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其實問丹完全不敢複述謝瑤瑤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只把謝瑤瑤最不輕不重的要求向沈未宵提了一下。
沈未宵眉頭緊皺，彷彿之前剖出劍心的傷勢又加重了幾分。
「咳。」沈未宵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唇，下一秒修長白皙的右手指縫間滴落了猩紅的鮮血，觸目驚心。
「師尊！」問丹大驚連忙想要伸手去攙扶沈未宵。
「我沒事。」沈未宵拂開了問丹,低著頭問道,「她還說了些什麼？」
「師尊……」問丹猶疑,不知道該不該將謝瑤瑤說過的話講給沈未宵聽。
「說。」沈未宵皺眉道。
「是。」問丹不敢隱瞞,將謝瑤瑤說過的話全部複述了一遍。
「師姐說，您和師娘離婚後，她跟師娘住,我和二師姐跟您,她依舊是劍閣首席弟子,還讓您清點好和師娘的婚內財產以便日後分割。」
沈未宵聽完,沉默良久,只問道:「那讓她給千月帶的話……」
問丹想起謝瑤瑤的話不知該如何複述，只道:「師尊非聽不可？」
「非聽不可。」
問丹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將謝瑤瑤的話複述過來:「師尊不知道自己錯哪裡,那登門謝罪，謝的是何罪？」
這句話以謝瑤瑤的身份來說，已經可以算是晚輩對長輩的詰責了,在世人眼中是極為大逆不道的,然而沈未宵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咳咳咳。」沈未宵忍不住又咳了幾聲,他看向問丹,「你覺得我錯在哪裡？」
問丹低下頭不敢與沈未宵對視:「徒兒不知。」
沈未宵看著自己手上黏膩的鮮血，其實他以前也是不知道的,可如今細想起來一步錯步步皆錯。宮千月以為自己是因為她的挾恩圖報才答應和她結為道侶的,可是他不願意又怎麼會答應。只不過他不說,所以宮千月便一直這麼認為。
而他以為宮千月可以一直等著他，所以才打算等了結曾經的恩怨再放下劍閣的重擔前去崑山陪她。可是宮千月的離開卻是告訴他，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樣。
「從頭到尾皆是錯。」沈未宵閉目，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可如今卻只能錯下去了。雖然已成孽緣，可他依舊一意孤行偏要糾纏下去。
抱朴殿中一室寂靜，問丹不敢隨意評價長輩之間的恩怨，只靜靜地等著沈未宵接下來的話。
「我不會放手的。」沈未宵如此道。
問丹想說，這又是何苦，然而沈未宵心意已決，自然不會停任何人的勸。
問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接著和沈未宵說起了小師妹的事。
「先讓她在山下遊歷吧，不必特意去找。」
林萱萱算是他和宮千月出現裂痕的根源，即便他對林萱萱有諸多愧疚，可他現在並不想見到她，等將她的多餘的雜靈根全部洗去，再將其修為送到元嬰去，這些恩怨便算了結。
「是，還請師尊好好養傷。」問丹說完便退下了。
等問丹離開后，沈未宵取出自己剖出的劍心，這是他打算借用宮千月心蝶時給予的賠償。雖然心蝶未曾借到，但這顆劍心沈未宵也不打算收回去了，總有一天他會親手將這顆劍心交到宮千月的手中。
這般想著，沈未宵忍不住再一次去了宮千月留在長陵山的驚蟄閣。
驚蟄閣依舊精巧華美，只不過人去樓空，宮千月常用的東西都已經不見，沈未宵只能憑著記憶為這座空蕩蕩的樓閣添置東西，放一些宮千月可能會喜歡的東西。
在沈未宵將綉著蜻蜓的紗簾掛上樑柱之後，他忽然聽見驚蟄閣外有弟子的說話聲。
正當沈未宵想要出面呵斥這兩個弟子的時候，他卻聽見這兩個弟子道:
「大師姐賣的雷擊桃木劍真的是師娘中的桃林中的桃木？」
「你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一名弟子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掏出了一把雷擊桃木劍，這是他好奇心作祟唄花了兩千塊上品靈石從牧星野手中買下的雷擊桃木劍，想看看這究竟是不是長陵山上師娘種下的那片桃林。
「居然……是真的！」
兩名弟子看著手中的雷擊桃木劍與地面上留下的桃木樁靈力呼應紛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十幾里的桃林難道都被大師姐砍了去做雷擊桃木劍了！
就在他們二人內心驚駭無比的時候，手中的桃木劍突然猛地向後飛出，這將他們嚇得連忙往後看去。
只見沈未宵站在他們的身後，他的手上赫然是那把雷擊桃木劍。
「掌，掌門。」沈未宵的突然出現將這兩名弟子嚇得話都不會說了。
