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晚風吹拂起織田作之助的頭髮,他歪了下頭看著太宰治露出一抹笑。

……太宰治沉默了一瞬間，到底還是退讓了。

就好像是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從來都不曾涉獵過他的世界一樣,他也從來都沒有過分的干涉過織田作之助的事情。

他們兩個只是偶爾在深夜聚會的朋友而已。

其餘的,兩個人都很知道分寸的從來都沒有過分的接觸過對方的生活。

就好像是太宰治並不知道織田作之助在工作之餘竟然還收養了好幾個小孩，就好像是織田作之助只知道太宰治在做很危險的工作，但是他不知道太宰治竟然已經在做這麼危險的工作了,仍然要受到猜疑。

那個偶然出現的,就好像是一束光一樣的少年。

就好像是一條紅線，把他們兩個除去黑夜以後截然不同的生活收束在一起。

如果是從前的話,當太宰治往後退步的時候,織田作之助再也不會講什麼,但是此時,織田作之助多嘴道。

「而且，他是我撿回來的小孩啊。」

在那個午後,多麼平凡就好像是過去每一天的午後。

他無意間路過了那個路口,然後撿到了一隻渾身是傷的小貓。

那是他親手帶回來的,此時貓咪又走丟了,也應該是要他親手再撿回來才對。

太宰治眨了一下眼睛。

他是對人類的關係那麼敏銳的人,自然而然的發現了織田作之助的改變。

他眯起眼睛說：「……雖然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還能夠握的穩槍。」

「但是我會站在你的身後的。」

哪怕沒有港口黑手黨的支援。

·

「宿主！！！！」

高聳的大樓上,水江譽坐在欄杆上,俯視著整個橫濱的夜景,晚風把他身上的白色襯衫吹起來,顯得他像是一隻就要從空中跌落的白色蝴蝶。

但是在水江譽的耳邊，系統卻根本就無暇顧及這樣的美麗,它覺得自己應該最後做一下掙扎,否則真的就要進入無法迴轉的時候了。

「你看！他們對你的好感值都已經這麼高了！你捨得對他們刀成這樣嗎！我就不相信你也沒有感覺！」

「如果你真的死掉了,他們肯定會超級超級無敵難過的吧！尤其是現在大家都已經一次次的知道,你是因為什麼而死去的！」

「而且他們現在的位置都已經朝著這邊開始挪動了，你忍心讓他們親眼看見嗎？！」

……

水江譽歪頭看著系統說：「系統，你好聒噪。」

系統感覺到有點委屈，它看著水江譽想，如果它現在不聒噪的話，水江譽如果搞出一個什麼大事情，導致這個世界線完全的崩盤，那它就要被罵死了。

它完全想不到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情況，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的只是在刷好感度啊！

誰知道一轉眼就快進到水江譽要替織田作之助去死了。

水江譽嘆了一口氣，伸手撩撥了一下球形的系統。

「我不會去死的。」

系統剛剛還低落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它看著水江譽雙眼亮晶晶的說：「你說真噠？！」

如果說水江譽現在不去死的話，他們現在其實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一萬個好好的攻略的法子在系統的腦中閃過，系統激動的說：「那我們現在就去找織田作之助，跟他說這件事情讓他千萬不要管，或者說我們現在就去通知中原中也，讓中原中也打飛機回來，或者說我們去拜託武裝偵探社，就算是森先生其實是在忌憚太宰治，反正太宰治在之後也是要叛逃的，要不然就今天晚

上就叛逃就好了……」

系統喋喋不休的說著，說著說著就發現不對勁了。

因為它說的這麼帶感，水江譽一點表現都沒有，反而還是坐在這個欄杆上，根本就沒有下來的意思。

系統突然間有了點明悟，宿主他丫的他說的是不會死！但是不死也有其他的一百種虐心的方式啊！

系統謹慎的看著水江譽說：「……宿主，你確定是不會死，並且好好的活著，一點傷都不受，然後安安靜靜的等著他們所有人都來找你嗎？」

水江譽憐憫的看了一眼，現在才發現所有的真相的系統：「你覺得這可能嗎？」

系統都要哭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宿主你竟然還要騙我！！我這麼可憐的一個系統，年紀輕輕就接手了你，那個時候組織跟我說了一百遍你是一個多麼難搞的人，但是我一點都沒有防備的接受了你，為了跟你一起好好的做任務看了一百多個別人通關的視頻……」

水江譽後知後覺的笑了一下：「噢，我說那些通關的方式怎麼這麼老套呢，原來你是學的別人的啊。」

系統眼淚都快憋出來了，被水江譽一笑又憋回去了。

它氣憤的想，它哭什麼哭！它哭的越大聲水江譽保不準笑得越大聲！這個壞宿主就是這樣的。

系統說：「……總之啊！你能不能想一點好的結局啊！大家都開心的那種啊！」

水江譽無奈的歪了下頭，看著系統說：「系統，你還記得，你最開始綁定我的時候，我跟你說的話嗎？」

系統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個時候它們部門的舉報電話都要被水江譽的粉絲給打爆了。

