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嬰水村(十一) [V]
鐵柱不是沒有料想過這次的副本里會遇到一些與NPC勾結的內鬼,可令他意外的是,這個人竟然會是膽子最小的肚皮。
肚皮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清秀臉蛋,剛來嬰水村這個副本時,連路上看見幾隻野狗、野貓都會嚇的竄跳起來。
平日里他也沉默寡言,並沒有做過什麼特別亮眼的事情。
鐵柱看著眼前沆瀣一氣的鐵瓦和肚皮,心裡掂量起了自己的勝算。他赤手空拳,只帶著一個小小的刀片,而鐵瓦和肚皮兩人卻拿著鋒利的菜刀。
那不是用來切菜砍瓜的菜刀,而是剁骨割肉的獵刀,一觸碰到皮肉,便會迅速的割開血管,只需一下就能讓人當場斃了命。
鐵柱舉起手,一臉無辜的望向鐵瓦:「我好端端的就站在這裡,怎麼就不是我自己了?你在說什麼啊?」
對著自己心愛的那一張臉,鐵瓦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來,他緊盯著鐵柱,面帶疑惑地說道:「肚皮跟我說,你最近有些奇怪,不記得從前的事了,而且對村裡的那些女人還多有憐惜。」
果然是肚皮出賣了自己,不然鐵瓦僅憑一些過去的蛛絲馬跡,是沒有那麼快會懷疑自己的身份的。
當然除了一些過去的事情外,埋葬連竹雨的地方才是他露餡的最大原因,他推測將女人活埋的地方也是有講究的,鐵瓦既然如此喜愛原主,很可能已經替原主選擇過適合他的風水寶地了。
自己剛才隨意指的地方應該是錯了,可他早就料想過會遇到如此尷尬的狀況,他便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裡立刻蓄滿了淚水:「我知道你為什麼懷疑我,你為我親自選的墳包我當然知道在哪裡,可是外人在這裡,我不願意多說。」說完,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肚皮身上。
鐵瓦聽了這話后,頗有些猶豫不決,他雖然覺得最近這段時日鐵柱有些奇怪,可面對著這張清俊熟悉的臉龐,他心兀自一軟,懷疑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肚皮之上。
肚皮脹紅了臉,他沒想到這個NPC會因為鐵柱的幾句話就倒戈相向,可他又不能說出與副本無關的東西來,他只能支支吾吾地為自己辯解道:「瓦子哥,俺說的都是真的,那天我瞧瞧跟著鐵柱哥上山,就看到了他把康子媳婦放跑了。」
話音剛落,鐵瓦的臉色就瞬間變得難看無比,他望向鐵柱,目含震驚地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震驚之外,那目光里還帶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哀傷。
沒等鐵柱開口回答,鐵瓦就徑直走到了最遠邊的一個墳包處,掏出自己手裡的菜刀,往地上刨了幾寸。
刀片上並未見血。
他的面色陡然變得陰寒無比,他不是不相信肚皮說的話,這段時間鐵柱實在是變得太過奇怪,可他以為這只是他們這對「愛人」之間的小打小鬧罷了。
他一直知道鐵柱不喜歡做這樣損害陰德的壞事,可迫於無奈,也為了在這嬰水村裡奪下一席之地,他不得不動手害了好幾條性命。
每次自己交代給他任務之後,他殺了人,便會消沉一段時間。
可沒想到,他竟會放了康子媳婦一條生路,想到康子媳婦前凸后翹又嬌美清秀的臉蛋,鐵瓦再也維持不了最後的一絲理智,他出聲問道:「你喜歡上那個女人了?」
一定是這樣,不然鐵柱最近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他們嬰水村的規矩是不留一個女人,鐵柱手上也殺過那麼多無辜的女人,為何會如此奇怪地放了康子媳婦一條生路?