沈未宵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雷擊桃木劍上，他不會認錯，這是宮千月親手所種的桃木，因為用的是崑山之術，此處的桃木與其它地方的格外不同。
「這把桃木劍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沈未宵開口問道。
「是從……從，從大師姐那裡買的。」兩名弟子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大師姐那裡還有很多，兩千靈石，一把。」
「很多？兩千靈石？」沈未宵說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灰敗了下去。
「掌門！」兩名弟子嚇得驚慌失措。
沈未宵在笑，然而笑意卻未達眼底，甚至有一種凄涼之意。宮千月當年親手種下這半山桃花時說過這是她對他的灼灼愛意，如今卻被人砍去用來售賣，如果不是宮千月同意的，謝瑤瑤絕不會這麼做。
一時間，沈未宵只能想到，她真的不愛他了。
「掌門！掌門！掌門！」
「快去叫問丹師兄！」
一瞬間，沈未宵的眼前陷入了濃厚的黑暗。
問丹趕來看見的便是沈未宵倒在桃林廢墟中的模樣，在將沈未宵送醫之後，問丹又責罰了這兩名偷來桃林的弟子，最後又心事重重地勉強穩住了這偌大的劍閣。
夜深人靜之時，問丹從劍閣葯廬長老口中得知自己師尊的傷勢后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現今劍閣掌門傷重昏迷不醒，劍尊閉關不出，若有強敵來襲除了護山大陣外，劍閣並無其它手段保護自己。
「這件事，絕不能外傳。」問丹叮囑道，劍閣掌門自剖劍心境界大跌的事一定不能讓外人知道。
「自然。」葯廬長老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並不敢外傳。
最後，問丹做出了三個決定:封山，禁止弟子下山，傳信給在外遊歷的兩位劍君請他們儘快趕回鎮守劍閣。
「希望兩位師叔能夠儘快回來，劍閣如今也算是在風雨飄搖之中了。」問丹看著劍閣前落下的雪花忍不住嘆息。
總不可能到了危急時刻，他冒死跪請師祖出關吧。
而在另一邊，謝瑤瑤已經踏上了前往北陸的旅程，絲毫不知道她已經成功把師尊氣到吐血昏迷。
唯獨坐在謝瑤瑤身邊的師雲寂表情怪異，他感覺到了沈未宵傷勢加重到了一種無以復加甚至境界大跌的程度，在用本體的神識查看一遍劍閣之後，他只覺得劍閣沒了問丹得散！
只可惜，問丹沒有早生幾百年，不然劍閣掌門也許不是沈未宵，師雲寂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著，沈未宵並不適合做一宗之主，可是當時並沒有合適的人選做劍閣掌門。
「師師，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謝瑤瑤開口問道。
自從知道師雲寂的金丹布滿裂縫之後，謝瑤瑤格外關注師雲寂的一舉一動，師雲寂的一個皺眉都會被謝瑤瑤謹慎對待。
而師
雲寂完全不知道，謝瑤瑤在給了他小白花的標籤之後，又給了他一個病美人的標籤。
「我很好。」師雲寂看著對他面露關心的謝瑤瑤道，只不過劍閣不是很好，從某種意義來說，謝瑤瑤氣死自己師尊的計劃也算成功了一半。
「我不信，我要摸摸看。」說完，謝瑤瑤便準備試圖去查看師雲寂的金丹。
師雲寂已經完全麻木了，自從謝瑤瑤知道自己的金丹上全是裂縫后，謝瑤瑤一個時辰恨不得看他三遍金丹，甚至記錄了自己的金丹裂縫有多少條，還特意畫在了本子上做了一個觀察記錄。
這是桑酒交給謝瑤瑤的方法，據說他用小白鼠做觀察研究的時候就是這樣做的。
雖然謝瑤瑤覺得她家師師不是小白鼠，但是這的確有利於她觀察師雲寂金丹恢復的情況，所以這個辦法被她接受採用。
「師姐，可以了嗎？」電流再一次沒入四肢百骸，師雲寂已經能夠微笑面對，甚至能夠按住謝瑤瑤的手問她結束沒有。
等謝瑤瑤探查完師雲寂的金丹后，謝瑤瑤在本子上寫下了今天師師的金丹裂縫少了一條。
看著謝瑤瑤動作的師雲寂:……
「師姐，你是把我當成桑大夫用來做實驗的小動物了嗎？」師雲寂伸手捏了捏謝瑤瑤頭兩邊的發包，這種被人仔細記錄觀察的感覺讓師雲寂感覺很奇怪，自己就像被細心養護的植物一般。
謝瑤瑤輕輕搖頭，頭上的鈴鐺跟隨著她的動作搖晃。
「我只是太在意你了。」謝瑤瑤看著師雲寂道，「金丹碎掉很痛苦，我不想你經歷我的痛苦。」
謝瑤瑤說得理所當然，師雲寂卻是愣在原地。
不想讓別人體會她的痛苦，難道不應該把自己受過的所有痛苦都加諸於他人身上嗎？
就在師雲寂還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受的時候，謝瑤瑤突然開口問道:「我們才雙修一次，為什麼這個金丹好得這麼快？這和書上說的不一樣。」
「哈？」懷疑自己手動修復金丹裂縫被發現的師雲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