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又多了一個侄子
今天許家只來了兩輛車,有一輛借給村裡。
今兒是大年初四年後撒頭撥漁網,村裡又開始集體捕魚。
而趕來的這兩輛車,早在來時就已經拆卸掉車廂。
打算用牛拉爬犁倒木頭的方式,將這些樹木拽回家。
所謂牛拉爬犁倒木頭,是指將木柴捆到一起放在大爬犁上,然後牛直接拖拽著,利用一路滑行省力朝家拉。
此時,算上砍伐的琥珀木墩,一行人總共運下山十棵大小不等的樹木。
山腳下,美壯男人小柱子正指揮道:「五根一捆,快將美人松藏裡面。還有,這棵粗的水曲柳也要藏起來。」
十棵大樹里,有四顆大樹極為粗壯,可見多麼貪心專挑百年以上砍伐,兩名壯漢手拉手才能環住的粗壯程度。
而且剛砍伐沒有經過放置晾曬的樹木,看起來是千把八斤,但事實上加上水分,比樹榦本身要沉實得多。
一行人到了山腳下,不能再利用滑坡省力,許有倉、劉靖棟以及許有糧和紅棗爹正在喊著號子,齊心協力擔起樹木才能運到牛車旁邊。
「來,我喊起,咱幾個就起。」許有糧喊道:「起!」
四名壯漢一起發力,慢慢站直腰板扛起木頭。
如此,就這般一根一根深一腳淺一腳抬到崗上路邊,再五根一組捆起來放在爬犁上。
許有銀帶著兩個侄兒也累得不輕,正在輪番抱琥珀木。
美壯男人倒是沒扛木頭,不過他指揮完大夥怎麼藏珍惜木材后,又跑到兩頭牛前面,自己沒吃飯給牛喂草料。自己沒捨得喝帶來的水,給牛喂水。
又半個時辰后,這條路上就出現牛拉著一大捆圓滾滾木料的場景。
遇到下坡時,這幾人才會坐在木材上歇歇,還是在嗆風冷氣沒有任何遮擋的情況下。
要是上坡,他們再下來,靠自己的力氣拽牛。
有時太心疼自家牛了,尤其是紅棗爹心疼夠嗆。
許家的棗紅牛太讓漢子們羨慕,可以說全村漢子都不捨得多使喚。
這幾人就會寧可給自己累夠嗆,也不廢牛在後面用人力推木材。
北國好風光,但凜冽的北風也是真的呼嘯而過。
明明沒下雪,可路面堆積的殘雪沫子卻將幾人棉帽子染白,也將面罩和眉毛染上冰霜,風最大時都看不清前方路面。
許有糧看眼鎮北軍向他們學做的紅字路牌,路牌顯示前方有村落的地方還遠著哩,這給他們餓的啊,越累越冷越餓。
許有糧接過劉靖棟遞來的乾糧,怕大夥聽不清扯脖子喊道:「要不要燃起火堆烤烤火?」全是來幫他許家忙的,都很辛苦。
烤啥火啊,這功夫路旁連荒山都沒有了,沒處找背風地暖和暖和,小柱子率先回答道:「快走吧,別忘了咱還偷偷摸摸伐了人家將軍府的樹。」
想想心就提到嗓子眼,山上太危險,可獄可囚的,合著往後撿點兒啥都要小心點兒。
目下,里正叔倒是會幫他們想辦法隱瞞。
可萬一被發現了呢,真擔心給他抓走做徭役,「趕緊回家藏起來。二哥,千萬用好木頭做柜子藏田芯屋裡,只給田芯兒用,小閨女屋裡沒人去看。」
等到回頭風聲過了,沒人發現是他們乾的。
然後這好木頭多帶勁呢,誰家用這種木料做嫁妝柜子相當帶派,再用個兩年神不知鬼不覺,就可以給田芯兒做嫁妝了。你看看,他這番安排聰不聰明。
這番話讓許有銀忍不住道:「姐夫……我發現你真變了,你眼下才叫真的和我美壯姐好好過日子。」
美壯男人一愣,他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許家小四竟然叫他姐夫?
