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收拾西涼嫵
午膳后，所有西涼家人齊聚流芳議堂上，余老太君冷冷瞥了西涼茉一眼，當眾宣布了她決定，將西涼茉提為和親人選呈交皇帝，送她至赫赫當赫赫老王王妃。
赫赫老王今年已經四十五有餘，比靖國公年齡還大，彼時一聽說又要和親，西涼家未嫁姑娘們都人人自危，趕緊趁著能定親都去定親，餘下那些年齡未至及箳或不受寵姑娘們都和自己娘親夜夜哭泣，如今忽然有旁支家姑娘被定了下來，所有西涼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這一位身份頗為高貴，她若不願或者靖國公不願意，此事可能未必成得了，所以大家都很緊張地盯著西涼茉。
「既然老太君已經做了決定，茉兒自當從命。」西涼茉微微一笑，溫柔順從地應下來。
眾人不禁都鬆了一口氣，西涼嫵等人幸災樂禍，若非女子身份要矜持，恐怕都忍不住彈冠相慶，而不少年輕男子都用一種輕慢而鄙夷目光睨著西涼茉，彷彿西涼茉已經是一個下賤妓女，可以恣意調弄。
郡主又如何，去了赫赫，也不過是一個妓子一樣身子，倒不如……嘿嘿。
一些人隱秘地交換了一些*眼神，加放肆地西涼茉身上尋索。
西涼茉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卻看不出什麼來。
「很好，這才是我西涼家血脈。」看著西涼茉似乎還算識時務，余老太君僵硬肅穆臉色微微緩和一點：「從後日起，你就住到本家來，自有嬤嬤教導你一切赫赫風俗禮儀。」
「茉兒，你婚事，未必是我們能做主，你可要想好了。」靖國公微微擰了眉頭，他懷疑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王妃之位意味著一種毀滅與屈辱。
「西涼無言，你好牢記你身份，你不但是靖國公，亦是我西涼家子弟，生生世世都要為家族榮耀獻出一生！」余老太君橫眉豎目，對這靖國公大聲叱道。
靖國公戎馬多年，立功無數，就是皇帝都甚少如此呵斥於他，他臉色一青正要說話，卻被韓氏牢牢按住了手，直對上韓氏哀求眼光，彷彿擔心他衝撞老太君，會與家族為敵似。
「父親不必為茉兒擔憂，茉兒是西涼家一員自然要為西涼家做些犧牲，何況這做王妃是榮耀。」西涼茉將韓氏動作看眼底，她心中冷嗤，隨後又看向老太君：「老太君，茉兒知道您向來重規矩，賞罰分明，不知若本家姐妹冒犯天聽，可是該罰？」
韓氏了解西涼茉手段，心中立刻冒起警鈴，剛要開口，但余老太君正因為西涼茉柔順而感覺心中稍微痛一點，便點頭道：「那是自然，冒犯天聽，自要重罰。」
西涼茉嘆了一聲，彷彿極為惋惜模樣：「方才嫵姐兒院子里不但妄言聖人尊卑禮法，還親自掌擂教訓其他姑娘，這就讓茉兒奇了，我西涼家何時教訓人也要未出閣小姐如小戶人家一樣大動干戈，聽嫵姐兒已經是定了親，若是此事傳了出去……恐怕於嫵姐兒名聲有損呢。」
趙氏頓時臉色一白，狠狠地剜向自己女兒，自那日西涼家冊封宴后一番交手，她是知道西涼茉不簡單，但西涼嫵卻不聽她警告，竟然去招惹了這個莫測少女！
西涼嫵大怒，立刻自趙氏身後站起來道：「你胡說！」
「嫵兒，坐下！」
「嫵兒，不得無禮！」
趙氏和老太君同時呵斥，讓西涼嫵頓時覺得手足無措，臉上瞬間顯出委屈來。
西涼茉以手帕輕掩了唇，似惋惜：「嫵姐兒，原不是我要為難於你，若只是姐妹間鬥嘴倒也沒什麼，只是姐姐身邊教養嬤嬤是宮中賜下來二品女官，原來皇後娘娘身邊司膳大人，姐姐幫不得你了。」
西涼本家眾人不由大驚失色地看向那站出來中年嬤嬤，這才發現她氣勢高於一般嬤嬤不知凡幾，原來竟然是皇後娘娘身邊女官。
何嬤嬤給余老太君和西涼老太公行了個禮，硬邦邦地道：「奴婢任職皇後娘娘身邊，素聞西涼家重禮儀規矩，卻不想大失所望。」
她將方才院子里事兒重說了一遍，末了冷冰冰地加上一句：「這知道是郡主姐妹鬥嘴，這不知道就是大不敬，我等於皇後娘娘身邊一向謹言慎行，娘娘也常以西涼世家女子為典範教化宮中妃嬪、公主，想來奴婢回宮復命之時少不得要請娘娘重思量了。」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面面相覷，冷汗涔涔。
西涼茉心中忍不住大嘆，什麼是老油條，這才是老油條，一番道理說下來，不但擺足了譜，壓得西涼家眾人不敢辯解，沒有辦法追究何嬤嬤是不是真會去告狀，又不是傻了坐實這大不敬罪名。
