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重騎衝鋒

第368章 重騎衝鋒

看到羊綉臉都鼓了起來,司馬范也深感無奈。

他知道羊綉對這樣的安排很不滿意,甚至可以說很生氣,但他也沒辦法。羊忱死了,羊峻死了,羊權死了……從八王之亂到永嘉之亂,十幾年下來,泰山羊氏那些才華橫溢的頂樑柱憂死的憂死,病死的病死,戰死的戰死,已經沒剩下多少人了,羊綉更是她這一支里的獨苗苗,她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她這一支系就徹底斷絕了!對於中國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香火斷絕更可怕的,周朝便有了「滅國不絕祀」的共識,要是讓羊綉出了意外,斷了泰山羊氏一個支系的香火,那他也沒臉去見羊忱、羊峻、羊權、羊亮等等這些為司馬家的江山流幹了最後一滴血的人了。

羊綉這個獨苗苗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的,她生氣就生氣吧,總好過一頭扎入血肉橫飛的戰場去跟詭計多端的胡人殊死廝殺!他可不是李睿,可沒有隔著兩百步一箭射死試圖暗算她的胡人的能耐!

司馬范選擇了無視羊繡的憤怒,對眾將領說:「開始吧!儘早將這幫該死的胡人收拾掉,然後翻過二郎山去支援舞陽!」

眾將領轟然應喏,紛紛翻身上馬。段文鴦戴上鐵盔,單手持槊朝前方一個虛劈,怒吼:「鮮卑突騎,跟我來!殺光這些羯胡雜種!」說完一馬當先,騎著高頭大馬往山下走去。在他身後,兩干來自北境的精銳突騎高呼萬歲,排著整齊的隊列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往山下走去。

號手吹響了號角。

司馬范沒打算保密,事實上也不可能保密得了,因為下了山就是一片小平原,地形平坦,沒幾棵樹木,好幾干騎兵集團衝鋒,根本就不可能瞞得過羯胡的眼睛。既然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敵軍發動突襲,那就光明正大地殺過去好了!

正在狼吞虎咽的吃著半生不熟的馬肉的支雄猛的抬頭:「有動靜!」

同樣在大吃大喝的羯胡諸將也猛的抬頭。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宿將了,警覺性和戰場嗅覺都極靈,晉軍騎兵剛一發動,他們便本能的感覺到危險逼近,齊齊跳起來向四周眺望。

然後他們便看見燈台山方向飛鳥亂竄,大隊晉軍騎兵跟山洪暴發似的從山林中傾泄而下,排成整齊的隊形朝著這邊疾疾馳來!等到他們再走近一些的時候,眼力極佳的支雄還發現,走在最前面的那支晉軍騎兵人馬俱披重甲,馬背上的騎士從頭到腳都裹在厚重的鐵甲中,儼然一座座移動的鐵塔,而戰馬則披著製作相當精良的皮甲!馬背上的騎士的盔甲,胯下戰馬的馬鎧,還有引領大軍前進的戰旗,都是黑色,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巨大的烏雲壓到地上,然後漫過原野朝著他們這邊快速逼近!

支雄駭然色變,叫:「是段部鮮卑的鐵甲重騎兵,我們有大麻煩了!」

此言一出,剛剛還在談笑風生的羯胡諸將無不色變,被段部鮮卑精銳鐵騎反覆吊打的悲慘記憶又開始攻擊他們了。張秀駭然:「段部鮮卑的鐵甲重騎兵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不是在襄城嗎?」

支雄說:「定然是從襄城南下前來支援堵陽了!」

張秀還是不敢相信:「可昨晚整整一晚都只有干余鮮卑突騎在追擊我軍,而且戰鬥力還算不上多強,被我軍輕易擊敗了。他們若是已經南下,為何昨晚遲遲不見露面?」

支雄咬牙說:「我們都上當了!晉軍是故意的!他們故意派這麼一支兵力不多,戰力也不強的騎兵追擊我軍,營造出已經竭盡全力追擊,但實力不足,奈何不了我們的假象以麻痹我軍,主力卻繞了一個大圈子,跑到燈台山來伏擊我軍了!」

張秀倒抽一口涼氣:「好毒的計策!將軍,現在如何是好?」

支雄迅速掃了部眾們一眼,見人人面帶懼色,茫然不知所措,他吼了一聲:「還能怎麼辦?唯有死戰而已!全軍上馬,我們在這裡跟晉狗決一死戰!」

牛角嗚嗚嗚的吹響,在那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中,羯胡騎兵扔下手中還沒有吃完的肉,抄起各自的兵器匆匆忙忙的上馬,在軍官和將領們的怒吼聲中開始列陣,準備迎戰。

段文鴦率領這兩干精銳鐵騎一路小跑,快速向羯胡騎兵逼近。每跑出一段他便停下來整隊,待到隊伍整齊後繼續往前推廣,這一來一去,耽擱了不少時間。但他也沒辦法,將近十里跑呢,這個攻擊距離對於重裝騎兵來說實在太遠了,戰馬的體力很難支撐它們一路飛奔過去,所接受的訓練更支撐不起。要是他從一開始便小跑,等逼近敵軍的時候,估計戰馬也跑不動了,豈不操蛋!