當意識到沒聽錯,美壯男人極為高興,更是交心說實話道:「那當然了,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姐眼下對我行,真行了,不像那陣……嘿嘿,最近倆月她就揍過我兩次。」
幾人躲在牛屁股後面騎在木材上,一邊急忙啃幾口糧乾糧墊肚,一邊聞言忍不住笑,挨打還怪有規律的,一個月一次。
「哥,再吃點兒,手是啥時候刮出血的?我瞅瞅你手套咋有血。」許有銀又遞給紅棗爹一個饅頭,但紅棗爹死活不吃了,抹抹嘴笑著躲開說,快些拽牛咱趕緊趕路,正好之後下坡路多,咱能省力不少,要不天黑到不了家。
至於手劃出個口子,那對於咱農家漢子都不算傷。
紅棗爹非常稀罕和這幾個壯小伙在一起,幹勁十足。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惡劣天氣下,今日的笑容竟然比往日要多得多。
而就在這一行人從天不亮走到天黑往家趕路,還被大鵬引領著抄小路,不想走正經關卡被發現伐木,大夥一致通過想偷稅漏稅時,許家今日來了幾伙特殊的客人登門拜年。
一夥是前後來了四位里正。
許老太和許田芯重新投入生產中,壓根兒不在家。
連於芹娘和滿桌子也在鋪子那面帶著一群婦人忙。
劉老柱又在江面上在指揮大夥捕魚。
所以老老太一邊背著小楠楠急忙喊隔壁院的閨女,讓去個人喊兒媳婦回家,一邊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里正們會給她家劈柴。
這算咋回事嘛?各家都有爹娘,說句大實話,自個爹娘就是佛,你跑外面拜什麼佛,瞎孝順什麼勁。
「可不用你們,快進屋坐。」
這四位愛鑽研的里正也是真拼,他們發現鎮亭家大門緊閉,沒法溜須。打算走趙大山乾娘路線。外面人誰不知道,乾娘甚至比親娘說話都好使。
當然了,就算沒有趙大山這方面,這幾人也打算組團來看看老老太,拎些禮品就說是看望長輩和許家走動起來。
不認識不要緊,往後過年過節多來兩趟不就認識了嘛。
就在老老太攔著要劈柴的里正時,院門口又來一撥客人,他們是許家莊各家的晚輩們,像五奶奶的大孫就拎著五個十個雞蛋來了。
這撥親屬站在門口一愣。啥情況?正劈柴那位,好像是他們中,有一家小兒媳娘家村落的孫里正。
這位孫里正在村裡牛哄哄的,自家活都不幹,跑許家脫掉棉襖在劈柴?
老老太背著孩子倒熱水,告訴老家莊子侄們:「坐啊你們,蹲旮旯作甚,坐熱炕上。」
這些漢子來了許家本就拘束。
看眼那四位里正,又看眼自個穿的,咋能和人家平起平坐,衣裳也不是那麼特別乾淨,就蹲旮旯喝點熱乎水,暖和暖和身子趕緊走得了。
他們說不著急來,一猜就知道許家正月里貴客多,哪有功夫搭理他們這些人。可家裡老爹老娘非讓趕緊來,非說哪有許家快叫他們幹活了再帶年禮上門的,好像咋回事兒似的。眼下去,帶幾顆雞蛋或是一斤豬頭肉的,再給老老太磕個頭,甭管是多是少才叫心意。
就在這些漢子們坐立不安,老老太翹腳以盼二兒媳怎麼還不回家時,門口忽然傳來滾動的車輪聲:「吁。」
來者人沒進院,聲先傳了進來:「艾瑪,嬸子,是不是早就惦記我們了?別提了,我們剛從……」
趙大山媳婦進院看到那幾位里正一愣。
趙大山兒子旺財和車夫各抱一筐鴨蛋進院,旺財也是一愣。
外面還有兩車裝滿滿的新收上來的鴨蛋。
娘倆順便幫許家將訂購的鴨蛋帶了過來。
「夫人,趙大人也來了嗎?」四位里正眼睛一亮,急忙要到門口去迎接。
大山媳婦有些意外,先看眼兒子,她兒做文書見過這些人,確認如她所想是旁村裡正後,先爽朗地笑了笑,解釋她也不知道趙大人又去哪了,過年就沒過消停,一個事兒接一個事兒的,眼下治所非常忙碌,然後才說:
「你們這是幹啥呢,快放下,不用你們劈柴。這裡也沒有什麼夫不夫人,我是這家兒媳婦,我說不用干就不用,這是作甚。來者是客,快進屋喝水。」
眨眼功夫,大山媳婦就解放了老老太,她不僅安頓四位里正坐下說話。咱可不用他們給劈柴,這就讓旺財卸完鴨蛋就去劈。而且還接過老老太背的楠楠抱在懷裡。
今日大月出去幹活了,楠楠有些不適應,不老實在炕上玩就要靠人背著抱著。
大山媳婦沒忘了許家莊那些親屬,「拿凳子坐,要是不坐,來來來,我給你們拿。」
這給許家莊親戚們嚇的,哪敢讓鎮亭夫人拿凳子:「這就走了。」
「別走啊,不是和我前後腳進屋的?你們也沒見到我嬸子,是吧奶?」
老老太說是,今兒給她忙乎夠嗆。眨眼間又是來一撥撥客人,她又要忙著給灶神爺做糍粑。這樣黏住灶王爺的嘴再貢點糖,灶王爺吃了會上天奏好事,幫他們說好話說老許家挺好,下界降吉祥。
許家灶台邊擺著小牌子,上面寫著「火得定福灶君」,燭台都擺上了,卻做一半糍粑扔在那。
沒一會兒許老太終於帶小跑回來了:「哎呦,這是誰來了?」
趙大山媳婦出去迎許老太道:「你兒媳婦。」
許老太開門進屋就笑出聲,「沒錯,我大侄媳婦來了,」屋裡一時間變得非常熱鬧。
關於這四位里正拎著雞鴨鵝和茶葉四盒年禮,第一站不去同樣是里正的劉老柱家串門卻來了這裡,今日又沒有開口求咱辦事兒,就不能上綱上線。
而既然拎東西說是來看她婆母,走動走動認認門,許老太自是也會打聽四位里正的長輩身體如何,記下各家誰家有長輩誰家沒有長輩但有小孩子,回頭十五抽空讓二兒子帶差不多的禮去一趟。
許老太順便還當閑聊天似的,向四位里正打聽了各村有什麼特產。
在和這些里正說話時,許老太沒忘了許家莊那些親屬。
這些親屬當面支支吾吾沒說出啥客套話,恨不得放下東西就趕緊離開許家,一刻也不想多待,不自在。
可是他們回到許家莊后卻很興奮,見誰都會細細學一遍在許家看到的場景。
還有許老太竟然沒開口留那幾位吃飯,卻實實惠惠地想留下他們吃飯。
怎麼個實在法?
