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狩獵鬼婆（二）

「有什麼不至於讓我太難過的消息嗎？」

卡爾將報告放到一邊，抬眼看向窗外。民兵們正押送著狗頭人奴隸前往附近的採石場或運河挖掘場工作。這些免費的勞動力只需要為他們提供少量的食物就能非常賣力地工作，算是為浮石鎮節省了一筆開支。

「既然你想要更快地讓城鎮進入正規，那麼在發展初期的大量投入是正常的。有人口才有稅收，首先就得吸引更多的人口。」

「道理我都懂，可惜我不能把道理變成錢。」卡爾有些不耐煩地起身。自從無法在克拉維克身上薅更多羊毛之後，財政的問題其實一直困擾著他。貿易還沒有成規模運行起來之前，相信這個問題還會陪伴浮石鎮很久。

「哦對了，卡爾，伊歐娜女士之前有事找你。」

「她？她不是把自己關在工坊里已經好幾天沒有出來了嗎？」

……

工坊的煙囪里不斷有色彩不一的煙塵滾滾噴出，而透過窗玻璃，也只能看到一些被煙霧籠罩的光怪陸離的色彩。

那些原本被派來保護工坊的衛兵們此刻躲著距離大門至少有十幾尺遠，地上的焦痕和一些崩裂的木板，加上建築物牆上的幾個窟窿已經足夠說明這場實驗的慘烈程度了。

「咳咳……」

說話功夫，工坊里又發生了一次爆炸，身上被各種蒸汽染上不同色彩的伊歐娜有些狼狽地扶著牆，從裂縫裡鑽了出來。

「看起來不是很理想啊……」卡爾趕忙上前，把被炸得暈頭轉向的伊歐娜扶了起來。

伊歐娜撐住額頭，從腰帶上解下了一瓶癒合藥劑三兩口灌進嘴裡，才慢慢地恢復過來：「這東西的性質比我想象得要更加活潑，一般的抑製劑限制不了……我需要一種特殊的材料。」

「買得到嗎？」

「基本不可能。這種罕見的東西在物質位面幾乎只有一類生物擁有，但幾乎足以中和所有劇烈的反應。」伊歐娜抹了一把臉上的灰燼，「我們趕緊去找。」

卡爾有些奇怪：「既然買不到，那不是說明這東西很稀有嗎？想找就能找得到？」

伊歐娜停下腳步，不耐煩地說到：「你聽說過鬼婆嗎？」

卡爾點了點頭。

鬼婆是妖精荒野位面的原生物種，這個位面是各種賣給小孩子的童話繪本的創意來源。那些曾聽聞或接觸過妖精荒野的作者們幾乎會毫無保留地將美好的童話套用上妖精荒野的外衣。

當然，如同美妙的童話故事之中總有邪惡的反派讓孩童感到厭惡和恐懼那般。與魔法、夢幻、童話相對應的，妖精荒野同樣是死亡與陰影的折射，而鬼婆，就誕生於這些扭曲的倒影之中。作為陰暗邪惡的生物，她們面容乾枯老朽，身上布滿了各種類似骷髏、骨架等象徵死亡的裝飾物。她們依靠吞噬人類的嬰孩兒轉化為鬼婆來進行繁衍，是每個文明社會都視為死敵必將根除的存在。

然而，因為誕生於魔力充盈的妖精荒野，鬼婆們的法術卻不容小覷，想要解決一隻鬼婆，一個聚居地都需要雇傭精銳的冒險者小隊，而傳說中的鬼婆集會，更是旅者的噩夢。

「你聽說過就好，現在，我們只需要找到一隻夜鬼婆，然後弄死。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就好。」伊歐娜做事兒很乾練，說完就直接牽起被拴在工坊旁邊，似乎已經習慣了爆炸帶來的驚嚇的一匹旅行馬，「我們現在能出發了嗎？」

「不是你等一下……」卡爾上前抓住了韁繩，「找一隻夜鬼婆？你怎麼說得跟你和鬼婆認識一樣？這種異位面的邪魔在劍灣的罕見程度就跟三條腿兒的蛤蟆一樣，你牽著馬去找得找到什麼時候去？」

「你急什麼，我自有辦法，去不去？一句話！」

被伊歐娜拗得沒辦法，再加上的確有求於人，卡爾也只好先答應了下來。卡爾的坐騎巨角牡鹿作為智慧生物，對伊歐娜的想法也是滿臉迷惑。

不過，當伊歐娜從懷裡掏出一個黃銅羅盤的時候，一切質疑又在瞬間煙消雲散了。

「無論是鍊金術士還是魔法匠師，都有一種叫做注魔的特殊手段。所以，千萬不要輕易地懷疑我。」伊歐娜對卡爾現在的表情相當滿意。

這種羅盤在當年劍灣邪魔橫行的時候，是非常搶手的工具。那個年代特殊的環境，造就了「獵魔人」這一特殊職業的興起。這群人像是專門狩獵邪魔的傭兵，而面對那些善於偽裝和躲藏的邪魔，他們就需要羅盤的幫助了。

「追蹤羅盤這玩意都快絕跡了吧？」卡爾騎著牡鹿，不斷把玩著這個對他來說相當新奇的魔法物品。

伊歐娜與卡爾並肩離開了浮石鎮，追尋著羅盤的指引向東南邊的小徑而去：「現如今能保留下來的一般都在博物館里。無冬博物館就收藏了三對，每一個應該都有近千年的歷史了。」

從浮石鎮一路向東南的小徑叫做石冢路，這條小徑緊鄰著桑博爾丘陵南部延伸出來的起伏帶，人類與至高森林的精靈王國曾在這一帶爆發過幾次大規模的衝突，留下了無數荒冢。但現在，這條路也是與精靈王國溝通的重要道路。為浮石鎮提供大量原木當作建築材料的沃灘，也在這條路的方向上。

大概半天的行程之後，二人就能大老遠地看到荒野中有一座突兀的木質建築矗立在奔騰的德沙林河旁。一塊搖搖欲墜的招牌上巨大的啤酒杯和一旁幾乎快被塞滿的馬棚昭示著它的身份——BargwrightInn.

駁船匠旅館。劍灣著名的幾座旅館之一，也是石冢路上的重要驛站。

「天色不早了，要不在這兒歇一晚上？」卡爾在鹿背上打了個哈欠。

他很懷疑一路走過來，黃銅羅盤一直如此堅定地指著東南方是不是這玩意出了什麼問題，不過看伊歐娜堅定的眼神，似乎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總不至於為了找一個鬼婆一頭扎進至高森林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