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來騙、來偷襲3
趙固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
這也算是羯胡的光榮傳統了，他們的兵和將基本上都一樣的待遇，吃一樣的飯，穿一樣的衣服，住一樣的房子，到要打仗的時候，最勇猛的沖在最前面，不像西晉軍隊那樣莫名其妙的規矩一大堆，啥啥都講究，最後把自己的腦袋都講究沒了。趙固本是晉將，半路投奔了匈奴漢國，被撥到石勒麾下，跟石勒混得久了，他自然也學到了石勒身先士卒那一套。
看到晉軍騎兵慢騰騰的移動，他冷笑：你們這是在接受天子的檢閱么？排這麼整齊的隊伍給誰看！？
他的副將哈哈大笑：「晉狗這是被嚇傻了么？都馬上就要撞一塊了還在慢騰騰的挪，就這麼喜歡給我們當靶子？」
趙固獰笑：「全速衝鋒，搶在他們逃散之前殺光他們！」
號角連連吹響，目睹了晉軍騎兵那慢騰騰地挪的表現的羯胡騎兵鬥志越發高昂，用馬鞭猛抽戰馬，讓戰馬加速再加速，同時扣住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上，準備圍住這支蠢得無可救藥的騎兵后狠狠射上幾輪，然後再衝上去用彎刀完成最後的收割！
雙方相距只剩下一箭之地。
裴煒喝：「跑起來！」
一聲令下，第一團從快步前行狀態轉為小步快跑，迎著羯胡騎兵衝鋒的矛頭衝去，速度比方才快了不少，但跟羯胡騎兵比還是太慢了。
雙方相距只剩下百步。
天鵝哨響徹戰場，第一團的騎兵們戰馬終於撒開四蹄開始狂奔！
趙固不由得露出了驚疑的目光。
雙方相距只剩下五十步。
沖在最前面的羯胡騎兵拉開弓，朝著烏桓騎兵射出綿密的箭雨。這個距離對馬弓來說還是太遠了一點，再加上對方騎后全身都罩的鐵甲里，戰馬馬頭戴著馬盔，馬頸、馬胸裹著皮甲，就算射中也很難起到有效殺傷效果，但他們還是毫不猶豫的放箭，射不倒你也要打亂你的隊形！
然而，令他們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這幾百名晉軍騎兵居然迎著拋射而來的箭雨，單手夾著長矛，矛尖平指他們，全速衝刺，儼然一堵飛速移動的鐵牆，朝著他們猛撞過來！
包括趙固在內，所有羯族騎兵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們都不知道跟晉軍打過多少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打法，沒有試探，沒有弓箭對射，甚至連個招呼都不打，悶不作聲的挺著長矛直撞過來，哪怕被射成刺蝟也要捅你一下！
就算是以悍勇著稱，曾多次暴打石勒的北境突騎，也沒有這樣玩的！
北境突騎再怎麼兇悍，也還是講點道理，在開打之後會先派出弓騎兵與他們對射，憑藉精湛的騎射壓制他們的弓騎兵，削弱他們的士氣，等差不多了才會出動可怕的重騎向他們發動衝鋒，哪裡像這幫傢伙，連個招呼都懶得打，直接挺著長矛就猛衝過來！
利箭如雨落下，不出所料的，沒能對高速衝鋒的晉軍鐵騎造成實質性的殺傷。晉軍騎兵身披鐵甲，別說這種軟趴趴的馬弓了，就算用百磅步弓在近距離懟著射也不見得能射得穿，而戰馬防護也相當到位，馬頭、馬頸、馬胸等容易受傷的部位都有鐵盔、皮甲保護，容易被拋射過來的箭射中的馬背也蓋著氈毯，這同樣可以大大削弱箭的殺傷力，甚至防止箭鏃刮傷擦傷戰馬。這些羯胡騎兵拋射的距離太遠了，殺傷力嚴重不足，這一輪箭雨基本上算是浪費了。
趙固面色微變，又射出一支箭，也不管有沒有射中了，立馬勒轉馬頭往左拐，因為再不拐他就要跟那幫挺著長矛衝過來的瘋子撞個正著了！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完全正確，因為在幾秒鐘之後，寒光閃閃的長矛就捅到了那些正手忙腳亂地放下弓箭，拔出彎刀準備肉搏的羯胡騎兵的胸口。烏桓騎兵八十騎一排，此時隊列雖然已不再整齊，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膝蓋並著膝蓋了，但依然非常密集，密到每一名跟他們遭遇的羯胡騎兵都感覺自己要同時面對三四支狠狠捅過來的長矛的地步！
噗噗噗噗噗！
沒有任何懸念，利刃扎穿水囊般的可怕悶響此起彼伏的響起，剛剛拔出彎刀還沒有來得及揮出一刀的羯胡騎兵只覺得胸口一涼，一股巨大的力道硬生生將他們從馬背上頂了下去，待到劇痛襲來時，他們才發現自己胸口多了一個鮮血狂噴的大口子，直透後背！
前幾排的羯胡騎兵瞬間被一掃而空，第一團勢如破竹，在羯胡騎兵驚恐的嘶吼和痛苦的慘叫中深深地鍥入到他們的隊列中，長矛猛刺！