「嬤嬤……。」趙氏想要說什麼，卻被余老太君打斷：「嬤嬤所言極是，是我們疏於管教了，不知嬤嬤覺得該如何教訓才是？」
何嬤嬤根本不去理會余老太君那帶著一絲討好語氣，只冷冰冰地道：「不敬之罪，賜胭脂艷十下。」
「胭脂艷？」余老太君一愣。
何嬤嬤也不解釋，只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竹子製成五寸左右東西來。
趙氏一看何嬤嬤手上那些竹片，頓時略鬆了一口氣，那不過是幾片薄薄竹篾一樣東西用紅繩子綁一起，就是被這東西打了十下，也不過是臉頰紅腫而已。
西涼嫵卻如何肯當眾受辱，只還要說話，卻被趙氏狠狠地捏住了手心，她這才硬生生地把話吞了下去。
「郡主，嫵兒畢竟是女兒家，如何能當眾受刑，您看是否……。」趙氏看向西涼茉，向來高傲眼裡帶了哀求。
西涼茉未說話，何嬤嬤已經冷眼一斜：「有錯當罰本就是為了以儆效尤，夫人不舍，奴婢自然不會對嫵姐兒動手，奴婢回稟了皇後娘娘就是。」
余老太君立刻一臉肅穆地呵斥趙氏道：「老大家，還不住嘴，你掌家不嚴，如今還要護短么！」
趙氏愕然，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婆婆，隨即垂下眸子，眼裡閃過一絲深深悲憤。
西涼茉卻將她神色都看了眼裡，沉思起來。
這一頭，西涼嫵已經讓兩個婆子按了堂上，憤怒又驚恐地看著何嬤嬤拿著那薄薄竹板走了過來：「老虔婆，你敢……。」
話音未落，何嬤嬤手上竹板子已經毫不客氣地抽了下去，西涼嫵只覺得自己臉上一陣銳利劇痛，頓時眼淚就下來了，不由自主地大叫一聲：「啊！」
何嬤嬤也不理她，自掌控著節奏一下下地抽起來，西涼嫵渾身顫抖地慘叫不止，滿屋子都是抽打『啪』『啪』之聲
「大姐姐，這胭脂艷是怎麼回事，為何嫵姐兒會如此……。」西涼月忍不住低聲問西涼茉，這也是所有人疑問，如此薄竹片子打人應該不會太痛，為何西涼嫵卻不顧形象慘叫得似被人凌虐一般，初始眾人只覺得她是太過做作，但過了三四下之後，西涼嫵慘叫都變了形，口中吐血，不似作偽。
「凡有那宮妃、宮女妄言便會由上位者所賜之刑，是前朝一位衝冠六宮貴妃娘娘所創，此刑罰以六片特製竹篾所制，由中間薄，兩邊略厚，抽打只下，竹片互相敲擊，一下相當於一般竹片扇打十下，可讓受刑者皮下血肉與唇舌爛，但臉色卻宛如塗抹了胭脂一般美麗，是故名為胭脂艷。」西涼茉淡淡說完，會場內眾人倒抽一口涼氣。
如此美麗香艷名字下卻是如此殘忍如同剜舌之刑，嫵姐兒這輩子算是毀了。
趙氏臉上血色失，立刻看向余老太君和老太公，可老太公彷彿睡著了一般，眼皮子都沒掀，而老太君卻警告似地冷瞪著她，聽著西涼嫵慘叫，趙氏心如刀絞，看向西涼茉：「郡主，嫵兒無知，您饒了她吧。」
何嬤嬤停下了手上刑罰，只僵聲道：「夫人不必求郡主，老身是宮裡賜給郡主教養，嬤嬤，郡主言情規矩也要受老身約束，若老太君願意為嫵姐兒求情，老身皇後娘娘跟前也有交代，此事就了了。」
趙氏如當頭冷水澆下，她還不知道余老太君性子多涼薄么，為了西涼家和她自己怎麼肯皇後娘娘面前開口，自己夫君又是個不中用，她不指望！
她已經沒了一個女兒了，難道還要看著另外一個女兒毀了么？
趙氏再不顧其他，竟然行至西涼茉面前『噗通』一聲跪下：「郡主，求您了。」
西涼茉看著趙氏，忽然淡淡地道：「趙夫人，這是第二次了。」
趙氏當然知道西涼茉指是什麼，她咬牙只用兩人能聽得到聲音道：「日後但凡有郡主用得著之處，趙氏必定不遺餘力！」
西涼茉沒有說話，趙氏不得已抬起頭來，卻直直對上西涼茉一雙漆黑眼，冰冷幽深一潭極冷冰水，甚至還帶了一絲血腥之色，根本不似十五歲少女。
趙氏不敢再看，只低下頭低低道：「若有違背誓言，我趙氏兒女一門都死無葬身之地。」
西涼茉這才輕嘆一聲，扶起了趙氏：「夫人愛女之心，可昭日月。」
余老太君早已被趙氏行為氣得厥倒，堂上一片大亂，再無人去追究西涼茉是怎麼『勸服』何嬤嬤了。
趙氏也不管其他人拿什麼眼光看自己，只招呼自己親信，趕緊抱著痛得暈迷過去西涼嫵去就醫。
西涼茉攏了攏衣襟，慢悠悠地跨出了一片兵荒馬亂流芳堂，只淡淡地對白蕊道：「今兒夜裡，門外留一盞燈，有該來人會來。」
白蕊一怔，有些不解，隨後立刻應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