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霸州人禍
自皇城開始大規模用電以後,這幾日京城百姓是絡繹不絕地前往關燈,遠遠地看著那璀璨的皇城。
宛如神跡降臨凡塵,連藩屬國的使節都神馳目眩的神神叨叨的,給著百姓對皇城膜拜,上表驚嘆。
朱厚照沒過多久,就下旨宣布,在今年正旦前夕,以皇城為中心開始建設計劃,裝上路燈,正旦與民同慶。
這道旨意一下,所有人才回過神來,並且對路燈的神奇充滿了期待。
楊慎作為皇上親自下旨的擢升的製造局總管,為了皇上的大業可是操碎了心的,現在離正旦可是不遠了。
只有短短一個月時間,還好當初建造的水泥路,已經打下了基礎施捨的鋪設,但是光是電線的架設,就是一大技術難題。
這不,楊慎入宮訴苦啦,一臉的絕望,悶聲道:「皇上,您可真是給臣出了一個好大的難題,一個月啊,正旦前夕,這要微臣如何按時完工!」
朱厚照摟著楊慎的肩膀,哈哈笑著道:「用修,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地答應,要和朕一起共同打造不一樣大明,讓大明百姓都用上電,用修,朕等著你的好消息,百姓也在等著你的好消息,你行的。」
楊慎苦笑,想起當初和陛下吹的牛皮,頓時更是無奈地道:「皇上,微臣儘力吧,不過,這次入宮,微臣是來要人的,柴油發電機的功率不夠大,要同時供給整個京城街道,哪怕是正街,也不夠啊。」
朱厚照點頭,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到了,當初在改在街道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看著楊慎滿臉的無奈之色,他就覺得好笑。
「用修啊,放心吧,你只要按時完成正街路燈的架設,正旦那一天,朕一定讓京城街道都亮堂起來。」朱厚照自信滿滿地道。
楊慎聞言雙眼一亮,好奇的試探道:「皇上難道早有準備?」
朱厚照神秘一笑道:「用修就不要試探了,正當便知。」
楊慎啞口無言,不過,皇上既然保證了,他也充滿了幹勁道:「既然如此,微臣就等著看皇上的手段了。」
柴油發電機固然好用。
可也只是解決一時之需,要說發電的穩定和大規模使用,還得是火力發電。
當初在皇宮之中的時候,那巨大的煙囪,就是為火力發電做準備的,以為是燒紙水泥用的。
可朱厚照早就為火力發電做著準備了,在西山腳下,那巨大的煙囪早就矗立了,火力發電裝置,已經建設完善,現在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測試階段。
楊慎得到了想要的人手,也不再糾結正旦前夕完成的事情,干就完了。
朱厚照打發走了楊慎,又無所事事了,帶著劉瑾和張忠又出宮去了,偷溜游京城這件事,是他最喜歡乾的了。
本來想要帶著楊慎一起去的,可是看這傢伙火急火燎的樣子,朱厚照決定還是不打擾他的積極性了。
對於皇上時常魚龍白服的偷溜出宮,群臣現在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啦算啦,管是管不住啦,皇上你高興就好。
京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說街道吧,以前是黃土路,現在是水泥路,以前街道走路是一腳深一腳淺的,現在就平整乾淨多了。
一切井然有序,比以前更加的熱鬧了。
朱厚照看著一個個百姓面容不再憔悴,容光煥發的樣子,他就充滿了成就感,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做出的些許改變。
但是他知道,這種景象也只是在京城這個首善之地才能看到,其他地方的百姓過得什麼樣,他多少還是能猜出來的。
任重而道遠啊。
現在已經入冬了,加之氣候變化,天氣寒冷異常,雖然朝廷大勝連連,可百姓的基本生活還是沒有多少變化。
要讓百姓吃飽穿暖,只有等戚景通和兩位國舅尋回糧種,還有工農業的發展革新,才能讓大明真正的成就盛世。
京城周邊的鄉鎮,已經有流民入京,因為劉六劉七的造反,雖然沒有造成前世一樣的禍事,卻也深深打了朱厚照的臉。
看著一個個面色枯黃,形容乾瘦的百姓,聚集在城牆的角落裡,抱團取暖,偶有好心人接濟他們一點食物。
朱厚照看得是心如刀絞,腳步頓住在原地,想要過去,卻又感覺愧疚,無顏面對這些百姓。
劉瑾察言觀色,適時開口道:「皇爺,大明百姓如此多,有些許饑民百姓,也屬正常。」
朱厚照聞言,瞪了一眼劉瑾,冷笑道:「你說正常?朕說是當地官府無能導致。」
劉瑾立刻附和道:「皇爺所言甚是。」
張忠這個木頭人,卻在一旁開口道:「皇上說得對,臣看可能不止是無能,或許還另有隱情。」
朱厚照凝眉,沉聲道:「哦,你看出了什麼?」
劉瑾也是奇怪地看向張忠,想聽聽這個木頭究竟為何這樣說?