它被部門的人丟出來接手水江譽，並且為水江譽準備穿越的時候的身份卡，卻沒有想到在別人的身上無往不利的身份卡，在面對水江譽的時候，就好像是卡了一樣，根本就沒有抽出來。

最後沒有辦法，用了水江譽自己寫的那些設定。

它理直氣壯的說：「你是想要說你自己寫的那些設定的問題嗎？我那個時候明明都看過的啊！尤其是這個是我們的第一個任務，你的這個人設卡我看的可認真了！現在我還可以倒背如流。」

「織田作之助，在十五歲之前就被某個殺手組織收養，培訓成為殺手，後來在無意間被一個實驗室抓走成為了01號實驗題，因為長達三年的實驗生活，所以擁有了無論怎麼受傷都會快速的治癒的能力，使其在實驗室的三年，遭受到了1367次的臨床試驗。」

「但是還好在後來這個實驗室被港口黑手黨發現，中原中也衝進去把01拯救了出來，在港口黑手黨呆了一段時間后，結識了太宰治，通過太宰治的邀請加入了港口黑手黨，成為了港口黑手黨鋒利的三叉戟之中的一員。」

「在港口黑手黨呆了三年的時間，總共完成事件計1584件，是政府部門做夢都想要抓到的特級懸賞，但是最後卻在跟c的戰役之中去世……」

系統的聲音磕巴了一下。

它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點什麼，如果說水江譽佔據的這個馬甲已經死去了，那現在站在它面前的瘦削少年是誰？雖然說系統不是正經的人類，但是系統也是可以感知到體溫的，它分明就可以感受到面前的水江譽是溫暖而又熾熱的，水江譽擁有著人類正常的體溫啊？

怎麼會已經去世了呢？

它最開始讀的時候，怎麼會沒有讀到這個不對勁呢！

水江譽把頭髮撩撥到了耳後，那雙蔚藍色的眼睛就好像是漂亮的藍色寶石一樣。

「我那個時候就已經跟你說過了，不要選這個馬甲噢，但是你一意孤行的覺得這個馬甲一定可以噢，後來在做任務的時候，我也曾經跟你說過吧？我做的這些事情，可不是我自己想要做的

事情，而是這個馬甲本身想要做的事情。」

水江譽笑了一下：「明明是太宰治跟中原中也的朋友，但是在死後，卻讓太宰治那麼痛苦，卻讓中原中也成為了孤家寡人，這是他的遺憾啊，他想要彌補這些遺憾，所以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拚命的想要扭轉最後這件事情的發生。」

「所以他才會對太宰治說，我來到這裡的原因只是想要讓你開心一點，插手這件事情的經過，其實是想要最後徹底的避開這件事情，後來才發現，啊，原來太宰治這麼痛苦的原因，是因為這件事情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甚至這件事情，太宰治還在其中做了無數次的推手，換一句話來說，是太宰治推動了他的死亡啊。」

「所以說，即使是為了太宰治著想，他也是不會去死的。」

系統離奇的看著水江譽，竟然有一瞬間被水江譽給說服了。

但是很快系統就反應了過來，它拍著桌說：「這樣明顯會更難過了吧！就算是你現在阻止了一切的發生，阻止了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的死亡，那——」

系統沒有說出來，它看著水江譽格外的難過的想，那你的馬甲應該要怎麼辦啊？

他在另外一個世界已經死去了。

這是他的執念化成的東西，等到執念消散的時候，面前水江譽扮演的這個冷冷淡淡的少年，是不是真的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啊？

從前系統從來都不覺得，一個被扮演的人物是不是會真的存在。

可是在水江譽的面前，他所扮演的人，系統並不能夠把它當成一個只是被扮演的存在。

如果只是一個被扮演的存在。

他為何會在看著太宰治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懷念，為什麼會在看著織田作之助的時候那麼的羨慕，看著中原中也的時候那麼的抱歉，面對江戶川亂步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的說，可是已經太遲了——

系統咬牙切齒的想，現在他倒是知道為什麼水江譽這麼刀，但是他的粉絲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他了。

這簡直就是在鈍刀子割肉。

所有人都只在故事的結局是怎麼樣的，可是仍然在祈禱著那個故事的結局不要出現。

就好像是此時的系統一樣，明明是一個沒有心的系統。

卻希望事情不要結束，卻希望面前的人不要消失，哪怕多存在一刻也好。

水江譽捏了下系統的臉。

「但是我留了信，還留了一個人。」

「如果我在一切發生之前，在他們趕到之前就把這件事情解決掉，就可以當作是我解決掉了事情以後，就想要離開這裡了。」

「如果不是死亡而是分開的話，應該會更好接受一點吧？」

·

紀德被一個人給擋住了。

他身為一個戰士，在紀德的面前曾經站著無數的人，那些人有強大的異能力者，也有強大的士兵，也有強大的政客——

但是沒有一個人，像是面前這個少年一樣，乾乾淨淨的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神都是那麼的平靜，但是紀德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堅定的情緒。

