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驅霧
灰濛霧氣如海如潮，從八方湧向被它佔據的白姿。
白姿的兩腳，已從冥獄的天穹界壁抽出，漂在霧氣被清除的真空。
它看著同樣處在真空之地的，那片幽藍色的魂海，還有巍峨壯闊的眾神殿，殿堂頂部的蜂王。
魂海和眾神殿此刻緊挨著，中間卻有無形屏障，讓兩者無法融合。
殿堂內部，那些本體為蜂蟲的神靈，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死去。
蜂王的金色複眼透著掙扎之意，似在全力調動眾神殿的力量，想要進入那片對祂有巨大提升的魂海。
在祂複眼中，時而有銀耀光爍一閃而過，清除著祂的靈智。
祂痛苦，不甘，滿心的鬱憤。
可又無可奈何。
祂，或者說它，最初出自天外星河。
因覺察到天外意志的惡意，它才選擇潛隱到詭霧海，和詭霧海的意志達成契約。
等它意識到，那兩位至高意志的爭鋒，伴隨著一個個如它般的道源隕滅。
它便認為那兩者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捕殺道源，只是為了壯大升華自己。
它妄圖擺脫其它隕滅道源的固有命運，於是它選擇和兩者抗爭，它想要如兩者般成為至高存在，不被任何力量束縛。
但現在，它還是差了一步。
差之毫厘，便謬以千里，沒有這一步它的所有努力都將白費。
「你是道源，雖然你比其它道源聰明，可你畢竟不是我倆。」
奪舍白姿的天外至高意志，面無表情地存在於冥獄之上的虛空，淡淡地開口說話。
白姿那具千瘡百孔的軀體，此刻散逸著銀耀光輝，那光輝變得越來越明亮，將所有湊近的霧氣全部泯滅。
光輝還在向外擴散，瞬息千萬里，不斷驅逐著湧來的灰霧。
霧氣和銀輝接觸時，隱隱有大道碰觸之音傳開，震懾著眾生。
能夠聆聽大道碰撞之音者，腦海中就有無數法則閃電生成，只要解析感悟出一種，就能以此晉陞為神靈行列。
或是以神格之路封神，或是以人族的另類途徑，成就所謂的真神。
這是兩者億萬年來，所執掌的天道法則，是它們的智慧結晶。
大道之音的震蕩，霧氣和銀輝的衝擊，才是兩大至高意志的真正交鋒！
「太恐怖了。」
「兩大意志的博弈，這一刻才算開始嗎？」
「我們，和它們相比，都是螻蟻啊！」
墟域中的幾位大魔神，魔軀處在冰封凍結狀態，唯有魔魂還能動。
祂們以魔魂彼此交流著，覺得在這種層級的戰鬥中，祂們連屁都不是。
僅是奪舍白姿的天外意志，依仗白姿的血肉神軀顯現神跡，便重創了龐堅的本體，令雷之神庭和十三級的「世界之樹」處在封凍狀態。
祂們聽得出來，先前那些霧氣的主動退卻並非是不敵，而是示弱。
霧海中的至高意志，想要誘導對手以白姿之軀進入冥獄，進入受霧海意志把持的異類天地，好消隕它的部分靈智。
一看它不上當，還將「魂之道源」召喚到了外界，霧海意志終於按耐不住。
灰霧的回涌，就是霧海意志的回擊！
只是，霧海意志蔓延過來的詭霧，似乎也沒有讓天外的那個它退避。
……
「你侵染的這片星空，最初也在我的掌控之中，並不是你原有的領地。」
它那永恆淡漠的嗓音，通過白姿的嘴，散布在無垠虛空。
這一刻，那隻懸浮在熠灝頭頂高空，如在俯瞰著整個「渾沌星河」的銀耀眼眸，隨著它的言語也釋放出了同色輝光。
「嘩！」
蘊藏諸多道源氣息的光耀，宛如巨幕般緩緩下沉。
如有另一個光耀天穹，遮蓋著「渾沌星河」的高空，要沉落下來覆滅一切！
那光耀所過之地，灰濛詭霧被銷蝕一空，也讓這片被霧氣籠罩的枯寂星河，逐漸恢復為原來的形象。
天色漸亮！
霧海「獄」字天地的眾生，仰望頭頂蒼穹，看到了一片廣袤的銀耀光波，攜帶著湮滅萬物的氣息，讓灰霧逐漸消散開來。
天色在一點點地明亮，可霧海眾生並不覺得開心喜悅，反而感受到了大恐怖。
因為那片銀耀天幕，來自天外的至高意志，是熠灝、天宇、芙婭這類存在的背後依靠！
天宇，芙婭，熠灝，是要征伐他們所在的詭霧海，要摧毀他們生活的家園，而且已經屠戮了眾多誕生於霧海的神靈！
他們豈能不恐懼？
……
「星空，是我鋪造的天地，不該有你的氣息存在。」
「短暫逗留，也不行。」
它慢條斯理地說著話。
