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怪青年
大楚皇朝,東江城。
冬日的清晨,冰霜結的老厚。中央大街上的青石板路,哪怕穿著厚厚的棉鞋,都有些凍腳。
一名青年卻赤腳白衣從上面走過。冬日的凜冽似乎根本無法對他照成任何細微的影響。一步一行,身體筆正,頗有王者威儀。
人們哈著白煙,籠著手,停在一旁,仔細的打量著這奇怪的青年。青年衣服前面巨大的壽字,很快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這人怎麼穿著壽衣?」
有人驚呼。
其他人也發現了不對。加上青年的臉有些慘白,活脫脫的就像從墳墓里爬出的一隻厲鬼。
「我認識他,他是玄衣衛校尉李紅魚的爹李仙芝。他身上的壽衣就是從我的鋪子里定做的。」
壽衣鋪的老闆很快就認出了青年身上壽衣。「李紅魚那女娃十分孝順,她爹死後,還請我上門親自定做壽衣。這尺寸也是我親自量的,他就是李紅魚的爹。」壽衣鋪老闆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斷。
「你在胡咧咧什麼,李紅魚她爹都死了快一個月了!難道還能從墳里詐屍了不成?」
有人不相信。雖然這古怪的青年臉色慘白,但是嘴裡還哈著氣呢,怎麼可能是鬼怪。更何況這旭日東升,正是陽氣旺盛的時候,什麼鬼怪敢這麼作死,出來溜達。
不過很快這人就被打臉。
李仙芝緩緩的轉頭朝他看去,興許是太久沒有過人身,李仙芝一時有些不適應,所以轉頭的時候,還有些僵硬,並且伴隨著咔咔咔的聲音。再加上李仙芝咧著嘴,一口白牙,在冬日裡顯得格外瘮人。
那人被李仙芝嚇了一跳,雙腿都開始打哆嗦。
人們看到古怪青年如此表情,再加上壽衣鋪掌柜的一席話,兩者一經結合,心底開始發毛。
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句。
「快跑啊,李紅魚她爹詐屍了。」
人群開始瘋狂的逃竄。
李仙芝有些懵逼,剛才他只是想問個路。沒想到卻把人群都給嚇散了。此刻李仙芝站在寒風中,心情有些零落。
這麼冷的天,他能不冷嗎?
不冷的話,他能直挺挺的往前走,關節都不帶彎一下的。
從墳里爬出來,他整整走了一夜,才趕到了東江城,眼下全身都被凍的僵硬,哪裡還走的動路。
這具身體孱弱的不像話,經脈盡毀,丹田破碎,根本無法承載李仙芝哪怕一丁點力量。不然李仙芝也不用這樣一步一步的走著過來。
「突然有些懷念當牌位精的日子了。做牌位精哪裡用的著受這罪。」李仙芝有些感嘆。
這人吶就是賤。
無盡的歲月里,每隔幾百年李仙芝就會換一個身份,以牌位的形式,出現在各個時空,各個位面,各種家族的祠堂里。
其中有平民家族,王候家族,也有修鍊者的家族,甚至某一世,李仙芝還當過一教的最高神靈,被人供奉在寺廟裡。
李仙芝不僅代表這那些人死後的真名,還承載著他們生前的無盡榮耀。
億萬歲月里,李仙芝就這樣沉睡蘇醒,蘇醒又沉睡,接收著無數身份的記憶和真名,然後被他們的後人供奉或者謾罵。
直到這一世。
這個身份的女兒,將他的牌位和屍身一起埋葬。李仙芝復活了。
李仙芝覺得這是個BUG。
哪有牌位和屍身放在一起才能復活的設定,這不是要逼死一個牌位精嗎?
還有沒有一點公德心了?
李仙芝決定要好好的獎勵這一世的女兒。要不是這個孝順的女兒,他哪裡有機會重新做人。做牌位精做久了,很乏味的。
死又死不掉,動又動不得,哪裡有做人快活?