張忠指著遠處一抱娃婦人,還有一殘身老者,道:「皇上請看,那婦人並不像是流民,還有他懷中的女娃,也是生得白嫩,雖然現在一副落魄樣貌,卻也難掩之前生活不是普通人家。
朱厚照和劉瑾果然發現,那婦人和懷中女娃的與眾不同,而且眼神帶著警惕和期盼,眼睛看著過往的車馬,彷彿在尋找什麼人。
「還有那殘體老者,皇上,以臣觀之,那老者的殘體似乎是兵器所傷,而且不是舊傷,乃是新傷。」
朱厚照又看向那老者,果然如張忠所言。
「而且這些流民,不似往年發現的流民,雖然形似卻神不似,如果臣沒有看錯,這些應該不是普通流民,而且有可能都是軍戶。」
這話一出,朱厚照都震驚了,軍戶?
這怎麼可能,軍戶怎麼可能成為流民?
劉瑾皺眉道:「咱家雖然沒有看出他們的不同,但是也知道這些人不可能是軍戶吧,根據國朝制度,軍戶怎麼可能成為流民呢?何人有這樣的膽子敢逼迫軍戶成為流民?」
朱厚照也是疑惑,看著張忠想要一個解釋。
張忠搖頭,淡淡地對著劉瑾道:「因為我本就是軍人,他們是什麼人,我豈能看不出?」
朱厚照再次開口道:「那你說,他們為何會流落至此?」
張忠這次沉默了一會,才回答道:「其實,皇上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朱厚照眉頭緊皺,看來真是自己猜想的那樣了,軍戶成為流民,那只有一種解釋,朝廷賜予他們的田地被侵佔了,或者是有莫大冤情,活不下去了。
「劉瑾,喚牟斌范亭入宮,回宮。」
「遵旨。」
朱厚照回宮第一件事,就是召來了牟斌,還有東廠的范亭,這大明讓人聞風喪膽的兩大特務頭子。
「臣,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參見吾皇。」
「奴婢,東廠提督范亭,拜見皇爺。」
「平身。」
「謝皇爺。」
「謝皇上。」
朱厚照凝眉望著二人,最後深吸一口氣,壓制火氣,聲音低沉道:「京城出現流民,你二人可有線索,這些流民來自何處?」
牟斌和范亭對視一眼,一臉的茫然,流民?
這不是戶部和五城兵馬司的事情嗎?與臣等可沒有關係啊!
但是這話,他們倆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的。
況且,看陛下面色,充滿了即將爆發的盛怒,只怕其中出了什麼變故。
牟斌躬身回應道:「啟奏皇上,臣,臣沒有任何消息。」
范亭一臉冷汗,不知道為何遭遇了無妄之禍,皇爺這是怎麼啦?
「啟奏皇爺,奴婢也沒有任何消息。」說完,二人把頭低了下去,一臉的慚愧和惶恐之色。
朱厚照冷笑道:「東廠為朕之耳目,查察天下大小諸事,大到朝廷諸臣,小到百姓民生,事無巨細,查有消息,按需呈奏朕聽。」
范亭聞言,額頭冷汗直冒,撲通跪在大殿之上,以頭觸地,驚恐至極,高呼:「奴婢萬死,不能為皇爺分憂,奴婢萬死。」
朱厚照沒有管他,又朝著牟斌沉聲道:「錦衣衛,自太祖初創,經永樂太宗皇帝,如日中天,查察朝內朝外,內外諸事,民生,軍政,官員,敵國情報,事無巨細,查有消息,按需呈奏天聽。」
牟斌也啪嗒一下,跪倒在地,以頭觸地,什麼也不敢辯駁。
啪。
朱厚照拍案而起,怒視著二人,喝道:「范亭,牟斌,你二人可知罪?」
「微臣知罪。」
「奴婢知罪。」
朱厚照對著他們冷笑道:「很好,出殿之後,每人領五十廷杖,以示懲戒。」
「謝皇上,皇爺恩典。」
二人總算鬆了口氣,五十廷杖雖然挺重,但是總好過承受皇上盛怒,這次看來他們是躲過一劫了。
朱厚照很快就把為什麼懲戒他們的原因講了出來,並且,要他們立刻搜集消息入宮。
牟斌和范亭挨了打,一瘸一拐地被人攙扶出宮。
只是一個時辰,朱厚照就得到了錦衣衛和東廠的消息,果然如張忠所言,這些流民都是軍戶。
而且還是霸州的流民,簡直不可思議,天子腳下,竟讓有人膽敢逼迫軍戶成為流民?
朱厚照怒火中燒,一腳掀翻了龍案,怒吼道:「豈有此理,狗膽包天,這是看朕的刀砍不動他們的腦袋了嗎,無恥狗賊,朕要活颳了你們,凌遲處死。」
內閣正好今日值守的謝遷,遠遠地就聽聞了皇上的咆哮震怒之聲,快步走到殿門外請覲,不知發生了何等大事,讓皇上如此盛怒。
「皇上,內閣謝公請覲。」
朱厚照在劉瑾和張忠的安撫下,還有謝遷的到來,逐漸冷靜,吩咐收拾后,才強壓心中的怒火,平靜道:「請謝師傅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