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狩獵鬼婆（六）

「我從來都是只相信羅盤，不相信眼睛的。」

伊歐娜熟練地從腰帶上解下了一瓶溶劑，澆在了早已生鏽的門拴上，隨後再用一些填塞物堵住鉸鏈，將所有能發出噪音的東西全部消除之後輕手輕腳地摸了進去。

「學著點兒，你以後肯定用得上。」

伊歐娜替卡爾開了路走在前面，順便用細小的滾珠探測著可能存在的陷阱。這種如此緊張刺激的潛入卡爾以前倒是從來沒有體驗過，

「我為什麼用得上？在龍類解決問題的思維模式上，不應該是直接碾碎障礙物嗎？」

「你和那兩個女人關係……相信我，你肯定是用得到的。」

伊歐娜伏低了身子，閃身進入教堂之內，教堂一共分為兩層，第一層已經落滿了腐朽斷裂的房梁屋瓦和蛛網絲線。二層是個半空的觀禮台，同樣已經荒敗不堪。但是伊歐娜手中的羅盤已經完全禁止，幾乎與目標重疊。

「他以前有壞掉過嗎。」發覺四下無人，卡爾鬆開了緊繃的神經，一個連頂棚都被掀飛的教堂，恐怕只有流浪漢會光顧了。

「從來沒有，以後也不會。說白了這並不是機械而是魔法造物，侏儒的工藝會騙人，但魔網不會。」

伊歐娜側著身子半躺下來，將身子貼近地面。此刻，四周一切輕微的響動，都無法逃過她敏銳的耳朵。

「怎麼樣？」

「在我們腳底下。」

卡爾若有所思地看著厚實的大理石地板。

「地下！」伊歐娜無語道，「雖然動靜很零碎，但應該不會聽錯。這種老教堂一般都會修個地下室用來存放物品，大多是酒窖。裡面的東西很有可能早就被一波又一波的難民搬空了，但是多出來的空間，就是很合適的藏身之所。」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下去呢？」

「你不是巨龍嗎？」伊歐娜奇怪地看著卡爾，「你們的偵測本能呢？組我誒號稱最強大的獵手，那些偵測系的法術怎麼從來沒見你用過？還得靠著我這羅盤。」

被伊歐娜一提醒，卡爾這才回憶起來，當初在深水城莉莉安教自己法術的時候，前幾堂課里就有偵測異怪、偵測魔法之類的探測性法術，然而因為總是跟在莉莉安身邊，這學的東西都給忘了個乾淨。

「我……只是保存實力罷了。」

卡爾嘟噥著嘴硬了一句，而後在地上用魔網術式勾勒了一個簡單的偵測法陣。

鬼婆既然是妖精荒野的生物，必然會沾染上妖精荒野的魔法氣息，在偵測法陣所能影響的範圍內，施法者可以直接穿透障礙，捕捉到流動著的特異魔網。

四下看了一圈兒，卡爾並沒有看到有什麼異樣，但當他正準備低下頭收回法陣時，在法陣的正下方，卻出現了一道極不尋常的黑灰色光斑。

「我想我找到那傢伙了。」他強行壓低了興奮的聲音，而後伸出右手，慢慢地像法陣中灌注了另一道魔法能量。

尋路術，通常只會被一些旅法師拿來當作防止迷路的工具，但是這些低環位的簡單法術和戲法，卻有著各種奇妙的拓展能力。

比如被偵測法陣鎖定住的目標，對法陣使用尋路術，那麼一道特殊的魔法路徑會悄然出現在施法者的眼中，帶著施法者找到通往目標的道路。

儘管卡爾對這兩種法術的應用都不是特別熟練，但好歹沒有發生什麼施法意外。因為魔力微弱，散落下的靈光並不明顯，但足以抓住目標平日里行動的軌跡了。

魔法靈光將二人引導向了教堂的壁爐附近，到此，魔法靈光便開始穿透地板垂直向下，失去了蹤跡。

「魔網不會騙人……是吧？」卡爾又盯著地磚發起了呆。

「是的。所以光掌握魔法也沒什麼意義，智力還得跟上。」伊歐娜在壁爐四周看了一圈，隨後將目光鎖定在了一個傾斜的燭台上，「看，一個簡單的鏈鎖機關配合上一個毫無技巧的偽裝手段，只要用手輕輕一推。」

隨著伊歐娜一轉燭台，隱藏在燭台之下的鎖扣應聲掉落，兩條鎖鏈將一塊厚重的石板緩緩拉開之後，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出現在二人面前。

另外，隨著灰塵和碎屑撲鼻而來的，還有那一股熟悉的香味。

……

一雙眼睛，正在樓梯下面，與卡爾四目相對。

她身形稚嫩，卻略有佝僂，皮膚下面似乎埋藏了什麼東西一樣正要刺破而出。

女孩的手中捧著一碗碎肉湯，油水漂浮在湯麵兒上。正是那香味的來源。卡爾剛想說話，女孩就將碗打翻在了地上，隨後三兩步跑進了更深的陰影中。

「糟了！被發現了！」伊歐娜的反應更快一步，直接推開卡爾沖入地下室，飛起兩個箭步抓住了那個女孩兒的手臂。

「啊——」

女孩在被抓住的瞬間，立刻發出了極其刺耳的尖叫，這叫聲極其不自然，不僅帶著魔法的力量，而且幾乎能刺透耳膜。

「別動我的孩子！」這聲音震得伊歐娜幾乎就要撒手，忽然從陰影之中，幾枚帶著暗紫色魔法能量的飛彈奔著伊歐娜的面門飛來。

「伊歐娜！」

簡單的魔法飛彈用護盾術就能抵擋，但奈何二人距離實在太遠，飛彈的速度相當迅捷，卡爾根本來不及追上去提供支援。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伊歐娜冷哼一聲，她甚至沒有動手，幾枚飛彈就被忽然閃現出的鎏金色光芒給吞噬一空，成為了魔力的祭品。

「如果還想讓這個女孩活著的話，你最好從陰影里出來。」

片刻沉默之後，在那些卡爾的視覺也無法捕捉到的黑暗之中，維尼夫人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二人面前。

「你們想對我的女兒做什麼？」她陰冷低沉的聲音散發著極力剋制的怒火。

「維尼夫人是吧……」伊歐娜將銀色的短劍橫在小女孩的脖子上，「你我心裡有數，打啞謎沒有意義。一個正常的糕點女工，應該不會用腐肉和骨粉，來製作糕點的餡料吧。」

「你們在說什麼？」

維尼夫人的聲音顫了顫，但依舊森冷：「放開她！否則，你們兩個都得死在這兒！」

「我還不知道，你的魔法水平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