一些在長矛讓被刺中墜馬的羯胡騎兵帶脫手了的烏桓騎兵二話不說，拔出馬刀，照著迎面衝來的羯胡騎兵狠狠揮去，那刀法快如閃電，既狠又准，只要被刀光沾到，那名羯胡騎兵的身體就別想完整了！
這四百名烏桓騎兵如同地獄惡鬼，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毫不客氣地將大片大片羯胡騎兵吞噬，所到之處血沫四濺，羯胡騎兵紛紛落馬，橫屍遍地。羯胡騎兵為之駭然，本能地控制戰馬試圖避開這幫天煞星。他們當中有一部分幸運兒成功了，躲開了那一支支帶血的長矛。然而他們隨後便又絕望地發現，後面還有數百名晉軍騎兵，正平持寒光耀眼的長劍朝著他們猛衝過來！
橫豎都要挨一下，你躲不掉的！
羯胡騎兵發現這些晉軍騎兵多少有點兒大病，他們似乎只會一招，那就是刺，單手夾著長矛直刺過來，或者平持長劍直刺過來。可就這麼簡單的一招，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在慌亂中都躲不開，被一劍刺中，前胸入后胸中，還沒等摔落地面就已經死透了。這種直刺戰術讓喜歡揮砍的羯胡騎兵十分鬱悶，對上那些拿長矛的也就算了，可即便是對上手持長劍的他們也被逼得手忙腳亂，因為舉刀揮砍總是比直刺要慢上半拍，而且晉軍在他們舉刀揮砍的時候基本上是不予理睬，靠著質量過硬的盔甲硬扛，只管挺劍直刺！
羯胡騎兵感受到了虎騎勇士們與李睿比武時的鬱悶。他們就算使出吃奶的勁，一刀下去也沒辦法砍開厚厚的盔甲殺傷對手，而晉軍騎兵一劍卻百分之百可以將他們捅個透心涼！這種近乎同歸於盡，然而又便宜佔盡的打法讓他們鬱悶到想吐血！
然後他們就真的鮮血狂噴，從馬背上栽下來，死得不能再死了。
傅聲一劍刺翻了一名羯胡騎兵，剛抽回劍，便看見一名羯胡騎兵躲過一名晉軍騎兵直刺過來的利劍，朝他奔了過來。他不加思索，在對方沖自己舉起彎刀的同時一劍橫揮，單刃劍像砍甘蔗一樣砍斷了這名騎兵持刀的手臂，劍尖從咽喉處掃過，將他氣管、食道和頸一側大動脈劃開，登時鮮血狂噴。
用事實向羯胡騎兵證明，他們並不是只會刺，這單刃劍不僅刺擊性能極佳，揮砍的時候同樣威力無比，逮誰滅誰！
這等雷霆萬鈞的騎兵衝鋒震駭了所有羯胡騎兵，他們本能地勒住戰馬試圖後退，或者繞過晉軍騎兵衝鋒的隊列，然而後面的羯胡騎兵並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仍在一股腦的往前涌，不可避免的跟這些試圖後退或者繞道的倒霉蛋撞到了一塊，大家擠成一團，誰也動不了。而晉軍騎兵此時展現出了極高的戰術素養，隨著幾聲尖厲的天鵝哨響起，第一團往兩翼包抄了過去，硬生生以少圍多，將上千名擠成一團的羯胡騎兵給三面包圍，而第二團則繞過他們，繼續向前沖，殺向那些因為前方大塞車而放慢了速度的羯胡騎兵，將他們攆得雞飛狗跳！
第一團在圍住對方后並沒有衝上去肉搏，而是拿起弓箭照著那些擠成一團的羯胡騎兵猛射。雙馬鐙帶來的另一個巨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在馬背上使用更強勁的弓，利箭破空的呼嘯聲中，利箭從四面八方射向羯胡騎兵，羯胡騎兵身上的劣質盔甲被輕而易舉的射穿，一批批的倒下。驚恐的羯胡騎兵知道，繼續呆在這裡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他們不顧一切地沖開一個口子，開閘放水似的潰圍而出，縱馬狂奔！
這一大股羯胡騎兵的潰逃吹響了趙固所部大潰敗的號角，本來落了下風，大家就心中驚恐，看到這麼多人跑了，大傢伙也就不再猶豫，紛紛縱馬奔逃，爭先恐後的，甚至為爭奪道路逃跑而拔刀相向。什麼與晉人不共戴天的仇恨，什麼忠誠與榮譽，通通都被他們拋到了腦後，所有人都只剩下一個念頭：趕緊逃！逃離這個噩夢般的戰場！
可現在已經不是他們想逃就能逃的了。第一團和第二團倒沒有對他們進行堵截，當羯胡騎兵主力開始潰逃后他們當中大部分人還跑回後方換馬，讓羯胡騎兵有更充足的逃跑時間。但當換好馬後，他們便以餓虎撲食之勢撲了上去，拉開強弓將一波波箭雨射向逃竄中的羯胡騎兵的後背……他們如附骨之蛆，死死跟在羯胡騎兵後面，離得遠一點就用箭射，離得近就刀砍矛刺，誰要是跑得慢一點，馬上就會沒命。在巨大的恐懼之下，羯胡騎兵完全忘記了自己可以還手，只顧著沒命的逃！
然後被烏桓騎兵在背後一批批的幹掉。
這是羯胡騎兵對陣晉軍時慣用的戰術，現在被用到他們身上了！
效果好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