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應劫
「話說,那些鬼子亡我之心不死啊!
此時此刻,他們正策劃著可以顛覆世界的可怕行動!
一著不慎,就有可能能滿盤皆輸,斷送我族復興的光明前途——
···落子無悔啊,別悔棋!
將軍、抽車!」
嶺南羊城,某條非著名的城中村,一把滄桑的聲音悠然述說著天下風雲,轉眼間就高亢地喊「將軍」!
池塘邊,柳樹下,黃色的街燈照著一張石桌。
石桌上擺著一副象棋,兵來將往,正殺得火熱。
兩邊各坐著一老一少。
少的,約莫二十幾歲,微腫虛胖、頭頂少發、眼鏡、一臉淡定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普通上班族;
老的,一頭白髮,梳著一個整齊的道髻,青玄色的道袍映襯著五縷齊胸白須,一副雲淡風輕、仙風道骨的高人風範。當然,前提是忽略掉剛才那聲殺氣騰騰的「將軍抽車!」
「大意了,剛才怎麼就沒看到呢。
退一步,海闊天空。
老人家修了一輩子道,這麼急躁幹什麼?
來,退一步。」年輕人說著就伸手想把將軍的棋子推回原來的地方。
老道士一把打掉年輕人想要悔棋的手,吼道:「別整那些虛的,要腳踏實地,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落子無悔!一晚上你都悔棋多少回了?!」
訕訕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年輕人一邊擺出思考如何破招的模樣,一邊扮作很感興趣的模樣,問:
「剛才,你說那些鬼子們在策劃顛覆我們的行動。
是什麼行動?
有這麼厲害嗎?
別亂吹水,就算是有,這麼高大上的事,你怎麼可能知道?!」
連續的發問,也許是問到了癢處,也有可能戳到了痛點,老道士隨即收起表情,彷彿剛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一樣。
兩手捋了一把長須,危襟正坐,淡然開口:
「就如我輩修道之人,無論如何修道,最終都要渡劫飛升。這劫,就是最後的一關,渡過了,便立地飛仙!無論是國家還是文明,要興起,也一樣要經歷劫難。
如今,正是我族復興的緊要關頭,這是整個世界都將迎來翻天覆地巨變的偉業!
如此偉業,必將有劫難洗禮!」
年輕人一臉懵逼地看著老道士,弱弱地問道:「你說得那麼恐怖,是不是世界第三次大戰就要爆發了啊?」
「哼!
想什麼呢?動不動就打仗,你以為打仗是玩遊戲?
你們年輕人沒嘗過戰爭的痛苦,甚至連餓都沒挨過,才會整天想著打仗!
打仗好玩嗎?
你們沒有感受過眼睜睜看著家人死在懷裡,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痛!
你們沒有經歷過身邊的兄弟一個接一個被打成一灘爛肉,就剩自己一個人在黑暗中咬著牙戰鬥,那種希冀死亡能早點降臨的絕望!
你們,什麼都沒經歷過!」
「好、好、好!
老道你先別激動,這麼多年修為了,怎麼就控制不好情緒呢?
沒人想打仗。
但是作為新時代的有為青年,我覺得忘戰必危。
現在的和平,都是先輩用鮮血和犧牲換來的。所以,我們也要做好為了和平隨時犧牲的準備。這樣才能威懾敵人,讓他們不敢發動戰爭!」
年輕人一臉正氣地安撫老道士,心裡卻在吐槽——
不對勁啊,老道平時萬事不經心,一天到晚都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欠揍模樣。今天怎麼動不動就咋呼了呢?
這年紀早過更年期了,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難道是今天中秋,我沒回家,卻來陪他,太感動了導致失態?
別管了,先安撫好再說。
老道士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吸了一口氣,平復后,又恢復了那副淡然的的姿態。拿起旁邊的柚子,吃了兩口之後,慢悠悠地說:
「小子,今晚我心緒不寧,預感必有大事發生。也許,剛才跟你說的劫難,即將要降臨了。」老道士用特別慈祥的目光看著年輕人,繼續說:「稍後若有變故,我也許照顧不了你。自己多注意,無論有什麼事,不要驚慌,淡定應對。我相信你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呵呵!
年輕人一陣無語,心中有無數的草泥馬狂奔而過,忍不住再次吐槽——
吹牛的本事見長了啊!說的好像真真要渡劫飛升一樣。最重要的是:難道不是我一直在照顧你嗎?沒我,你這個不會算命、也不會看風水、連道觀都不收留的江湖老道士,連一口熱水都喝不上!你現在寄宿的祠堂,也是本大爺我陪著村頭的太叔公連輸18把棋才求來差事!
照顧我?
電飯煲、熱水壺是我給你買的,連大米都是我扛回去的。今晚還是我做的飯菜!剛才誰說白切雞香來著···
無盡的老槽只能吐在心裡,敬老愛老嘛,難道要跟一個白髮老頭鬥氣?
關鍵是斗不贏啊!
於是,乖巧地點點頭,不出聲。
似乎收到了滿意的回應,老道士微微思考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劫必有應劫之人,可能是任何人,也有可能就是你!」說完,老道士抬手一指,指著年輕人的鼻子。
輕輕盪開老道士的手指,壓下心中狂奔的草泥馬,無語地三連問:
「為什麼是我?
怎麼可能是我?
憑什麼是我?!」
老道士豎起四根手指,說:
「一,這裡是羊城,我族涅槃重生之火便是在這裡重新點燃;
二,你足夠普通;
三,你足夠獨特。
最後,你我有緣!」
什麼鬼?你說我普通可以理解,但你說我又足夠獨特是什麼意思?
老道士一副老神在在,淡定不解析的模樣,又說到:「你剛才不是說自己是新時代有為青年嗎?現在就需要像你這樣的有為青年挺身而出,救苦救難,拯救蒼生,應劫化劫。」
呵呵!
今晚沒喝酒,老道士吃醉了,胡說八道。
心裡繼續吐槽著老道士,年輕人暗暗想到:早知就老老實實下棋好了,跟老道胡扯什麼?這不,扯得都不知怎麼接了,晦氣!
氣氛尷尬了一會,年輕人決定把雙方的注意力了拉回棋盤上,藉此結束這段尬聊。
於是,深吸一口氣,注視著老道士雙眼,一拍胸口,認真地說:
「我,林五,作為一個新時代青年,工作的時候認真幹活,生活的時候好好過小日子,下棋的時候落子無悔!」說完,把棋盤上的老將用力地移位,避將。
啪——
「抽車!」
果然,老道士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轉移回棋盤上。
丟了一隻車,還能勉力支撐,可幾步棋下來,又兌掉了一隻過河馬,形勢開始有些不容樂觀了。
難道今晚要連輸三盤?還有什麼招能扭轉局面呢?年輕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涼風吹過水麵,輕輕拂動岸邊的柳枝,柳枝劃過月光,月光穿過搖曳的柳葉,在兩人的身上和燈光交匯出斑駁陸離的剪影。
風起影動,月光蟲鳴,一時間,這小小的角落竟然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寧靜。
此時,正在疊著手上車馬兩顆棋子玩的老道士突然催促道:「想什麼呢?趕緊下吧。想什麼招都不好使,結局都一樣。對了,剛才,你還沒回答應不應劫呢?」
哼!
居然想套路我!神神叨叨的,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怎麼可能答應老道士這麼虛無縹縹緲的請求!
年輕人不屑地鄙夷了老道士一眼,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番,才敷衍道:
「應什麼應,應個屁!國慶我還要回家——」
噗————!
話還未說完,對面便傳來一聲響亮綿長的屁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