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微服出宮
范亭一路行至東廠,都沒有說話,朱厚照要他配合錦衣衛,讓他感覺壓力很大,透漏了很多的信息,誰不知道,從來都是東廠壓制錦衣衛,什麼時候配合過錦衣衛了?陛下這是要開始打壓東廠了嗎?還是要有更深的一層意思,要裁撤東廠,只是找個借口來行事?
他想的很多,多到讓他忘記了已經到了東廠的大門,差點撞上去,才清醒過來,也是這一驚嚇,讓他驚出一身的冷汗。
該死,差點就自誤了啊,陛下分明就是有意試探自己的態度,要是此事辦不成,陛下必然饒不了我,為了平息朝野和民間,殺了我,如果我盡心辦事,必然得到陛下信重,從此真正的成為心腹,牟斌只是用來敲打我的一個借口,是了,一定是這樣。
范亭越想越興奮,疾步走入內堂,召集手下心腹,嚴肅告誡道;「孩兒們,咱們是陛下的家奴,就當為陛下分憂,今日,咱家就定一個規矩,自今日起,不可有人干不法之事,以前的就都過去了,今日之後,再有人違反這個規矩,最好再咱家發現之前自己了斷,不然死了事小,活著,咱家會讓他生不如死,東廠不可有私心,記住一條,我們是陛下的家奴,我們就是陛下的刀子,陛下要殺誰,我們就殺誰。」
「乾爹放心,孩兒們定然不辱沒東廠。」
范亭想明白自己該怎樣跟著陛下身後,整個人也不在那麼憂慮了,陛下對王岳都能厚待,不就是做榜樣給他看清楚的嗎?聽話的,就能善終,不聽話,就去死,這才是陛下的真正目地吧。
要是他知道朱厚照的本意,就是想要盡情的去浪,還想走的遠遠的去浪,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表情,相信一定很精彩吧!
他們要怎麼去做,暫且不去說。
朱厚照可沒有那麼多閑心去管他們,自己的時間不多,等到他們弄錢,然後擴張版圖后,再去浪,那個時候只能是他的哪位堂弟了吧,這可不行。
而且,想要浪的爽,就要有勢力,不管是軟實力,還是硬實力,這是標配,大明的北方,有韃靼人,還有瓦刺人,更有朵顏三衛其中的建州女真部,東南有倭寇時不時的侵擾,想去哪裡都去不了啊。
那個該死的韃靼人額哲,更是每割一段時間就要來一次打草谷,你當這是你家牧場啊,想來就來,朕還想去你家看看古時候的那達慕大會了,也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這個活動。
大明將近三百年的歷史,簡直就是一部血淚史啊,朱元璋趕走了蒙古人,卻最終還是被他們給欺負了一次,直到死,都沒有再主動攻伐過草原,因為那一戰被打的太慘了。
可是他的兒子朱棣,哪位永樂皇帝,卻報了仇,五次功入草原大漠,五次大捷,打的草原部族直到永樂皇帝死了,都不敢南視,可惜在他的曾孫子手裡,幾十萬大軍一朝喪盡,連皇帝都被捉了去,簡直是奇恥大辱啊,這是朱厚照曾祖。
然後這位曾孫朱厚照,又替曾祖隔代報了仇,順便乾死了瓦刺人,大明的歷史一直是一代強隔代衰,但是,不得不說,大明是歷史上唯一個不和親,不割地,不賠款,要打就打,氣節極強的朝代,天子守國門,君臣死社稷,對外決不退縮,那個朝代做到了?就算是強如大漢王朝,不也用皇族之女和親嗎?
大明一朝,每一代皇帝,雖然有成化那樣迷戀道門煉丹的帝皇,正德那樣荒唐不羈的皇帝,還有尋仙問道的嘉靖皇帝,甚至是天啟帝那樣的木匠皇帝,你卻去看看他們對外的態度,那都是沒有一個不強硬的,對待外族入侵,只有四個字,決不妥協。
這是一個讓人熱血沸騰的朝代,也是一個讓人無奈的朝代,明朝後期,黨派林立,浙黨,東林黨,閹黨,皇權不出宮門,政令不出內閣,這樣的結果讓人深深的嘆息。
讀書人更是毫無氣節,頭皮癢,水太涼,帶著整個江南仕林投降鞭子朝,連南宋朝都還有陸秀夫背著小皇帝跳海以明志,更有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句,江浙十萬士林齊跳海的悲壯,大明的文人,真的很讓人悲哀。
朱厚照每每想到這,就不住的哀嘆,後世的鞭子一朝,更是把大好的江山,東丟一塊,西割一塊,崽賣爺田不心疼,更不要說海上的藩國了,看看上面的標註,那都是藩屬國啊,是大明的附屬國啊,那些該死的鞭子,竟然全部給丟了,真是可恨,可惱。
「這就是朕的大明啊,多好的江山啊。」朱厚照不禁發出感慨。
劉瑾在旁邊,一直伺候著他,陛下臉上的神色一直變幻不定,一會兒憤怒,一會又哀傷,一會又感嘆,讓他覺得不明所以,此時聞言,小心附和道;「陛下,江山一直會是您的,千秋不敗,萬世永昌。」
朱厚照情緒恢復的很快,慢慢來,他耗不起,他喜歡快刀斬亂麻,如同處理寧王一案一樣,商稅是一定要收的,版圖是一定要擴張的,不然地盤太小,不夠自己浪啊,前世沒有機會出去浪一會,這一世,自己是皇帝,整個天下都是自己的,難道還不能出去浪,一輩子躲在皇城裡造人不成?