「那面直接淘米,做了好些飯,我們幾人一看趕緊跑,咋好意思拎點雞蛋還吃一頓飯。」
「而且一點兒沒嫌棄咱是窮親戚,二嬸進屋居然會先和我們幾人說話,將瓜子啥的也是先塞我們手裡。又和那位鎮亭夫人特意介紹說,我們是二嬸家親屬。鎮亭夫人還對我們點頭說過話。」
「沒見到糧子他們,那面太忙,說是出門送貨了。」
至於許家莊漢子們為何沒幫著劈柴,這幾人總結一番說,大概是別看咱是小老百姓,但咱真沒有那四位里正臉皮厚,去別人家裡就算是想幫幹活,也不能亂動人東西。那幾位可倒好,自己去倉房翻斧頭。
這可真是,為了溜須上二道河許家,啥面子裡子都能放下,看得他們一愣愣,還幫忙往下一筐筐搬鴨蛋。
確實是如此,連許老太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事兒,沒有什麼交情就登門了,還要給她家添麻煩回禮。
好在這四位里正看到許家莊親屬們走了,他們沒一會兒功夫也笑呵呵走了,說要再去劉家坐坐。
當只剩趙大山媳婦和許老太時,大山媳婦看著許老太耳朵上戴的金耳環懊惱道:「我就該年前來!」
她買重了,她也給買了一副金耳環。
倆人好頓撕吧,「您老必須收,這和你侄子都沒關係,是我的心意。你老讓我今年掙了不少私房,我孝順孝順怎麼了?別提了,嬸子,這個年過的給我忙叨壞了,我婆母病了,旺財他爹又被人叫走再沒回家,說是互市司讓他陪客商去哪裡看貨,我也不懂……」
到最後,許老太將這金耳環收下了,旺財還特意給老老太和許老頭行晚輩禮拜年。沒見到許田芯。
許老太心想:原來當初就是要訂下你小子啊,這長相可不行,因為許田芯她奶我,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大色迷。這種長得憨厚,厚嘴唇皮膚黑的小夥子,她孫女還沒等咋樣,她先提不起氣。
說實話,這都不如劉靖棟呢,孫女和她說過,說原身相中靖棟了,咱說實話,要不是考慮怕影響下一代智商,人家靖棟那大高個,那高鼻樑大眼睛真挺好,原身孫女的眼光不差。
不過,話說回來,無論是旺財還是靖棟,由於許家現在和他們父母好,咱這兩位周正的小夥子除了配田芯差點意思,但是配別的姑娘那指定要扒拉著挑。
村裡婆子們湊一起嘮嗑還說過,靖棟將來的媳婦要是不夠胖呼有福相,不提正經婆母同不同意,連她們幾個就不會同意。那叫俺們孩子多樸實呢,必須給把把關。
許老太特意讓老老太掏出壓歲紅包,裡面包著一兩銀錢給了旺財。
趙旺財臊得不行,讓他娘收吧,他都多大了還拿壓歲錢。
旺財急忙出去將另外幾樣年禮給抱進屋。
趙大山將官衙分給他的十斤牛肉送與了許家。牛是正經方式死的才准吃。鎮北互市司年前還給衙役們每人分了點菜籽油,分了二斤羊肉,只有趙大山得的是牛肉。
另外,大山媳婦這次受她男人囑託,還給許家帶來了一份特殊禮物。
許有田活著時,和許有田關係不錯的人,送許老太的兩塊衣裳料子:
「旺財他爹讓轉達的原話,也是那人的原話,男人家不會挑料子,不知道嬸子會不會稀罕。那人目下就在鎮北軍,人家一直也沒離開霍家軍,和旺財他爹不一樣……對,嬸子,互市信兒就是他告訴的。
那人說以前有心也離得太遠沒法來探望您,這回離得近了,回頭忙過互市的事兒,他們軍營也有休沐日再登門看望您。」
許老太特意打聽:「叫啥名,他目下在大營做甚?」趕明想想招,給鎮北軍送什麼貨時給人送點吃的。
「張豐奎,大奎。我聽旺財他爹說,他好像是大營里的那種步兵腳夫?我搞不懂都有啥兵種,反正他給將軍府修建過院子,過段日子還會送貨去境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