一陣寒風吹過,李仙芝下意識的將兩隻腳放在一起相互搓了一下。刺骨的寒冷,讓他很不舒服。
「可能這就是做人的代價吧!」李仙芝心裡感嘆道。
「你,你,你…」
直到李紅魚站在李仙芝身邊的時候,李仙芝還在那玩著他的雙腳,似乎這樣特別享受。紅紅的雙腳搓在一起,有股溫熱的暖意。
李紅魚吃驚的看著李仙芝。
李仙芝緩緩抬頭,李紅魚熟悉的面龐刺入李仙芝的記憶。
「妮兒,是你嗎?」
李仙芝兩眼迅速泛起淚花。這一路他太辛苦了。此刻見到女兒,心裡一股酸楚涌動。
「妮兒,爹爹好害怕啊,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的妮兒啊。」李仙芝下意識的抱著李紅魚的腰,一把辛酸淚全部抹在了李紅魚今日才換上的新皮甲上。
「你起開,誰是你的妮兒。」李紅魚一把推開李仙芝,虎視眈眈的看著眼前這個像自己父親的男人。
「說,你是何方妖孽,敢到東江城鬧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李紅魚一口綉春刀指直李仙芝的胸口。
李紅魚才不相信眼前這妖孽會是她爹。李紅魚就沒聽過死了一個月的人還能復活,再加上她爹什麼德性,她清楚的很。
她爹絕不會扭扭捏捏,在那煽情。見到她第反應肯定是破口大罵,罵自己不孝。然後要自己拿錢給他去大吃大喝。
李仙芝看著胸口的劍尖臉色微變,瞬間變得陰沉。本來就凍的難受,沒想到這個女兒居然還不認自己。
委屈,生氣!!!哼…
「李大嘴,我是給你臉了?敢這樣對你爹,明兒我就去你們玄衣衛,讓你們統領治你一個不孝順之罪。」李仙芝罵罵咧咧,本想著好好跟你一對父慈女孝的模範父女,你非要不領情。
那本座只好暴露本性了。
果然,李紅魚聽到李大嘴這個稱呼,瞬間臉色聚變。
「額?李大嘴?」這人莫非真的是自己爹,因為李大嘴這個稱呼只有她爹知道。並且李紅魚對這個稱呼特別的敏感。一聽到這個稱呼,李紅魚渾身都會顫抖。
八歲那年李紅魚,因為家裡窮,好久沒有進食葷腥,那次她那個不成器的爹不知道哪裡搞了一條魚,李紅魚連刺都不帶吐的,三兩下就吃光了一條魚。
所以李仙芝給李紅魚起了這麼一個外號。
這些年李仙芝一找李紅魚要錢出去吃喝,就會那這件事威脅李紅魚。所以李紅魚一聽到這個外號,整個人都不好了。
「耶?我觀紅魚校尉櫻桃小口,玲瓏剔透,有巾幗之姿,為何他爹要稱呼她李大嘴。」
圍觀群眾似乎對李大嘴這個稱呼充滿好奇。似乎連剛才對李仙芝的恐懼都被拋到了腦後。
「是啊,是啊。莫非這李校尉是個大嘴巴子,喜好搬弄是非,她爹想要以此訓誡於她?」有書生自讀過幾年話本,給這事想了個理由。
李紅魚滿頭黑線。
聽著街坊四鄰的議論,心中那叫一個氣啊。什麼叫大嘴巴子,你才是大嘴巴子,你全家都是大嘴巴子。李紅魚很想破口大罵,不過這可與她平日風範不符,所以李紅魚強人內心的憤怒。
「爹!」
「誒!這才是我的好妮兒嘛!」
李仙芝很滿意李紅魚的轉變。看著突然變得一臉乖巧的李紅魚,李仙芝又說道:「妮兒,扶你爹回家,你爹都快要凍死了。下回修墳可不能修那麼遠,修那麼結實,你爹費老大勁才爬出來,又走了十幾里才趕回來。」
「你看手指都折了幾根,腳趾頭都凍掉了三個。」李仙芝委屈的將手腳伸給李紅魚看,似乎在訴說這一路的委屈。
「爹,女兒曉得了,下回修近點,就放在後院好不好?」李紅魚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裡人多嘴雜,等回家自己再好好收拾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怪物。
想自己可是用了十頭蠻牛將墳墓夯實,這廝居然真的爬出來了,不是怪物是什麼?她爹可是一個實打實的廢物,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是假死,也弄不開鐵皮包裹的上好楠木棺材。
「看什看,不用回家吃早飯嗎?」李紅魚扶著李仙芝,對著周圍百姓一頓訓斥。
圍觀的人群見沒有熱鬧看了,嘴裡嘟嘟囔囔的散開了。不過這件稀奇事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妮兒啊,還是當官好,當官威風。你看那些狗東西,一個個都怕你,為父臉上有光啊。」李仙芝似乎很喜歡李紅魚的威風勁,像極了一個望女成龍的老父親。
「都是您教育的好。」
李紅魚賠了個笑臉。
李紅魚沒有帶著李仙芝回家,而是直接將李仙芝帶到了玄衣衛的大獄。
「來啊,將這怪物給我綁了。」
剛進大獄,李紅魚就指揮幾個老頭,將李仙芝給捆了個結結實實。
李仙芝一臉慌張,臉上還帶著怒氣,看著李紅魚說道:「妮兒,不是說帶為父來吃好吃的嘛,你這是做甚啊?」
「裝,繼續裝。待會給你上了刑,我看你還裝不裝。」
「來啊,給我嚴刑拷打。」
李紅魚大手一揮,幾個老頭不明所以,但是還是照著李紅魚的話做了,將李仙芝給加到了刑架上,各種刑具全部拿了出來啊。
「妮兒,你這是做甚吶。」
「我可是你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