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追尋
對於秦嶺這樣性格的人來說,生活中吃飽穿暖就行,沒多少大野心。額外的也就是能將師父交待的事辦的漂漂亮亮。這麼十幾年,秦嶺就這麼過著,習慣了,也就沒覺得什麼不妥。在山上,人就那麼幾個,每天事情也不多。除了練拳耍槍再就是捕獵,沒有山下這麼複雜的環境。下山幾天,又是火車站一系列莫明其妙的檢查,扣押。又是在賓館和警方鬥智斗勇。從剛開始的不能接受到現在的想通,可見,環境對人的影響是極其巨大的。
這其中,老劉功不可沒。秦嶺從剛入賓館就和他呆在一起,周潔很看重他,老劉知道她想把這個孩子拉入這個圈子來,從他在火車站脫逃時的一系列表現來看,價值極其巨大,若能留下他的心使他成為這個圈子一員,以後必能成大事。所以老劉對他的照顧,點拔極其用心。他太單純,所以老劉就以攻心術,以對他的好來拉攏他。畢竟,讓一個人對你感恩戴德,誠心幫你做事這才是王道,這也是周潔千萬叮囑他的眼前最重要任務。所以他的事老劉做的相當細緻,比如知道那個叫許前進的在他心裡有很重地位,老劉找到那個叫蔡家廟的地方后就先打通村裡一切關節,要不你以為任你誰背個骨灰盒說是革命先烈的要埋骨紀念碑旁,村裡那些刁民就會同意?然後安排半個村的人為老人的入土送葬。這些那個孩子嘴裡沒說什麼,可老劉知道他心裡肯定記著自己的好。安排這些事對於他這樣的老特工來說很簡單,華夏的官制體系就是強權政策,特別是在越窮越落後的地方。所以只要搞定村裡第一人---村長,其它就不是事兒。
許爺孤身一人,死後在村子里連一個有點瓜葛的親人也找不到,同輩人死傷殆盡,後輩的多數在紀念碑上知道這個名字,可一個空蕩蕩的名字又能產生什麼感情,連上個香都是在敷衍。給他下完葬,秦嶺顯得落寞異常。在山上許爺剛死時有師傅,師兄妹們陪著他不太覺得,僅是感到捨不得,難過。可當他經歷了浮世的凄涼,一個人送許爺入土,他才切實的感到親情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現在已是晚上十點多了,秦嶺獨自坐在許爺墳邊發獃。初春的天似暖乍寒,風灌進領口還是滲冷滲冷的,香燭被吹滅好多次了,秦嶺一次次又重新點燃。老劉走在紀念碑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眼角也有些濕潤了。」畢竟還是個孩子呀!」老劉輕輕的嘆道。
」小嶺啊!你還有的親人呢?」既帶有幾分探尋底細的意圖又帶著濃濃的關心,老劉輕輕的問著。
」還有個師傅和師姐妹在山上呢!」望著天上閃爍的星星,秦嶺鬱郁的答道。
」哦!哪座山呀?」老劉追問道,在他們眼中,一切未知的秘密好像都是急需探尋的,已成為了一種職業習慣。
轉過頭,秦嶺望向了他。老劉一下子不自在起來,替自己的心急感到後悔。訕訕的笑道:」我沒別的意思,隨便問問的。」
」老劉,你人挺好的。」秦嶺輕輕笑了笑,」師傅交待不讓說的,」隨後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老劉:」你說我還有父母嗎?他們若活在世上我還能見到嗎?」隨後又陷入了靜靜的沉默。
心理學是特工,間諜的必修學科,一見秦嶺這副神情,老劉就知道這孩子晚上是動情了。湊近了點和秦嶺並排坐著,拍了拍他肩膀,引導著他的話題:」慢慢說,你劉叔找人在行,說說看有什麼線索,劉叔幫你找父母。」
從脖子上拿下了長命鎖,就著燭火細細的看了又看,滿含希望的交給了老劉。」這是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能記事起就一直戴著,應該是我父母掛在我脖子上的吧!」然後,動了情的秦嶺就將如何和狼群生活,如何遇到師傅和許爺的事通通講了出來,聽的老劉唏噓不已。末了他將師傅曾經對他父母的判斷也講了出來。
老劉嘴上應和著」應該是那樣」的回答,心裡卻波瀾起伏的。」難怪呀!難怪!有這樣的經歷,兩兄弟那麼好的身手就都能說的通了。」同時卻又對秦嶺口中的師父和那個山洞更感興趣了。
抽絲剝繭需要一步步入手,做為一個潛伏几十年的間諜,老劉心動了。他能想象到秦嶺嘴中描述的那個基地的形象,徐徐下手還要先從秦嶺入手。博得他最真誠的信任,而博得他信任目前最有效的就是幫著他尋找親人,這在老劉來說是最擅長的事。
在蔡家廟村待了三天,秦嶺執意等待的師兄王一正始終沒有到來。老劉在這幾天發動自己的一切關係網幫秦嶺查詢十七八年前秦嶺山區周邊所有失蹤孩子的資料,長命鎖也被送出核對出處。
