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看小宴 下

卻見西涼茉微抬了臉，溫婉有禮地道：「回夫人話，茉兒平日讀書不多，跟著姐妹讀些《女則》、《女誡》、《女訓》，針線閑暇也看些《四書》《女史》以識禮知事。」

這時代女人無才便是德，但西涼茉話卻也讓人只覺得她是個知書通文卻又不越了規矩。

寧候夫人笑道：「果然是個知書達理，溫柔賢德呢，不愧是藍大夫人親女兒。」她也想不到二夫人那樣苛刻眼皮下，眼看著是不受寵女兒，卻禮數氣度很有大家閨秀風範。

陳夫人也溫聲道：「國公府第出來大小姐，當然是知禮又賢德，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一句不但贊了西涼茉守規矩，也隱約地抹了素有才女之名西涼仙面子了，西涼仙眸底閃過一絲不屑，臉上卻是笑吟吟地。

其他夫人、公子也多高看了西涼茉一眼，只是韓二夫人眼中神色就不好了，冷冷地睨著西涼茉，只怒她信口開河，又累自己被寧候夫人嘲弄自己頭上還有那隱形藍大夫人。

「茉姐兒是素有賢德，你可將四妹房間打掃好了，可別讓夜壺尿味熏著四妹。」西涼霜冷笑著忽然出聲，她本是等著沖西涼丹出頭來教訓那出風頭小賤蹄子，卻見西涼丹對著德小王爺一臉痴相，便再按捺不住冷言諷刺。

她恨死西涼茉了，總覺得方才就是她絆倒了自己，還害得自己這樣千金小姐被西涼丹下人面前那樣打了一頓，讓她羞憤欲死，如今身上還疼得不行，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賤人。

西涼霜聲音不高不低，卻恰恰讓眾人都聽了個明白，分明是暗指西涼茉地位府中如同下人，下人又能有什麼教養，不要說以後成為當家主母，主持中饋，這樣話，傳出外面，西涼茉以後想配個門當戶對官宦人家恐怕都難。

似被窺府中私隱，原本熱鬧場面頓時尷尬起來，靖國公臉色沉淡下去，便是韓二夫人雖然不喜西涼茉這裡摻和，也沒打算給她配什麼好人家，也頓覺得下不來台，只拿一雙艷眸冷剜著西涼霜。

西涼茉嘆息，原本以為西涼丹是個冒失潑辣貨，原來物以類聚，竟然還有這蠢，她面色淡然，只柔柔一笑：「史中有黃香溫席，孔融讓梨，而四妹妹這些日子身患小疾不適，我身為家中長女自當以身作則疼惜幼妹，侍疾而已，又哪裡就擔當得起賢德二字，如今看著四妹妹身子大好，能讓父親、母親寬心，也是我身為長姊本份。」

一翻話得體大度，又引經據典，全展長姊愛護幼妹拳拳之心，以慰父母之心模樣，配合她溫柔婉約誠懇口氣，讓眾人瞬間只覺得這茉小姐果真是個賢惠識大體。

寧候夫人是感嘆：「茉小姐果真是賢孝無雙，不愧是靖國公府邸，教養出來小姐，實可媲美《賢女傳》上眾位先賢呢，甚有大禹之風範，國公與韓二夫人真真是有福。」

一時間，眾人皆交口稱讚，只道長女能賢孝若此，靖國公家好家風，甚至道不知哪樣好人家有福氣能取得這樣賢女回家。

西涼茉低頭做赧然狀，眼底光芒卻愈發譏諷。

韓二夫人心中有氣，暗道什麼大禹，分明是暗指她如大禹後母般虐待府中長女，偏愛親女，但瞥見靖國公臉色舒然，也只得不露聲色地笑吟吟跟著道：「謬讚，繆贊，茉姐兒一向都是好。」

西涼霜一看，自己起殺局，卻到了末，眼看著卻為西涼茉枉做了那樣好名聲，原本還要開口反駁，卻只感覺嫡母眼色森然如刀子一般銳利地瞪著自己，這才燦燦住了口，心中憤憤不平，只斜眼冷瞪著西涼茉，恨不得拿清酒潑掉她那一副與世無爭臉。

西涼茉似完全感覺不到一般，依舊是神色淡然恭謹地坐著，宴無好宴，她早有準備，只顧著不失禮填飽肚子就成，她月例銀子可吃不上這麼多好東西。

不久，午宴擺了上來，終是無人再來挑話頭，討沒趣，也算是賓主歡。

宴席散后，西涼茉正打算帶著綠心回屋，走到後花園，卻聽背後傳來西涼仙聲音：「茉姐兒。」

西涼茉回身，對著款步而來西涼仙福了福：「縣主。」

西涼仙打量著面前少女，依舊是瘦弱身板子，與自己同年出生，卻矮了自己大半頭，只是臉上神色雖然恭敬，卻少了之前那種畏縮之氣，反倒是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不是姐姐姐姐。

她淡笑著道：「茉姐兒原來這樣好機變，好才思，倒真是讓本縣主驚訝呢。」

西涼茉半歪了頭，有些茫然又有些小得意模樣：「哪裡，不過是有幾日去採花，府邸私塾外面聽見教書先生們說故事呢，白嬤嬤說我要能講兩個故事，才能讓人家覺得我不是個笨，也好討個好點人家。」

西涼仙聞言，上下打量她得意模樣，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高看這丫頭了，這一點小心思拿出來，原來不過是有人教導，看來白嬤嬤倒不愧是靜姑姑以前一等侍女，倒是便宜了這蠢丫頭。

不過若是這個丫頭真太過機敏，就留不得了，要早點處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