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女子本弱

第一章女子本弱

是夜。

月冷如霜!

蒼茫大地,一柄斷劍斜插在地,斷掉的劍尖在月光下閃耀著森冷的寒光。

斷劍旁,一俊郎青年白衣染血癱坐在地,懷中是一個身著玄衣,容顏絕世的女子。

可惜的是,佳人雖美,卻面色蒼白如紙,周身滿是密密麻麻的狹長劍傷,撕裂的肌膚往外滲著溫熱鮮血,如星辰般亮麗的眼眸正在逐漸失去光彩。

「師哥,莫要一錯再錯了!」

「師妹,留著真氣,別說話,我帶你回去療傷!」

女子輕笑著搖頭:「來不及了,心脈寸斷,回天無術,無量劫至亂九天,天地輪迴陰陽逆,九霄魔動墜紅塵……」

「劍本凡鐵,因執拿而通靈,因心而動,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劍指蒼穹而崩裂,劍嘯九霄無敵時……」

「師哥,你的路我陪不了你了……」

女子急急地說完,溫眸看向青年的臉,玉手輕柔地擦拭著他臉上的血,無盡的柔情在月光下愈來愈淡,愈來愈淡,終是徹底黯淡了下去。

感受著懷中逐漸流失的溫度,青年面色無喜無悲,沾著鮮血的嘴唇輕輕觸碰了一下佳人那已然失了血色的唇緣。

「以吾真血,畫地為囚,恨無名,喜無由,鎖心斷念,三生歸一!」

青年口中有詞,猩紅血液順著衣角浸透大地,形成了一個血色圓圈,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下,血色衝天,而後連同青年二人漸漸消失。

…………

玄天地界。

江府之內的一棵大樹之上,一個約莫十歲的少年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樹杈之上。

少年名為江道離,江家嫡子,少主,家族未來的繼承人,一系列的光環加持,註定耀眼的他卻是個沒有修行資質的廢人。

燦爛的陽光被茂密的樹葉分割,宛如碎金般灑在江道離臉上,偶爾掠過眸子的陽光使他不得不半眯著眸子。

目光中滿是與年齡不相符的深沉。

「還有三天就是第九個年頭了,三生經也該有動靜了才是。」

說著話,少年伸手摸著空氣,喃喃道:「師妹,你也該如我這般年紀了啊,等我,很快就會再見了。」

遙想當初,無量劫降世,蒼天設局,無能為力的江道離只得散盡修為,帶著師妹的魂魄借體轉世。

如今,記憶重歸,只待三生幻體歸一,再開輪迴!

「少主,救命啊~」

沉思之際,突聞一道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傳來,江道離眉間微蹙,並未理會。

孩子間的耍鬧罷了。

「少主……」

尖叫聲再度響起,江道離翻身坐起,無奈搖頭,足尖輕點樹榦,整個人好似離弦之箭竄出茂密的樹葉往遠處掠去。

身體在空中有如無根之木,無從借力,眼見即將力竭,江道離控制著身體落向下方不遠處的樹冠,足尖好似羽毛般在樹葉上頓了頓。

只見樹葉稍稍彎曲,旋即又微微一彈,身體再次掠出,如此往複數次才翩然落在了一所庭院內。

小小年紀,對身體竟有著如此驚人的掌控力,著實讓人嘆為觀止。

目光環視一圈,院內有五個如自己一般年紀的少年,在他們中間,有著一個體態敦厚的小胖子,先前的尖叫聲就是他發出的,只是他那鼻青臉腫的樣子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見到江道離,五人俱是俯身作揖:「少主的輕功又精進了!」

江道離搖頭:「沒有修為,輕功再高亦無用,只能算得上旁門左道罷了。」

「這廝又生了何事?怎地這般模樣?」

「被李家的幾個小子逮了,胖子也是不爭氣,等我們四人趕到之時,他們已是腳底抹油溜走了。」

五人之中,其中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苦笑著說道。

此子名為江聖嘆,被揍的小胖子叫江聖峰,其餘三人分別是江聖元,江聖傑,江聖利,是江道離自小的玩伴,也是府內心甘情願唯他馬首是瞻的傢伙。

江道離斜了小胖子一眼,沒好氣道:「丟臉丟到家了,還好意思叫救命,你也不嫌害臊?」

江聖峰苦著臉,因為臉腫的緣故,說起話來也是有些含糊不清:「沒給少主丟人,李笑那小子可比我慘多了。」

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江道離沉吟片刻開口:「先下去養傷吧,這副模樣,三日後還怎麼跟我一道出門?」

小胖子咧了咧嘴,在其餘四人的攙扶之下一瘸一拐的離去。

唉~

無奈一嘆,江道離有些無語,自己怎麼就成了孩子王了?

算算時間,自己那個白撿的母親是時候來看自己了。

思及此,江道離看了一眼天邊斜陽,餘暉染紅了天空雲彩。

稍遠處,一道雍容華貴,儀態端莊的身影漸漸清晰,不多時便到了跟前。

是一個與江道離眉眼有幾分相似的美婦。

江瑤!

