著她的那人喉頭髮緊,只覺著肌膚炙熱濕潤,聲音卻極為平淡:

「葉悠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葉悠悠身中劇毒,又中了「媚骨生香」,他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救她的命。

將她抱起來之後,他神識四散開,選定了一處隱蔽的地方,一路趕過去,還沒到地方,葉悠悠便開始「吸」他。

像是人吸貓一樣,一口一口地吸他身上的味道。

吸到她滿意了,開始啃。

南宮青野:「……」

葉悠悠眼前的世界是渙散凌亂的,唯有將她抱在懷裡的他,是清晰而又溫暖的。

從未這麼靠近過他,她的鼻尖嗅到從未體會過的氣息。

陌生的,隱隱帶著些讓她熟悉的神聖氣息。

葉悠悠的心頭一緊,極為難過地落下淚來,「南宮青青,以後我死了,你把我和我的戰神娃娃和神像一起埋起來吧。」

「我欠你的還不清了,我能不能,以身相許?」

她一手摟住南宮青野的脖頸,呼吸炙熱,唇便貼了上去。

咸濕的淚與炙熱的溫度交織,南宮青野的呼吸一滯。

這一停滯,便讓她貼了上去。

他的臉上,瞬間閃過譏諷。

想要爬上他床榻的女仙,不知多少。

多少邀約,他已經記不清了。

上九天的宴會上,多少女仙想要爬上他的床,窮盡各種方法,他都見過。

都是手段而已。

對付這種女人,他有一百種方法,讓她們冷靜。

南宮青野鬆開了手,支撐葉悠悠的力氣瞬間散去,她懵的摔落在地上。

她艱難支撐起身體,仰頭看他。

森林樹影婆娑,勾勒出南宮青野清冷的下頷。

他居高臨下看著她。

指節分明的白皙手指,微微打了個響指。

葉悠悠仰頭,一團清澈的、冰冷的水球從天而降,將她澆了一個徹徹底底。

初春的深夜,黎明抵達前夕,森冷而又顫慄的寒夜。

她被他彈指澆下的靈氣水球澆灌的狼狽不堪。

水流順著的她的臉,混著凌亂潮濕的髮絲落下。

她鼻腔里都是冰冷刺骨的水。

南宮青野的聲音似在天邊,遙遠而不可及。

他高高在上,迂緩雍容道:「葉悠悠,現在,醒了么?」

葉悠悠渾身發著抖。

她在滿地水流泥濘中,緩緩蒙住自己的眼睛。

她在他面前,丟人丟到死。

她說:「對不起。」

……

南宮青野想帶她來的地方,便在附近。

他拎著她的領子,像是拎著一隻狼狽的小獸,走了沒多遠,將她扔進了水裡。

身體過於冰冷,被扔進去的時候,幾乎以為這是一池滾燙的水。

葉悠悠泡在水中。

南宮青野蹲在她面前。

他面容冷淡,聲音卻有些沙啞:「張嘴。」

葉悠悠臉燒的通紅,她不敢看他,卻順從地張開嘴。

南宮青野抬手,一滴深紅色,幾乎可謂是妖冶的紅色血珠,落在她的口中。

當血珠離開,他悶悶哼了一聲,臉色慘白的嚇人。

葉悠悠眉頭微皺,為什麼給她喝血?