七零年前後八百里秦川地區因受迫害或被牽連共計八十一名不滿兩歲小孩不知所蹤,這是一個潛伏多年老間諜發揮能量后兩天內得到的資料。根據長命鎖上的「趙」字將姓趙的定為主要排查對象,共九戶。正當老劉打算帶秦嶺一戶戶詳細摸過去時,那個長命鎖有了重要線索,出自秦都體院外一戶銀匠之手。秦嶺也喜出望外,這麼多年關於自己的身份終於有了一絲曙光。留下一封信交代給村長,和老劉奔向秦都體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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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正雖然剛下山沒多久,可對於人性的理解是極其透徹的,他知道自己的價值。對於號稱李叔的人物,說些高深莫測,似平淡卻別有深意的話,他早已悟透其心思。自己一身好身手,有點勢力的誰不想招到身邊用著順手。一正自己也不是俗人,師傅說的混軍隊什麼的,他無所謂,只要能做人上人,任何行業他加入心裡都沒有芥蒂。李叔誠意擺出來了,可對實力卻雲遮霧罩的不肯透底,借空去洗手間留下個跟班的拉攏自己。小鬍子何等身份,在自己面前拿架子,所以他不給他再說的機會轉身就走。機會這東西多得是,只要自己有一身好本事。沒摸清劉淑一行底細前,他還真不見得那麼不值錢。
到晚上了,破磚窯里油燈微黃。屁股大一點的地方,幾塊磚搭起一張門板就是床,上面的褥子黑黃油膩。一正盤腿坐在所謂的床上,兩兄弟對學武如饑似渴,在地上划拉著架子期望一正的指點。兩兄弟對一正著實不錯,自一正過來,吃的,喝的,都撿好的請一正先來。就連床也讓給一正,兄弟兩鋪個破席子打地鋪,天氣微寒,地上很是潮濕,不過一正也沒謙讓什麼,教給兄弟兩幾套實在的站樁。哥哥朱傳志看著憨厚,常掛著一幅彌勒笑臉,可實際不好接觸,心機深,有著大主意和恆心,毅力。弟弟朱傳德心直口快,什麼事都喜歡發表見解反而來的更討喜一些。城府這個東西,一正心底還是打心眼忌闡自己的師傅魏志軍。山下遇見過的人,不管怎麼裝深沉或笑裡藏刀,一正一眼就能看透他們的意圖。縱如李叔那樣一時看不透的,多接觸幾次,一正也相信自己能夠摸清。可在山上和師傅一起生活十幾年他就從沒摸透過師傅內心的意圖。
躺在床上一正在心底一遍遍過濾師傅告訴他們自己父母墳地時的神情和語氣,這麼多年來,父母的死因一直是他心底的夢魘,小時候的事情模模糊糊還殘存一點印象,尋根摸底找不到真相入口令他有些煩躁,順帶看著胖子哥哥那個彆扭的站樁也不順眼起來,轉眼一想又壓下火氣,畢竟兄弟兩對自己畢恭畢敬,真當師傅一樣對待,心裡有事沒必要對他們發泄。深呼吸三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才指點他們收功。「這練武一途呀!講究個循序漸進,一日吃不了大胖子。我跟你們年齡也差不多,好在有師傅指導,我這幾天教你們的幾個站樁你們記著天天都扎扎,對下盤穩固極其有效。我呀!這幾天就要走了,要去尋我師弟,說實話,和他一起快七八年了,一時不在跟前還真想。」一正平靜的對他們說道。看的出他們的不舍,可眼下他真覺得這件事重要。
「一正師傅,」瘦子朱傳德顯得有點動情。狠狠望著他哥,好像等他哥做什麼決定。胖子思慮了一下眼神好似同意,朱傳德才開口:「我兄弟二人無牽無掛,真想跟著你學點東西,你到哪裡,我們兄弟跟到哪裡,行不?」眼巴巴哀求的語氣著實出自真心。看到一正沉思不語又補充道:「你剛下山沒多久,對外面社會真沒我哥兩熟悉。帶上我們,我們還可以伺候你呀!」一正真沒想到兄弟兩會下狠心跟著自己,想想瘦子的話頗有道理,笑了笑:「行!那你們收拾一下,明天我們出發去新鄉。」
「一正小哥這是打算去哪呀?」破舊的磚窯門口傳來劉叔溫溫的港台口氣。一正怒了努嘴,朱傳德緊步趕去開了門。四人還真是有心,這麼偏僻的地方也能找到。一正起身讓出地方,劉叔看著真挺有派,這麼髒的地方也沒有嫌棄什麼,一屁股塌在床板上,這一點讓一正極為順眼。一正也沒客套,坐在另一邊望著劉叔,等著他先開口。
「我對河南這一塊不熟,尋思著想找個人帶我四處逛逛,我第一眼看到小哥就喜歡的緊,這不,大半夜的追尋到這裡就是不想失去小哥蹤影。」老人平視著一正,眼神溫醇,看來真起了愛才之心。
「劉叔,我眼下真有點小事,要不你留個地址,忙完我再去拜訪你。」沖大晚上劉叔這麼不擺架子的尋上門,一正就有點感動,他真沒想到劉叔會這麼對他上心。
「呵呵!無妨,正好我也想好好轉轉,一正小哥去哪裡我們也跟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再說,人多也熱鬧不是?我人老了,就喜歡熱鬧。」說完,就靜靜的微笑看著一正。
再有架子的人也經不起別人如此的熱情呀!更別說對方是個有來頭的大人物,雖然現在還沒有看出深淺,但肯定不會小不是。
「中!」一正抿抿嘴笑著給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