江家之主,江道離的生母,但他卻從未喚過江瑤哪怕一聲娘親。

見到江瑤,江道離並未開口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轉移了視線。

氣氛有些尷尬,江瑤鳳目中透著深深的無奈。

人皆有所盼而不可得之物,或名,或利,於江瑤而言,她要的東西不過是一句尋常人或許早已不耐煩的稱謂罷了。

沉默了許久,江瑤率先開口:「三日後便是你的生辰,不管你願不願意叫我,我始終是你娘親,想要什麼,可以與我放心說來。」

她的語氣透著落寞,自己的親骨肉,與自己好似陌生人,這種感覺,實在讓她難受。

「修鍊室,三個時辰即可!」

「好。」

三句話說完,江道離轉身往房間內走去,徒留江瑤在原地苦笑嘆息。

九年了,母子二人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十句,除了為了修鍊室,江道離從不與江瑤說話,也不主動見她,偶爾見面,也是擦肩而過,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人。

對於這一切,江瑤始終鬧不懂原因所在。

在院子里站了一陣,江瑤最終離去,江道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歉意。

他乃是借體重生之人,如今這具身體,身雖同,心卻異,娘親二字,終究還是叫不出口。

天黑了。

江家議事廳中,燈火通明。

大廳很寬敞,足以容納百人,卻僅有十三把椅子與一道巨大的畫屏擺放著。

左右兩邊各六把,最前方的椅子有高出一個台階的高度,代表著坐在其上之人身份的不同。

當下,除了右邊有兩把椅子空缺之外,其餘的椅子皆已落座。

江瑤高坐首位,鳳目微合,淡淡說道:「三日後,修鍊室不準任何人進入,各位族老可有異議?」

「又是給道離使用?」

右邊第三把椅子,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皺眉,言語中透著不屑。

此人乃是江家三族老,江源。

「三族老有意見但說無妨!」,江瑤掃了他一眼說道。

江源撫著鬍鬚,緩緩道:「道離沒有修鍊資質人盡皆知,修鍊室予他使用,怕是浪費資源。」

此話一出,除了江瑤之外,其餘人俱是側目看著他。

左邊第一把椅子,同樣一個體態龍鐘的老者笑了笑道:「三族老常年閉關,對少主之事有所不知。」

「少主每次進修鍊室,必有驚人收穫,此舉算不得浪費資源。」

江源對此言嗤之以鼻,不屑道:「輕功?武術?沒有修為,旁門左道再多也是無用。」

伴隨著江源話語落下,議事廳頓時安靜得只能聽見呼吸聲。

感受到這個氛圍,江源心頭微沉,暗暗叫苦,遭了,怎麼可以在江瑤當面說出這種話?

但顯然江瑤並未因此而動怒,眾人沉默了片刻后,江瑤才問道:「三族老閉關可有收穫?」

「有了些心得體會。」,江源順了順語氣,恭敬回答。

「意思是毫無進步?」

不等江源開口,江瑤鳳目微冷。

「浪費資源!」

「……」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江源面色尷尬,其餘人亦是暗自憋笑。

「上了年紀,說話也有些詞不達意,還望家主恕罪。」

「三族老年歲已高,我能理解。」

頓了頓,江瑤又開口:「煙兒,送三族老去往大族老處歇息。」

話語落地,其餘人都是身體微顫,低著頭沒有開口。

緊接著,巨大的屏風後面頓時走出一個模樣嬌俏,年約十七八的少女。

煙兒走到江源身前,伸手虛引:「三族老,請!」

見狀,江源立時後悔不已,江瑤輕飄飄幾句話便讓他沒了在此地立足的資本,這就代表著他以後再無機會能夠踏足議事廳,被踢出了家族核心權利圈。

而且,眼下竟無一人為自己說話,其中緣由,已是不言而喻。

孤家寡人如何成事?

好手段!

深深的看了一眼江瑤,江源最終拂袖而去,在煙兒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光線昏暗的所在。

「怎麼來到祖祠了?」

江源疑惑出聲,名喚煙兒的丫頭並未理會,蓮步輕移,將周圍的蠟燭點燃后,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江源。

燭光搖曳,祖祠內的景象映入眼帘,江源看清眼前供桌上的牌位之時,瞳孔驟然緊縮,瞬間明白了江瑤話里的意思。

江家大族老,江玄靈位!

江家二族老,江北靈位!

看清這兩張靈位,江源面色煞白,目光在靈位前的酒杯停留了剎那,轉而落在如同雕塑般站在門口的煙兒,艱難問道:「為什麼?」

「少主年幼,為了以後,障礙留不得!」

江源不可置信:「為了一個廢人鋪路,難道比族老的命還要重要?」

「家主自有分寸,煙兒奉命行事,請三族老莫要讓煙兒為難!」

「若我不願意呢?江瑤難不成能護他一輩子?」

「叛族之罪,三族老背不起,至於其他的障礙,終有掃清之時!」

煙兒說完,祖祠外忽然冒出無數道隱晦氣息,雖見不到人,但江源明白,這是為自己準備的,只要自己亂動,叛族罪名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沉默許久,江源顫抖著手將供桌上擺放的酒杯端起一飲而盡,看著煙兒嘆息道:「若是江霞能有你一半本事,老夫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三族老安心,江霞小姐會在前面為您引路!」

聞言,江源身體微顫,毒酒在體內肆虐,他艱難的盤坐在地,嘆道:「趕盡殺絕,家主真狠吶!」

「很抱歉,您擋了少主的路!」

煙兒淡淡出聲,沖著江源鞠了一躬,直到他毒發身亡才站直身體,邁著蓮步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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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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