這可不行,繼承了朱厚照所有的他,變的不安分,這才多久,就要出去浪了,八虎全都被分配到了十二監任職,現在身邊只有一個劉瑾了,那就你了。
「劉瑾,去準備幾套普通人的衣服,朕要出宮。」朱厚照吩咐道。
「奴婢這就去安排。」這是劉瑾最歡喜的事了。
不一會,朱厚照就帶著劉瑾,還有一群便衣的禁軍侍衛,還有不知道埋伏在何處見識的鐵鷹衛,大群人就這樣出宮去了,朱厚照很好奇古人都是如何生活的,雖然書中有些介紹,可書哪有自己見識的好玩。
京城,外城的街道格局,以通向各個城門的街道最寬,為全城的主幹道,大都呈東西、南北向,各個城門的大街,也多以城門命名,如崇文門,宣武門,安定門大街,德勝門街等等,被各條大街分割的區域,又有許多街巷密布商鋪,客商雲集,商戶林立。
朱厚照穿著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權貴子弟,錦緞絲綢,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還招搖上街,有錢人都是躲在家中穿穿,只有權貴,或者官員才可以,即使你再有錢也不行,輕的可能罰錢了事,重的就是流放的罪責,商人的地位低,在大明更是不堪。
逛遍了幾條主要的幹道,七月天的中午,能夠熱死人,朱厚照有些曬的受不了了,指著前面不遠處一家看著像是酒樓的地方,問道;「劉瑾,前面是什麼去處?」
劉瑾順著他指的地方望去,道;「回公子話,哪是一處酒家,乃是夏儒夏大人的侄親所經營,說起來,還跟公子您有些關係呢?」
朱厚照不明白了,自己隨便指了一處酒樓,竟然和自己有關係?這也太扯了吧?他好奇的邊走邊問道;「有何關係?」
劉瑾這個死太監,頗有幾分陽剛的,除了聲音尖細了些,行為舉止,哪裡也看不出來是個太監,甚至帶上個假鬍子,別有一番氣度,此刻卻掩嘴輕笑,拈指作態,直到朱厚照瞪眼,才作罷,低聲道;「公子忘了,先帝在位之時,夏儒夏大人被太后召進宮,曾經欲要賜婚與還是太子的您,被您所知后,帶著老奴還有張永幾個,去偷偷見這位夏小姐呢。」
朱厚照發誓,自己的記憶中絕對沒有這一段,不過名字到是很熟悉啊,夏儒,夏~,蝦米?那不就是自己將來的國丈,那夏小姐,不就是自己將來的皇后?我靠,這也太有緣分了吧?
既然到了這裡,那就去照顧照顧,自己未來親戚的生意。
「那就進去休息一下吧。」朱厚照昂首進去,搖著摺扇,風度翩翩,目不斜視,咳咳,其實眼睛在四處亂飄。
劉瑾以為陛下還對那次的事情,戀戀不忘,搖了搖頭,獻媚道;「公子,要不要趕走這些閑雜人等?」
朱厚照擺了擺手,淡淡的道;「不必了。」
劉瑾不敢再多嘴,跟著朱厚照來到樓上一處靠窗的位置,在小二的帶領下,準備坐下,劉瑾快速上前,推開小二,自己用衣袖擦了擦桌椅,然後恭請朱厚照坐下,然後吩咐道;「去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快去準備,這裡不需要你伺候。」心中卻自語,伺候陛下,那是咱家的事情,哪兒輪得到你個小小的店小二,哼。
朱厚照沒有說話,搖著紙扇子,看著樓下人來人往,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酒菜很快就上來了,聞著還不錯,就是不知味道如何,端著酒杯隨意喝了一口,搖頭不喜。
旁邊不遠處的傳出幾個聲音,讓他的耳朵豎了起來,一桌穿著儒生服,頭戴綸巾的書生,有二人正在高談闊論,絲毫不避其他人,言語不羈。
「子章兄,小弟預祝你一舉中第,以兄之實力,此次定能壓倒南榜,讓他們不敢再看不起我北榜士子。」一青衫男子舉杯說道。
「當今天子英明睿智,加開恩科,讓我等有機會嶄露頭角,不因循舊制,正是我等建功立業之時,我若此次高中,就自請去雲貴之地為官,一展我之抱負,至於所謂的南榜北榜,呵呵,男兒當世,自當心懷忠義,南北之爭,只是意氣之爭,於國無益,以後切莫再提。」被稱作子章的男子,就叫劉子章,北直隸通州人士。
「子章兄說的對,小弟錯了,自罰一杯。」
舉杯便一飲而盡,痛快豪爽,頗有北方男兒的豪邁,放下酒杯,他接著道:「我等寒窗十載,為的不就是出將入相,上馬能治軍,下馬能安民嗎?我若高中,就自請去北方邊鎮為官,報效國家,不枉男兒世上走一遭,可惜我自知文采不及子章兄你,高中怕是無望了。」
此人名叫譚宗正,家中富甲一方,但他從小尚武,形體彪悍,說是更像武人還差不多,二人基本都沒有多少南方士子的秀氣,多了一點粗獷豪邁。
劉子章安慰道;「賢弟不必灰心,以賢弟一身的武藝,何愁不能報效國家,如今邊患不斷,雲貴等地土司頻頻鬧事,東南一代更是倭患叢生,北有韃靼扣邊,賢弟何不去投軍,殺敵報國何愁無門?」
明朝雖然不同於宋朝的打心眼裡賤視將士軍人,可也有些瞧不起他們的,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讀書人就是高人一等。
劉子章自然沒有瞧不起譚宗正的意思,因為兩人都了解對方的為人,萬不會有如此惡意,譚宗正卻苦笑道;「我本意原是打算去投軍,可是我父親卻不同意,甚至是威逼我一定要考取一個功名,兄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實在是一言難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