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三公震驚
「三位師傅前來見朕，是有要事嗎？」朱厚照見他們進來，提也不提剛才發生的事，顯然他想糊弄。
按照朱厚照去年頒布的休沐法令，今日是他的私人時間，也就是說，不需要侍講侍學來謹身殿論證道理。
自然，也就不會有內閣大學士來此論證。
這麼明顯的意思，三公豈能不明白，李東陽和謝遷倒是沒什麼，朱厚照什麼性格，他們早已摸透，只有劉健今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陛下，老臣等是來複旨的，不過，老臣有話不吐不快，陛下今日這兩道聖旨，還請陛下告知緣由，聖旨老臣等已經擬定，但心中疑惑不得不問。」劉健直直地看著龍案后的朱厚照，直抒自己的胸中悶氣。
他可以為了皇帝的威信，只要過得去，不動搖根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無不可，也可以為了國朝的威嚴，站在皇帝一邊。
可這些不是他這位當朝首輔大臣，毫無底線的讓步的借口，尤其是傳奉官一事，讓他覺得皇帝有了不好的苗頭，是時候糾正了。
現在大軍開赴安南，大戰一觸即發，加上朝中一系列重大決策，藩王、稅改，各國使節都在觀望著。
陛下，您就消停消停吧，別折騰了。
劉健果然是做首輔大臣的人，他可以和陛下鬧，但在維護陛下這一塊，誰也無法去指摘他。
朱厚照聞言，也是一陣臉紅，自己只顧著一時高興了，卻不想惹了三公的正是自己啊，這事鬧得，讓他有些尷尬。
「劉師傅切莫生氣，是朕考慮不周，一時高興，忘記了請三位師傅前來商討了，這是朕的錯，朕在這裡給三位師傅道歉了。」朱厚照認錯很快，不管怎麼說，人家是對的，確實是自己的錯。
劉健聞言，脾氣也稍有緩和，李東陽趕緊打圓場，岔開話題，道：「皇上老臣等並不是來指摘陛下錯漏，剛剛皇上說一時高興，老臣也很想知道，是什麼高興的事，皇上何不分享與臣等，也好讓臣等與皇上一起高興高興。」
李東陽不愧是此種好手，幾句話就化解了皇帝的尷尬，原本歷史上，劉健和謝遷就是被劉瑾打壓的厲害，被逼迫辭官告老。
唯獨他自己強壓一同歸隱的心思，誓要扳倒劉瑾，最後他成功扳倒劉瑾之後，才辭官而去，這份才智，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朱厚照有了台階，心道，不愧名滿朝野的李太傅啊，這轉移話題的本事，真是厲害。
「李師傅既然問起，三位師傅也來了，皇家製造局最近弄出了利國利民的好東西，朕也是得到不久，還沒來得及宣布，那就讓三位師傅先睹為快吧。」朱厚照順著台階而下，笑著解釋道。
經過先前的折騰，此時已近晚霞，皇城已經一片紅霞，有些地方甚至是點起了燭火，先前謹身殿已經弄得差不多了。
要不是三公忽然到來，謹身殿此刻已經開始用電了，朱厚照說的就是電燈，這些東西，早就在他的計劃之中了。
他一直就覺得宮中一到傍晚，就黑燈瞎火了，雖然有宮燈照明，卻依舊感覺有些陰森森的，一般除去宮中后妃的寢宮外，就是他所在的宮殿有些宮燈照明。
可是這麼大一座皇宮，總不能只有這點燭火吧，有時候他半夜起來夜尿，空蕩蕩的寢殿，讓他總是沒有來由的打冷顫。
他可是知道的，這個世界是真的有鬼的，他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朱厚照還是清醒的記得的。
所以，朱厚照發誓要讓皇宮更明亮些，這樣一直黑燈瞎火的也太難受了。
「哦，那老臣等就先謝過皇上恩典了，不知是何寶物？」李東陽繼續道。
劉健也是十分的好奇，謝遷看著皇帝，滿眼的期待，皇家製造局弄出來的，肯定是好東西。
在一旁一直老實得跟個鵪鶉一樣的楊慎，收到朱厚照投來的眼神，立刻會意，端來一盞精美的透明琉璃盞。
他出入皇宮的事情，三位老大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是年輕人，也沒有太過計較，只是楊慎還是像做了壞事一樣的小心翼翼。
待到他走到三位老大人跟前，一臉的討好的解說道：「劉公，謝公，李公，這就是皇上所言的好東西，名曰，電燈，此物神奇，可以通過電來發光，比宮燈還要明亮十倍不止，一間屋子，有此電燈照明，再也不需要燭火了。」
李東陽看著這小子，意味深長地點頭，從小楊慎就經常出入三公家中，他打小聰慧，被讚譽為神童。
可以說，三人就是看著他長大的也無不可。
劉健和謝遷也是微微點頭，讓楊慎暗自舒了口氣，沒有找他麻煩就好。
經過他的介紹，三公也把目光投向這精美的琉璃盞上，奇怪的打量，到了他們這個級別的朝臣，再精美的琉璃也不稀奇。
可楊慎方才所言，卻引起了他們的興趣，只是，怎麼看眼前的物件，也只是普通的琉璃啊，真有這麼神奇嗎？