他當然可以憑藉胯下這匹名駒一路火花帶閃電般衝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羯胡騎兵中間瘋狂殺戮,可是這樣乾的話,這兩干騎兵十個里只怕只有一兩個勉強跟得上的,還有三四個只能在後面吆喝,剩下的連吆喝都趕不上。這可是大忌,傳授他兵法和戰法的父親一再叮囑他在遠距離衝鋒之前一定要耐心的控制好節奏,干萬別頭腦一熱不管不顧的衝上去,這樣的話輕則損兵折將,重則全軍覆沒!

突騎戰術說白了就是漢軍在騎射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匈奴人的情況下,將步兵方陣給移植到了騎兵身上,成幹上萬的騎兵像步兵那樣排著密集而整齊的隊令,在將領的號令下迎著箭雨沖向敵軍,用貼身肉搏來解決對手。這一戰術不僅要求騎兵有良好的防護可以扛住箭雨的傷害,更要求人和馬都不怕死,怕死的不敢頂著箭雨衝鋒,同時更要求有良好的紀律,能做到號令如一,令行禁止,這三樣少了哪一樣都玩不轉。段部鮮卑將這套戰法給學了過去,並且發揚光大,橫行河北無敵手,而段文鴦更是掌握了這一戰法的精髓,在他的指揮下,兩乾鮮卑鐵甲重騎兵像一個從高山上滾落的雪球,初時並不起眼,也沒啥聲勢,但隨著速度漸漸加快,雪球越滾越大,聲勢越來越駭人,到得最後,簡直就地動山搖了!

相比之下,蕭雲所率領的秦騎就沒這麼大的聲勢了,他們沉默的跟在鮮卑鐵騎兵面,沉默地向前推進著,速度並不快,跟鮮卑鐵騎拉開了好一段距離,以至於支雄根本就沒留意到鮮卑鐵騎後面還有這麼一支騎兵!

雙方的距離只剩下一公里。

大批羯胡騎兵呀呀狂叫著策馬奔騰,迎著鮮卑鐵騎進攻的矛頭沖了過來。雖然明知道沒啥卵用,但是他們還是拉開馬弓,朝著咆哮而來的鮮卑鐵騎拋出一片綿密的箭雨。

利箭落在那些移動的鐵塔身上,徒勞地濺起點點火星,四下彈開,好不容易有一兩支釘入鐵甲中,又歪到了一邊,將「不爭氣」這三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燕山地區有豐富的鐵礦資源,早在西漢時期這裡的冶鐵工業就頗具規模了,段部鮮卑興起後繼承了這份遺產,招募大量礦工、鐵匠,大力開採鐵礦石然後由技藝精湛的鐵匠冶鍊,打造成精良的武器盔甲。這也是石勒幾次進入河北,都讓王浚揍得屎尿橫飛的原因,羯胡騎兵的盔甲比較簡陋,慣用戰術還是騎射,而幫王浚削他們的段部鮮卑騎兵卻是身披厚重的鐵甲,配上雙馬鐙,衝擊騎兵技能點滿,他打得過才有鬼了!

段文鴦連中數箭,卻是不疼不癢。他放平馬槊,發出一聲狂吼:「沖!!!」戰馬驟然加速,像發炮彈一樣徑直撞向羯胡騎兵人員最密集處。在他身後是十八名同樣可以以一當百的勇士,緊緊追隨著他的腳步,再後面則是整整兩干鐵甲重騎兵……

兩股駭浪轟然相撞,濺起漫天血雨。硬碰硬的結果就是雙方都人仰馬翻,但從場面來看,羯胡從一開始便落了下風,那風馳電掣地猛撞過來的鮮卑重甲鐵騎兵將他們連人帶馬一起撞得向後倒飛出去。比咆哮而來的戰馬更加危險的是那一支支被夾在腋下矛頭對準他們的馬槊、長矛,一把把長刀!

利刃透體而過的可怕悶響此起彼伏,衝鋒的羯胡騎兵像是撞上了一道矛牆,一道刀牆,在撞上的那一瞬間身不由己地向後倒飛出去,從胸腹要害處噴同來的鮮血化作血雨,紛紛揚揚的落下。鮮卑鐵甲重騎兵以段文鴦為刀尖,野蠻粗暴地向前推進,目標永遠是前方的前方,他們的戰術簡單到了極點,概恬起來就三個字:

往前推!

這些身披重甲的鐵甲重騎兵儼然來自地獄的惡鬼,咆哮著,狂笑著,無情地將羯胡騎兵大片大片地撕碎、吞噬。羯胡騎兵驚駭萬分,紛紛往左右兩邊逃竄,試圖避開這幫地獄惡鬼。他們大多沒能如願,要到被撞倒然後被活活踩死,要麼被鮮卑鐵騎挑下馬去。那些成功了的幸運兒也先別急著鬆一口氣,因為……

在後面,又有兩干晉軍騎兵平持單刃劍,漫山遍野地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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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血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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