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們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林國棟把腌制的辣蘿蔔乾和麵條混在一起吃：「你媽腌這蘿蔔乾的手藝絕了，我吃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吃厭。」

向紅霞說：「知道你喜歡，所以我明天打算買些蘿蔔回來腌蘿蔔乾，上次腌的快吃完了，罐子里只有兩頓的量。」

林衛宗用筷子把碗里的麵條翻了翻，讓麵條全都沾上湯汁。

他吃了一口，輕描淡寫地放出大招：「爸，媽，過幾天我帶糖糖上門來見見你們，然後下個月結婚。你們記得把那一天從工作時間裡留出來。」

他突然想起他忘記說糖糖的身份了：「糖糖就是我的對象。」

林國棟淡定：「好，那天我跟你媽會待在家裡。你什麼時候去她家見她的父母，要不要我跟你媽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和糖糖約好了，把我們見父母的日子放在同一天。我先上她家，然後我再帶著她過來見你們。」林衛宗有條不紊地說道。

林國棟：「恩，上門的時候你記得帶些東西去，不要兩手空空。」

「你想娶的人，是他們精心養大的閨女，你要讓他們感受到你重視誠心的態度。我有戰友是南省人，南省的宣威火腿好吃。我明天給他發電報，讓他準備好兩隻火腿，叫運輸隊的人幫忙帶回來。有了兩隻宣威火腿，你再到友誼商城買兩罐麥乳精，冰糖白糖和點心糕點也都買上幾斤。你就帶這些禮去唐家。」這禮是重禮。

林衛宗點了點頭：「好，我記下了。」哎不是，什麼唐家，不該是江家嗎？

「爸，糖糖姓蘇，她叫蘇糖。」

林國棟：「......哦。」其實不能怪他把人家女同志的姓叫錯，衛宗一上來就糖糖長糖糖短的，他把糖糖認成是唐糖也正常。

向紅霞打斷他們：「等等，你們兩個就這樣決定好了？老林，你不問問蘇糖同志的情況？」他們干不出來在背後偷偷查人的事，蘇糖是什麼樣的人，他們一所無知。

「蘇糖同志的性子如何，家裡有什麼人，都是做什麼的......」向紅霞張嘴便是一大堆的問題，「而且蘇糖同志的名字聽著有些嬌氣。」名字嬌氣，人想來也會是個嬌氣的，名如其人。

林國棟搖搖頭，在他看來，向紅霞不該說後面那句話。她問的這些問題，回答的人是他們兒子。她都說了蘇糖嬌氣，那麼即使蘇糖有不好的地方，衛宗也不會說出來。衛宗會說他對象的壞話？想想也不可能，還不是什麼話好聽他就怎麼說。

林衛宗笑的幸福：「糖糖叫起來多好聽，讓人一聽就知道她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在主席的領導下，她過的日子才會像蜜糖那麼甜。」

「糖糖脾氣好，性子善良溫柔，踏實能幹，優秀出眾。她還是高中生呢，要不是高考取消了，她現在說不定已經考上大學，成為一個大學生。」

看到林衛宗一提到蘇糖，他臉上浮現的驕傲自得表情，向紅霞心緒複雜，她兒子這是有多喜歡她啊。

不就是個高中生嗎，衛宗是不是忘了他也是個高中生。

林衛宗對蘇糖家裡的情況如數家珍：「糖糖爸是機械廠的工人，她媽忙著照顧整個家，他們是二婚。糖糖還有一個姐姐，跟她不是親姐妹，這個姐姐已經嫁人了。」

林國棟說：「聽你這麼說，蘇同志是個很不錯的女同志。」他偏頭看向向紅霞，「蘇同志的家裡情況簡單，她沒有太多的兄弟姐妹。咱們又只有衛宗一個兒子，她跟咱兒子挺配的。」

林衛宗贊同地點頭：「對，沒錯，我和糖糖相配，我們天生就是一對。」

林國棟看也不看旁邊的傻兒子，他繼續給向紅霞分析蘇糖的優點：「衛宗要是娶個家裡兄弟姐妹多的媳婦，仗著衛宗條件好，那些人有很大可能會趴在衛宗和他媳婦身上吸血。他們一遇到麻煩事就來找衛宗，你說衛宗要不要幫忙？」