還有，電，這電又是什麼玩意兒？
他們的見識，自然不明白，於是想到了天上的雷電，難道用雷電來讓琉璃盞亮起來，那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朱厚照看著他們的神色，哪裡不知道三位師傅在想些什麼，笑著打斷他們道：「三位師傅，且先不急，現在天色已晚，就在宮中用膳吧，朕今日就陪著三位師傅一起來觀燈用膳可好。」
他朝劉瑾使了個眼色，劉瑾會意，立刻下去準備膳食了。
殿中氣氛逐漸融洽，劉健也不再找茬，都等著皇帝說的觀燈，他們倒要看看，這燈，還能如何與眾不同。
朱厚照用一頓御膳，就哄好了三位師傅，楊慎在旁小心的伺候，看著宮中的太監們，在按照劉瑾的吩咐，這裡敲敲打打，那裡釘釘。
一條條電線，很快就布滿了謹身殿，那盞精緻的琉璃盞，在劉瑾的指揮下，竟然被裝在了謹身殿的房頂。
這，有些看不懂啊。
劉健看了看李東陽和謝遷，三人同樣的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就算是宮燈，不是都應該掛在四角嗎？這掛房頂是怎麼個說法？
自朱厚照登基，宮中的伙食也有所改變了，不像從前一樣的寡淡了，逐漸有了各種各樣的食材烹飪之法。
每天是玩著花樣的來，早上吃麵食，包子饅頭，油條豆漿，稀飯，這是皇上特意交代的。
中午就是各種肉食，不重樣的來，三葷兩素一湯，這是標配。
晚膳，就更豐盛了，有瓜果，肉食，甚至還有火鍋，據說，這些都是皇帝陛下，親自傳授給尚膳監的廚子們的手藝。
當那些廚子們嘗過這些菜之後，頓時一個個都哭了，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個個都捶胸頓足的道，從來也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啊。
所以，不管是朝中大臣，還是宮中的人，人人都在說，皇上是無所不能的仙人轉世，反正不管皇上做什麼，他們都只當是皇帝無所不能的仙家本事。
這些話，一度讓朱厚照無所適從，怎麼就傳地這麼離譜呢？
劉健他們今日吃的就是來自朱厚照的御膳火鍋了，因為沒有辣椒，所以朱厚照一直覺得沒辣椒的火鍋是沒有靈魂的。
可三位師傅和楊慎卻吃的津津有味，直呼過癮，心滿意足。
待到謹身殿中的太監們終於忙完了，宮燈初升，夜幕降臨，這場火鍋宴才結束。
朱厚照看時機差不多了，喚來劉瑾吩咐了幾句，劉瑾領命。
「熄滅宮燈。」劉瑾傳旨。
整個謹身殿立刻漆黑一片，劉健等人感覺有些無所適從，尤其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劉健驚呼道：「皇上何故熄滅宮燈？太黑了，老臣看不見了。」
楊慎在一旁安撫道：「劉公安坐，一會兒就亮了。」
聽到這話，有些不安情緒的三公，才逐漸穩定情緒。
劉瑾再次開口吩咐道：「掌燈。」
一聲令下，謹身殿外一處隔間，傳出刺耳的齒輪摩擦之音，又讓三公一陣心緒翻湧不安。
好吧，這聲音，朱厚照都覺得有些吵，看來還要改進，不過，先將就著用吧，只是辛苦了搖動齒輪的太監們了。
只見，滋滋聲自房頂傳來，先是室內一陣微微的光明，一閃一閃的，接著，整個謹身殿立刻光明一片。
三公駭然抬首，那光明就是來自房頂之上，那掛上去的琉璃燈盞，只是太亮了，刺激得三公眼淚直流，但是依舊眯縫著眼睛，想要看清楚。
口中發出一樣的驚叫。
「這，這，亮啦，亮啦，哎呀，老臣的眼睛…。」
朱厚照無語了，誰叫你們抬頭直盯著燈泡看呢。
其他人，哪怕已經見識過電燈的楊慎，和劉瑾，還有一眾宮人。
此刻，都是眼淚直流，哪怕如此，也是望著大殿頂上的琉璃燈盞不願意挪開視線。
神跡啊，原來那等東西是如此的神奇之物啊。
在隔間操縱搖柄小太監，累得是氣喘吁吁。
朱厚照輕輕咳嗽了一聲，才打斷了他們的狀態。
「三位師傅覺得如何？」
率先反應過來的李東陽，看著眼前一副得意揚揚的皇帝，心中已經翻江倒海，難怪有傳言說皇上是紫薇星轉世，現在，連老夫我都不得不信了啊。
別說他了，當電燈亮起的時候，所有人的腦海里，都想起了這個有些荒誕的傳言，可是現在，由不得他們不信了，心中更是敬畏。
朱厚照也是感慨。
還記得前世，九十年代初，他所在的小鎮上，當大街上一盞盞路燈亮起，那一夜，走上街的百姓何嘗不是如此大驚小怪呢。
三公反應過來，想著今日的兩道聖旨，皇家製造局封賞傳奉官的事情，朝著皇帝行大禮，劉健拱手，心悅誠服道：「皇上封賞傳奉官得當，老臣先前還有所腹誹，此時…。」說到這裡他再次抬頭看了看那明亮的琉璃盞，好東西啊。
才接著道：「此時再無疑慮，吾皇聖明。」
「吾皇聖明。」
眾人齊齊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