以白姿形象施展神通的它，處在這片星河下方，那隻銀耀眼瞳則是在星空之上。
兩者一同發力，從下方和上空一同侵蝕著霧氣，將霧海意志的延伸逐漸消磨。
它沒理會那片幽藍色的魂海，沒理會眾神殿之巔的蜂王，可不論魂海還是蜂王，皆已陷入到了痴傻迷惘狀態。
它那神秘莫測的意志，顯然荼毒了魂海和蜂王，讓兩者明明有了融合契機，卻硬是不能開啟融合之路。
「灰霧，至高意志。」
幫助四大妖神抵禦它的龐堅，元神驟然感受到了莫大的空虛。
還有淡淡的失落和力量衰敗感。
本充盈「渾沌星河」的灰霧，似乎是他至關重要之物，是他賴以強大的根本。
處在茫茫無際的灰霧中，他覺得安詳寧靜，有著強大的底氣和自信，敢於面對所有即將發生的劫難。
灰霧，是他最堅實的厚盾！
尤其當他元神之軀中，有了灰濛詭霧的存在後，這種感受更為深刻直觀。
而今，隨著霧氣被天外意志的銀輝逐漸侵染，隨著霧氣的真正潰散，他冷不防生出了虛弱無力的感受。
「我最本源的力量，難道來自霧海中的灰濛詭霧，那些霧氣才是我和它抗爭的關鍵？」
龐堅心中生出此念。
「天上，那隻銀耀的眼眸，在熠灝的守護下極難被轟碎。」
「白姿了？」
龐堅以元神注視白姿。
在本體遭受了重創，軀體遍布著鮮血洞孔，重新被極寒神息給冰凍時，他的元神並沒有受到限制，還是可以活動自如。
他注意到正施展驚天神通的白姿，依然處在皮開肉裂的可怖狀態，肌體萎縮嚴重。
白姿只是主宰，而不是熠灝般的神王。
如雷公所言，這樣的白姿根本承載不了它的降臨，無法將它的力量給最大化。
便它是部分意志的降臨，發揮出它不完全的力量，也不是白姿的主宰之境能夠承受的。
所以白姿就是破綻，祂這具主宰之軀，撐不了太久！
「轟！」
存在於龐堅元神的，一尊尊盤踞在晶骨，星辰日月，五臟中的神靈影像，在其體內的灰霧中齊齊發力。
只見，龐堅那具七彩絢爛的神軀，如有一個個穴竅在體表開啟！
一眼看去，他神軀表面的穴竅，宛如群星正在綻放著神采！
穴竅中有大日熾烈燃燒，有明月清冷突現，有神秘深邃的星辰閃亮，有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奇異的臟腑，蓬勃著道源氣息！
到了龐堅這個層次，各類術法技藝信手拈來，一言一行就能憑仗參悟的法則締結神通。
「破冰！」
忽見數十道虹光，從龐堅元神體表穴竅流淌出來，如泱泱河流般沖向下方。
虹光中諸多道源的氣息明顯。
有永恆不滅的火苗，有涌動不止的水之精魄，有能構築大地的道痕，有一片巨大的金鐵大陸，還有蘊藏生命起源的真諦。
亦有烈日光源，無盡地釋放著光耀。
各大道源的氣息，於那些虹光之中紛紛透露，顯影，並綻放著奇迹般的輝芒。
「喀嚓！喀喀！」
那片被它藉助白姿神軀，冰封凍結的極寒天地，被數十道虹光直接洞穿破碎！
隨著冰封天地的炸裂，億萬塊冰晶四處飛濺著，卻突然受到它意志的導引，化為一片巨型的冰棱風暴。
這片風暴旋動著，有星月氣息瀰漫，有時空異能涌動，還有各類不知名的道源痕迹。
遼闊的冰棱風暴，在遠方凝成之後，迅速朝著四周進行掃蕩！
散落在「渾沌星河」的星辰日月，和這片恐怖的冰棱風暴相比，如泥球對比一窪水池。
隨著冰棱風暴的動蕩，沿途的那些星辰一旦被捲入，會在一霎間爆滅。
碎滅星辰，對這片恐怖的冰棱風暴而言，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蓬！蓬蓬！」
先被星幻調集起來，后被龐堅定住的星辰，一顆顆地碎滅在冰棱風暴中。
風暴在星辰炸裂時，將一顆星辰所含的異能全部吞沒，這讓冰棱風暴又膨脹了一些，顯現出的氣勢愈發攝人。
冰棱風暴並不著急，在那位的意志掌控下，有目的地吞沒著星辰。
一顆顆星辰隱沒其中，一霎間炸滅消失，風暴卻在持續膨脹壯大。
它所散逸出來的氣息，它那隨意扼殺星辰的行為，令所有能看到這一幕者，都覺得恐怖顫慄，覺得根本無法以人力來抗衡。
虛空高處，另有銀耀的天幕緩緩沉落著，將灰霧逐漸消泯。
「渾沌星河」的灰濛霧氣，如今變得越來越淡薄，霧海意志的影響力正在急劇減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