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畫靈符的少年
「客官，您拿好，一兩銀錢。」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徐楓占著一處攤位，一手拿著一錠銀子，另一隻手交出去畫好的一張符紙。
「期待您再來。」他放好銀子，沖著身前的男子微微鞠了一躬道。
那男子直接收起符紙，不知是看不懂還是對這少年有著十分的信任，對徐楓說道：「一定。」
男子轉身離開，攤前已是空無一人，徐楓呼出一口氣，身子往後一挪，坐在了凳子上。
靈符一事，雖說看上去只是寫寫畫畫，但也並非所有人都能做了這門營生，一筆一畫極為費神，會畫之人雖不至於九牛一毛，卻也是百中無一。
皇城一處攤位並不便宜，有需要用靈符的人也實屬無多，細碎的銀兩勉強維持溫飽之外，剩下些許都投在了他那體弱多病的老爹身上。
看著逐漸西去的斜陽，徐楓心頭清楚，今天的生意怕是就這樣了。
他起身，收拾一番攤位后，邁著步子準備離開。
「公子請留步。」一道溫婉宛如天籟的聲音傳來，徐楓轉頭看去，只見一身著白裙，雙手放於身前，戴著白色面紗的女子緩緩走來。
即使面紗遮住了口鼻，但從那明亮的雙眸以及眉宇間也能看出這女子樣貌定然頗為不凡。
「姑娘可有事？」徐楓看著她問道。
那女子不緊不慢的走到徐楓身前，道：「素聽聞公子靈符作用甚好，小女子特意求幾張靈符一用。」
一道香風吹來，令人心神寧靜，徐楓問道：「不知姑娘可是要何種靈符？」
女子低頭，交錯於身前的幾根手指不自覺的捏緊，猶豫半晌后終是抬起頭說道：「十張壯陽符。」
徐楓一怔，一時間竟是忘記了搭話，他搖了搖頭，回了回神，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這位說完后便低頭不語的姑娘，忽然間似乎明白她為何要戴面紗了。
不過任她為人如何，徐楓只管做生意，其他事卻是不放在心上，他抬頭看了看即將落山的一輪紅日，道：「姑娘若是不急，可明天上午來此處取，若是急著用，皇城之內靈符師眾多，我可以介紹給姑娘幾位。」
女子抬頭，不知是不是訝於他並無波瀾的語氣，她說話的語氣似乎也是輕了一些，「我並不著急，明日時辰早些，我在此處侯著公子。」
徐楓點頭，算是同意，又轉身在桌上順走了幾張黃紙后，向著城門的方向邁步。
女子見徐楓離開，面紗下泛起一層薄紅的面容霎時變得寒冷，她轉身，靜靜的立於原地，目光看向了遠方，似乎透過層層阻礙直達一處府邸。
皇城往北十多里處，有一個小鎮，那裡有著徐楓的家，一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男人每逢天邊紅霞映照著大地，便坐在小院門口望著鎮口的方向，像是期盼著誰歸來。
沒過多時，男人像是看見了什麼，渾濁的眼眸突然亮了起來。他扶著門艱難的起身，目光跟隨著快步走向自己的少年，欣慰的笑了。
「爹，都說讓你不必在此等候了。」徐楓看著眼前已是腿腳不甚利索的男人，不由得關心道。
「無妨，我就這麼點盼頭了。」男人毫不在意，笑呵呵的說道。
徐楓心頭一暖，一步一步的扶著他進入房間。一處小院，兩間房屋，兩個男人，這便是徐楓的家，他的娘親自打他生下來就未曾見過，像是人間蒸發，沒有一點消息。
夕陽帶走最後一縷溫存落下了山坡，夜色逐漸爬上枝頭，炊煙裊裊升起，月光映照過去，像是透過一層窗戶紙，在窺探著人間煙火。
徐楓不知他父親的忌口是什麼，做飯這麼多年，他父親向來是沒有挑剔，只是每次都草草幾口便已經放下了筷子，不知是飯量本就小還是不合胃口。
蠟燭熄滅，徐楓帶著先前順的幾張黃紙，一支筆坐在了小院的石凳上，月色清明，雖不是很亮，但若是僅用來看清靈符已是足夠了。
前幾年在一家大戶人家做工時，徐楓無意間翻看了記載靈符的書籍，帶著好奇，徐楓照貓畫虎的畫了一張出來，雖說效果不甚好，但初次嘗試便能成功還是讓那戶人家的家主大吃一驚。
自那時起，徐楓便可以隨意翻看院中的書籍，靈符一道也正是從那裡學來。只是後來他爹身子太過虛弱，迫不得已，只能向對他極好的那戶人家告辭，來到城裡在一處攤位上，干起了售賣靈符的生意。
「呼……」徐楓呼出一口氣，已是連續畫完三張的他頓時感覺頭昏腦脹，眼看著需要休息一番，便是停下了筆，抬頭看向掛在樹梢的月牙，只感覺今夜似乎頗為涼爽，連他都感覺到了幾分涼意。
沒過多時，徐楓再次提筆，咬著嘴唇，一筆一畫的刻畫了起來。
說起來也是滑稽，現在的人似乎唯有靈符可與天地溝通，調用一方鬼神，可有些書上記載，不知多少歲月前，一些奇人異士舉手投足間便能讓山川傾覆，日月顛倒，如今僅有似靈符這等手段，小打小鬧或許派得上些用場，但想如同書上所言，實在是天方夜譚。
靈符一途，一筆一畫都需要傾注心血，徐楓坐在石凳上時不過入夜未多，歇歇畫畫，已是過去了接近兩個時辰的時間。
抬頭看了一下悄然間已是當頭的月牙，徐楓活動了下手腕，那女子要的十張靈符已是畫完，明日一早給她拿過去便是。
回首望去，小屋內的燈光已是熄滅許久，環顧四周，除月光外再無一點光亮，時候不早，小鎮之人已是全都睡了。
徐楓收拾好攤子，起身輕手輕腳的走進另一處小屋，萬籟寂靜，只有春風微微吹過樹梢發出陣陣聲響，似在安撫，也似在傾訴。
一夜無話，翌日一早，徐楓準備好些許口糧之後，便踏上了前往皇城的路。
十多里的路程對腿腳極好的徐楓不過未到半個時辰的腳力，遠遠看去，一襲白衣的女子已是在攤前等待，不知她到了多久。
徐楓默不作聲的走進了攤位，擺好紙筆，拿出了女子所需的十張「壯陽符」。
「客官，十兩銀子。」徐楓露出了笑容，道。
女子翻找一陣，拿出了十五兩銀子，道：「昨夜讓先生趕工實在是不好意思，多出來的這五兩便當是賠禮了。」
徐楓挑了挑眉，也不在意她忽然轉變的稱呼，只是稱一個還未到十六歲的少年為「先生」……
徐楓內心無奈，面上卻不動聲色的收下了那十五兩銀子，一手交給了那女子十張靈符。
女子並未多留，匆匆離去，徐楓看著她的背影出神，隨後回了回神，看向了初升的朝陽，心道：新的一天伊始，多點生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