少年來到這裡是為了殺死他的。

但是這並沒有讓紀德感覺到害怕，反而讓他感覺到有點興奮。

他已經渴望死亡太久了，在他成為那個所謂的逃兵以後，他就已經期望死亡許久了，他想要被人殺死，想要得到解放。

可是面對他的人，不是落荒而逃，就是敗在他的手下。

身後的人上前想要幫助紀德，因為他們從那個少年的身上嗅到了很危險的味道。

但是卻被紀德攔住了，紀德看著少年說：「你是來殺我的嗎？」

少年藍色的眼睛盯著他，他說：「是，要來決鬥嗎？

」

內心的猜測得到了肯定，紀德沒有回答，他的回答是直接朝著少年沖了過去。

冷月之下，紀德掏出了槍支。

跟他相似的，少年也從腰間掏出了槍支。

在看見槍支的時候，紀德的雙眼更亮了，因為他已經猜測到了什麼，他的異能力是窄門，可以預測到未來五秒發生的事情，這個異能力讓紀德無往不利，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殺死紀德。

畢竟在未來的五秒之中，紀德是無敵的，而他又擁有這麼強大的體術，在那五秒之內，他可以做到任何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可是面前的這個人，就好像是專門為了殺他而存在的一樣。

一樣可以預知未來五秒，一樣強大的體術跟槍法。

紀德在少年的面前一步步的潰散，一步步的失敗，被逼到了角落裡。

子彈跟子彈互相碰撞，他們穿梭在各個房子的屋頂，最後落在了高聳的塔上。

紀德跟少年隔著一條長廊遙遙的相望。

紀德的身上已經滿是傷口了，□□也被踢到了一邊，可是他一點都不感覺到疼痛，他只感覺到興奮，滿眼快感的看著少年說：「你很強，我認輸了，你殺了我吧。」

少年看著紀德想，他其實也不是很強。

畢竟上輩子他跟紀德對戰的時候，他跟紀德一起死了。

這一次他只不過是搶佔了先機而已，他已經在上一次的那一次對戰的時候摸清楚了紀德的攻擊方法，而紀德並不知道他的方法，所以在同等的條件之下，他勝了紀德一籌。

不過，他不準備殺死紀德。

上一次跟紀德同歸於盡只不過是迫於形勢。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織田作之助是不會殺死紀德的，倒不是因為不喜歡殺人這個原因。

而是因為如果紀德死去的話，那不亞於是在跟森先生宣戰，告訴森先生，太宰治的手中擁有可以殺死紀德的人，這樣強大的人在太宰治的手下，那森先生豈不是要時時刻刻的擔心著自己的安危。

他要活著抓住紀德，然後把這個人獻給森先生，無論森先生想要怎麼處理都可以，起碼會給太宰治多出很多思考自己想不想要繼續留在港口黑手黨的時間。

而不是跟過去一樣，直接就被逼上了懸崖。

突然間，下面傳來了驚呼的聲音。

「起火了！怎麼突然起火了！」

「是誰來了？可惡……警械起來！來了一個很強大的男人！用的雙槍，很強！」

……

急促的聲音之中，水江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真的是，那群傢伙怎麼來的這麼快啊。

他快速的朝著紀德走了過去，紀德已經做好了等待死亡的準備，他已經準備好了被水江譽所殺死。

但是卻沒有想到，水江譽在靠近他的時候，鬆開了手，槍支落在了地上。

槍支落在地上的聲音幾乎是敲擊在紀德的心上。

紀德不理解的看著水江譽：「你出現不就是為了要殺死我嗎？！你為什麼不殺我？！你為什麼不動手？！」

他身為法國的逃兵，已經孤獨寂寞了太久了，他已經不想要像是幽靈一樣活在這個世界上了，他想要死亡！想要徹底的離開這裡啊！

少年的手刀落在他的身上。

現在幾乎已經沒有抵抗之力的他被少年這麼一打，意識頓時昏迷了過去。

在昏迷之前，他聽見少年的聲音平靜的說。

「死亡從來都不是人類的歸宿，你追求的並不是死亡，你只是想要回到家鄉，你只是不想要繼續的流浪了，但是如果人類擁有靈魂的話——」

「你的死去，豈不是代表著又一次的流浪開始？而這一次

，就連再一次的死去都做不到。」

「如果真的想要得到解脫的話，就活下去吧。」

只有活著你追求的東西才算是真的有意義。

如果此時死去，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情願都這在一瞬間凝固在了永恆，再也沒有辦法去解開了。

……

紀德從來都沒有想到一個素未謀面，第一次見面的少年會跟他說這些。

他也沒有想到，為什麼跟他口口聲聲的說著只有活著才算是真正擁有意義的少年，為什麼會在他的面前，從高塔上跳下去。

織田作之助跟太宰治已經拚命的趕到了。

槍聲從手中的□□中不斷的發出，織田作之助已經很久都沒有殺過人了。

在那一次決定再也不要再殺人以後，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再次破例。

更沒有想到。

哪怕他破例了，在燃燒起來幾乎要灼燒整個天際的火海之中。

在緩慢的升起，逐漸照亮黑夜的太陽的照耀下。

他看見。

一個少年從高塔跌落火海。

就好像是一隻純白色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