她想要說什麼,這血已然消散在她口中,不見了。

與此同時,她的世界清明起來。

「……你的血?」

她依舊不敢看他。

南宮青野淡淡道:「我說了,你死不了。」

死不了,就更尷尬了。

葉悠悠沉默的蜷縮在溫泉中,低著頭清洗自己身上的臟污。

她的裙衫已經在逃跑中碎裂,到處都在露,實在是有傷大雅,而她的靴子早就不見了,露著赤足,傷痕纍纍。

她抬頭,南宮青野已經離她很遠。

而他的聲音傳過來,依舊清晰可聞:「葉悠悠,你越界了。」

她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幾乎要將自己邁入到泥土裡,再也不出來了。

她說:「我知道,我知道的。」

「對不起。」

她死死咬著自己的唇,咬出鮮血:「永遠不會了。」

她知道,他們倆只是陌生人。

他是一個,她不配擁有的人。

明明不該這麼做,她卻孤注一擲。

借著春/葯放大的慾望,大膽地想要讓他跟著她一起沉淪。

他拒絕。

並且厭惡她。

適才南宮青野臉上的譏諷,她捕捉的清清楚楚。

葉悠悠的眼淚滴落在水面上,一滴,又一滴。

融合在水中,再也看不清楚。

南宮青野肯花十八萬靈石娶她,肯用命在溫曲前顧著她,肯為她殺了溫曲,肯救她……

卻不肯要她。

她幾乎以為他對她是特別的。

她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終於仰起頭來:「對不起,永遠也不會了。」

她眼圈紅紅,微笑。

-

她徹徹底底給自己清洗了一遍。

她捂著胸口,浸在水中良久,最終還是開口向他道:「你有沒有多餘的衣衫?以及,靴子?」

她買不起儲物法器,現在唯一的衣衫破破爛爛的,根本沒法穿。

南宮青野在不遠處,根本沒看她。

聞言,他抬指,指尖便是一套青色的長衫,與黑色的靴子。

他聲音很冷:「我沒有女子衣衫,只有男子的。」

一道靈氣送著衣衫,落在了葉悠悠面前的石頭上。

葉悠悠抿唇,「這便可以了。」

總比穿著破破爛爛衣不遮體的衣衫回去好。

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多久,葉悠悠穿著南宮青野寬大的衣衫,一瘸一拐地走出來。

她低著頭,不去看他:「我們走吧。」

南宮青野頓了頓,他走近兩步,想要將她打橫抱起。

葉悠悠急忙往後退,她的腿痛得很,饒是她喝了南宮青野的血,解了媚骨生香和毒草的毒,身體的傷卻需要慢慢恢復。

這麼往後一退,險些摔倒。

南宮青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準備這麼走回去?走一個月也出不了山吧!」

葉悠悠硬邦邦道:「謝謝你救了我。只是殺了溫曲,你就要被一個神明追殺了。」

「都城主想要找到殺人兇手,是遲早的事情。」

「你不要我的酬謝,那麼大難臨頭各自飛,你死在都城主手裡之後,我會為你祈福的。」

她吸了吸鼻子,「所以你可以走了,我一點也不想被你連累。」

南宮青野皺眉。

他懶得跟她說太多,一把打橫將她抱在懷中。

「你變臉的,未免太快了。」

他抱著她,她穿著他寬大的衣衫,抱在懷中的時候,愈發顯得瘦瘦小小。

長發濕潤,披散在身後,烏黑似墨。

葉悠悠蹬了蹬腿,他的力氣很大,根本掙脫不了。

「你放開我!!」

遙遠的天際,曙雀終於驅散了黎明的黑暗,灑落冷透的微光。

光穿過晶瑩的水珠,將高大的冷杉樹的兩人身上,籠罩上細細密密的光影流沙。

兩隊人馬正正好,共同見證了這一幕。

葉父葉母:「……」

都廣野上神以及他的兵團:「……」

……

場面詭異靜謐。

南宮青野泰然自若地將葉悠悠抱得更緊些。

葉悠悠被這麼多人看到她穿著男子衣衫,長發披散,頓時絕望地將頭埋在南宮青野懷中。

被這麼多人看到她這種閨中作態,日後真是沒臉見人了!

南宮青野歉意看向葉父葉母:「讓你們擔心了。」

他微微頷首,向都廣野示意:「只是一些夫妻間的小情趣,讓你們見笑了。」

他的態度打破了僵持。

這兩隊人,一隊是草族,已經尋了他們整整一夜。

另外一隊是都廣野率領的軍團,他們在山中尋了許久,始終沒有發現戰神南宮青野的蹤跡。

都廣野的臉色很差。

他忙了半天,沒找到戰神的蹤跡,亦是不知道戰神南宮青野為何突然顯露須臾的真身。

溫曲不知道為何,連魂魄都無存,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迹。

現在一無所獲,還要在這裡看草族小夫妻的情趣……

他冷哼一聲,嘲諷道:「你們草族倒是真有本事,不愧是被母神厭棄的族類!剛剛新婚,便放肆到一族人來找你們!」

都廣野揮手,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離開了。

南宮青野眯了眯眼。

懷中的女人掙扎的劇烈。

她抬起頭來,向著葉父伸出來手:

「爹,我想回家。」

她依舊不看他,臉色冷淡:「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葉父背著葉悠悠,與葉母一同離開。

周圍人都離開了。

森林裡恢復了寂靜。

無聲無息間,戈陽波出現在南宮青野身後。

南宮青野抬手,一道小瓷瓶:「溫曲只留一道殘魂,想辦法復原一部分,都廣野的事,他知道的最清楚。」

都廣野身為上神,自然能召喚到溫曲的殘魂,魂滅之刑罰可讓天地間再無法追查溫曲的蹤跡。

而手中留下一魄,他自有方法讓溫曲死了也能開口。

戈陽波恭謹接過:「是。」

看南宮青野要走,戈陽波道:「殿下,您跟嫂夫人……」

南宮青野的眼神須臾凌厲,戈陽波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您真的很討厭葉悠悠嗎?」

想要摘取殿下這朵高嶺之花的,前赴後繼,數不勝數。

殿下對待葉悠悠的方式,與對待那些女子的方式一模一樣,快狠準的處理,令人難堪的羞辱。

不留餘地。

「不過又是一個想要爬床的女人。」

南宮青野毫不意外。

他對葉悠悠的耐心,委實過於高了。

今日她的舉動,讓他覺著,不過又是一個這樣的女子。

戈陽波處理過很多想要爬殿下床的女人,他對於此事毫不意外,那些女人心知肚明,爬上戰神殿下的床,日後便成為天界的人上人,權勢地位觸手可得。

只是,他覺著哪裡不太對。

他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了關鍵點:「可是,葉悠悠不知道殿下您是殿下啊?」

戈陽波道:「別的女人是因為您是殿下,唯獨她,不知道您是殿下。」

他的話有些拗口,南宮青野聽懂了。

南宮青野:……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他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如今的他,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一個身無分文的男人,連租房的錢都是葉悠悠付的。

他們剛搬去小院的時候,家徒四壁,床單被褥都沒有,是葉悠悠用了攢了好多年的微薄積蓄,一點一點置辦的。

這些時日吃穿用度,樁樁件件,都需要錢。

葉悠悠從未開口問他要過一塊靈石。

在葉悠悠眼裡,他不是什麼貴為天界神明的戰神殿下,亦不是觸手可得的權勢地位。

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為天賦有些高的男人。

戈陽波撓了撓頭:「屬下雖然愚鈍,但是,您跟葉悠悠在一起的時候,委實只是一個尋常的男人。」

「她在面對溫曲的時候,寧願死都不願意與他苟且,卻主動向您委身。」

「除了喜歡,屬下想不出來別的可能。」

「葉悠悠若是喜歡您,可能會是很多種原因,唯獨不可能是因為,您是殿下。」

南宮青野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想到被他彈指冷水澆的極為狼狽的葉悠悠。

她說,對不起。

那雙從不動容的眸子里,終於閃過一絲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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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魔尊,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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