「幫吧，幫了會助長他們的野心，幫了一次，他們就會想要衛宗幫他們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不幫吧，會有人站著不腰疼地說衛宗和他媳婦沒有良心，心腸狠。這樣一來，他們的名聲好不了。」

「人多，紛爭就多。」

林國棟想的是，可不能讓向紅霞對蘇糖有偏見。他娘林老太太還活著的時候，是一個十分通情達理的人，可她和他媳婦向紅霞的關係就是不太好。真應了那句話，自古以來婆媳是天敵。他夾在她們中間左右為難。

他當年吃過的苦頭，還是不讓林衛宗嘗了。

向紅霞：「你不能一概而論，以偏概全。有的人雖然家裡的兄弟姐妹多，但他們相處的氛圍很團結和諧，相親相愛。」

林國棟：「你說的這種家庭有是有，但是很少，大部分還是我說的那一種。」

向紅霞無法反駁，她倒不是生氣衛宗有了媳婦忘了娘，好吧，她是有點酸。她主要是怕那個叫蘇糖的女同志對衛宗不是真心的，怕她是貪權富貴沖著衛宗的好條件來的。

她裝作不經意地問：「衛宗，你這又是找你姥爺學廚藝，又是要把家掏空，還天天早出晚歸，是不是蘇糖同志要你這麼做的？」

「不是，是我自願的。」林衛宗自豪道。

向紅霞：「......」她恨鐵不成鋼，他知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腦門上刻著冤大頭幾個大字！

林衛宗說：「媽，糖糖很好的，她沒有想過要佔我便宜。我想幫她進肉聯廠跟我一塊工作，她都不願意，她非要靠她自己的努力考進友誼商城當售貨員。」

向紅霞動了動身體，乾咳兩聲，乾巴巴地說：「哦這樣嗎，那她是不錯。」

原以為是人家女同志在耍心眼，沒想到不是，是她誤會了。

她描補道：「她喜歡吃什麼，她上門那天我給她做。」

「你做的滷肉糖糖就挺喜歡吃的，她吃過之後一直念念不忘。」

「哎呀她這麼喜歡嗎，那我到時候多做點。」手藝受到了歡迎，向紅霞很高興，「剛好我明天要去買蘿蔔，我把滷肉要用的佐料也給買回來。肉票菜票家裡還有，我倒是不用找人換了。」

翌日，林衛宗早早起床揉面做灌湯包，做好了裝在飯盒裡拿著出門。

房間里，向紅霞聽到關門聲，她翻身把放在床頭柜上的手錶拿過來。一看時間，六點鐘，這麼早？

她嗅了嗅鼻子，聞到了空氣里的包子香味，嘀咕道：「衛宗倒是殷勤，這麼早出門，他又是給人送早飯去了。」

「他去廚房的次數都快要趕上我了，他這還沒有把人娶進門就已經是這幅樣子，真把人娶了，他還能有翻身的那天嗎？」向紅霞憂心忡忡。

林國棟沒有睡醒，聲音迷糊說：「你一個人在這兒嘀咕些什麼呢。」

向紅霞哼了哼：「衛宗，不嘀咕他嘀咕誰，嘀咕蘇糖同志嗎？」

林國棟睜開眼，神情無語。他坐起來穿衣服，聞到了空氣里沒有散完的香味：「早飯你這麼快就做好了？」

向紅霞下床，沒好氣地說：「我沒做，是你兒子給別人做的。我出去看看他起來的這麼早，都做了些什麼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