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請君入甕 上
西涼茉一聽,頓時覺一桶冰水直接臨頭潑了下來,籍坊……白梅要被送去籍坊!
內院子姑娘媳婦不知道,但西涼茉從小僕人間打混,也隱約耳聞過。isen
靖國公和她生母藍氏都是行武出身,國公府邸外院還有校練場,供國公府親兵居住和換防軍官們操練所用,一如軍營中皆有那娼營,由獲罪賤籍女子充任軍妓,校練場也設有同樣籍坊。
籍坊中女子比青樓女子低賤,永世不得贖身,多活不過三十。
白梅,從小便一直護著她白梅和柳嬤嬤竟要這樣不得善終么!西涼茉噗通一聲跪地上,頭嗑得咚咚作響,淚如雨下:「二娘,求您了,就看柳嬤嬤那麼多年一直老太太身邊伺候份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收回成命吧!求您了!」
那柳嬤嬤原本是她生母藍氏陪嫁大丫鬟,後來因了一手好醫術就給了老太太,老太太身邊伺候了好些年。
半夜裡,只聽得那磕頭聲音,如同咚咚擂鼓聲,韓氏眼皮也不抬,優雅地品著茶,直到西涼茉額頭上已然見了血,才微翹了蔥白指尖彈彈茶水,淡淡道:「規矩便是規矩,爵爺領兵治家是講規矩,何況有錯便罰,令行禁止,便是當年大夫人定下規矩,茉姐兒這話是要罔顧父母之命了?」
「我……沒有……我……。」西涼茉正是磕頭嗑得頭暈腦脹之時,一時詞窮。便又聽得韓氏聲音頓時冷了起來:「不是,那就是你覺得一個弒主丫頭婆子竟比不得你嫡親二哥了么?罔顧父母之命是為不孝,掩護傷主惡奴是為不義,怎麼,我國公府邸里竟然教養出了你這樣不孝不義之女么!」
靖國公出身當朝古老士族——西涼氏,規矩向來很大,領兵從戎后又素來以治軍嚴明聞名於世,扣了這樣帽子,便是受寵小姐、公子都少不得要立刻跪下來領家法,何況西涼茉這樣不受寵,地位又尷尬。isen
「還楞著做什麼,沒聽到夫人話么,還不將茉姐兒帶出去!」韓氏身邊立著李嬤嬤立刻上前,冷喝道。
「二娘……二娘……求您了!」西涼茉立時被幾個粗使婆子抓了起來,小雞崽子一樣被提了出去,廳上之餘下她歇斯底里懇求聲和那一路斑斑血跡。
韓氏微微抬了眼皮掃了眼李嬤嬤,李嬤嬤頓時一僵,低下頭喏喏:「奴婢越矩了。」
韓氏冷哼一聲,原本想要再籍此發作一回,也索性算了,只起了身冷冷道:「各房,都散了吧,請看完二少爺御醫到我宣閣來。」
「是。」
眾人齊齊喏道,便也意興闌珊地散了,西涼茉地位特殊又尷尬,韓氏氣性大,但掌家中規中矩,明面上懲治任何人都有說大了規矩,如今這一出,也不過是走場面而已,沒戲看,天又冷,各房便回去補眠去了。
外院里行刑聲音卻是傳不到內院里來。
半夜裡,又有零星雪花飄落下來,西涼茉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到了這塊空地上,婆子們到底顧忌著她還是有個小姐身份那裡,便只將她按著跪空地邊小房子邊。
小房子里亮著燈,女子凄涼扭曲悲呼便從裡面傳來,凄厲似二月寒風,夾著著男人們淫笑,刀子一樣割著西涼茉心。
男人們起起伏伏身影被燭火投印窗上,如惡鬼猙獰身影。
「嗚嗚……。」西涼茉雙眼模糊,淚如雨下,只得緊緊地將自己小拳頭塞嘴裡,滿嘴都是腥氣,腦海里白梅推開自己手那一刻絕望眼神和柳嬤嬤滄桑面容不斷地眼前掠過。
從來都不曾如此絕望,她雙膝跪已經麻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聽見門內男人粗鄙罵聲:「還不把這死透小娼婦拖出去,都送到籍坊里了,還裝貞節烈婦!」
不一會,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幾個粗使婆子也驚懼得略退幾步,房內走出來兩個五大三粗兵丁,先是掃了婆子們一眼,再看了跪地上西涼茉,露出大黃板牙嘿嘿淫笑幾聲,想來是知道跪這裡是什麼人,所以也沒有什麼輕浮動作,只拖著一卷草席懶洋洋地往外走。
西涼茉怔怔地看著那捲草席一路遠去,冰冷風梭地吹過,草席翻捲起一角,露出少女一張紫漲又血淚斑斑臉,空洞眼珠望著漆黑天空,死不瞑目。
西涼茉緊緊地咬著唇,一口氣上不來,眼前一黑,幾乎要梭然軟倒,但她狠狠咬著下唇看向晦暗飄雪天空。
「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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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後
五月石榴初紅,國公府邸里,石榴花開了極艷,一乾女眷們都愛到花園裡遊玩,只是今日,園子卻有些吵鬧。
「你這小婦養,不就仗著是四少爺屋裡人么,還沒有抬姨娘呢,倒也敢裝半個主子,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女子嬌怒聲音也頗為好聽,只是罵出來話卻讓人臉紅。
院子里來去丫頭、媳婦們都尋聲望去,只見兩個女子正站一叢石榴花下,劍拔弩張,卻無人上去勸阻,只因那罵人是四小姐身邊得力大丫頭綠翹,和她主子一樣素以潑辣聞名,而被罵卻是四少爺寵愛通房——紫蘭,看著嬌弱如蘭,卻也是個不好惹。
「綠翹,你敢說你沒拿了我綠雪含芳脂,你偷了我東西,竟還這罵人!」紫蘭一張雪白嬌俏小臉漲得通紅,微微上翹大眼滿是怒火,卻越顯嬌俏,誰都知道她是四少爺人,這通房丫頭身份比一般丫頭要高上一截,綠翹卻從來不給她面子,總和她對著干。
綠翹雙手叉腰,茶壺一樣,冷笑一聲:「你擺出這付狐媚子樣子給誰看,那綠雪含芳脂是我去茉姐兒那拿,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胡謅,小心我撕爛你嘴!」
看著兩女爭吵越演越烈,一道淺白色身影悄然隱立枝蔓花葉中,滿意地看著自己一盒小小胭脂就挑撥出來成果,現,只等另外那位重要角兒上場了,可不要讓她失望才是。
果然,沒多久,就紫蘭氣得剛想撲上去撕扯綠翹時,卻被一道女子柔媚中不失嚴厲聲音阻止。
「什麼事情,也值得園子里這般喧嚷?」
看熱鬧眾人一回頭,連忙低下頭,皆恭敬地行禮:「縣主。」
等到了自己想要請入局人,那隱花葉間白衣少女悄然地分花拂柳隱沒花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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