除非他喜歡上了那個女人。
鐵瓦低頭看了自己那雙布滿老繭的黝黑大手,心裡知曉自己的外貌與鐵柱本就不大相配,他會喜歡上康子媳婦,也是應該的。
只是他到底低頭苦笑了一聲,聲音裡帶了些涼意:「你還記得,我從前與你說過什麼嗎?」
一旁的肚皮一臉尷尬,他對鐵瓦和鐵柱的關係有過許多的猜想,本以為只是關係親近的密友,可看著鐵瓦臉上受傷苦楚的嫉妒表情,他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肚皮看著遠處身材偉岸,又清秀帥氣的鐵柱,心裡竟對他生出了幾分憐惜。
「是,我是喜歡上她了,我也不願意再做這些損陰德的事了。」鐵柱直視著鐵瓦,一臉堅定地說道。
鐵瓦似是被鐵柱的直白驚訝的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看著鐵柱那張俊秀的臉蛋,心內已被如潮的酸意吞噬。
他當然知道自己外貌醜陋,鐵柱從前能瞧上自己,也是自己撞了大運,他從來沒有如此喜歡過一個人,為了鐵柱,他將自己花了大半積蓄娶來的媳婦送上了祭祀台,為了他,自己手上染了多少條人命,只為了能賺夠錢財,好與他雙宿雙飛。
這一次的祭祀過了,他就能金盆洗手了,與鐵柱過上幸福平靜的日子。
可他……變心了。
鐵瓦艱難地抬起頭,將手裡的菜刀掂了一掂,眼裡揚起星星點點的淚意,「肚皮,拿上傢伙,殺了他。」
他鐵瓦向來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既然鐵柱已經變心了,那他就沒有再活在這世上的必要了。
鐵柱也沒想到鐵瓦在遭受失戀的打擊后竟會選擇玉石俱焚這條路,他將手上的刀片換了個角度,等肚皮拿起菜刀衝過來的時候,右手生生地受了肚皮一下,鮮血如注般涌了出來。
肚皮動作微愣,似乎沒想到這看起來如此能打的大佬會這麼不堪一擊,就在他愣神的片刻,鐵柱已經拿出刀片,以極快的速度割開了肚皮的喉嚨。
直到喉嚨上劇烈的疼痛襲來,肚皮才瞪大了眼睛,一臉不甘地倒了下去。
遠處的鐵瓦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忘記了悲傷,隨即他眯了眯眼睛,危險的意味瀰漫其中。
剛才那一幕發生的太過快速,可他沒有錯過鐵柱割開肚皮喉嚨時手法的熟練,以及當時鐵柱臉上的兇狠戾氣。
那根本不像平素手上沒什麼功夫的鐵瓦。
鐵瓦看向鐵柱的眼神越發冷漠,他遲疑著張嘴道:「你真的,是鐵柱嗎?」
而鐵柱此刻也不願再繼續與他虛與委蛇下去,他全速跑到了鐵瓦身邊,趁著他還沒說出「你有點奇怪」這句話時,上前猛力掐住了他的喉嚨。
赤身肉搏間,鐵瓦被鐵柱狠狠地按在地上,被掐住喉嚨后窒息的瀕死感飄上心頭,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伸出自己尖細鋒利的長指甲,往鐵柱的大腿上割去。
他留了十年的指甲,每天用死灰和屍油浸泡,早就變得又鋒利又堅硬。
鐵柱的大腿上傳來撕裂皮肉的劇痛,他掐住鐵瓦的力道便鬆了一分,鐵瓦就趁著這個空擋掙脫了鐵柱的雙手,又將鐵柱右手心裡的刀片一腳踢了開來。
鐵瓦亮出了自己的長指甲,正要朝著鐵柱臉上颳去時,鐵柱便拿起了地上的石頭,猛力朝著鐵瓦的喉嚨口扔去。
鐵瓦被這道猛力擊打了喉嚨,想要說出口的皆被鎖在了喉嚨口,他齜牙咧嘴地瞪著身上的鐵柱,眼裡的殺意再也掩蓋不住。
鐵柱手上仍在狠命用力,大腿處的傷口卻迅速腐爛了起來,一股撓心的痛意鑽進了他的心間,好似有千百萬隻螞蟻正在傷口處鑽癢絞弄,饒是他身上受過不少重傷,也被這細密入骨的疼意磨的失了神志。
而他身下的鐵瓦看準了鐵柱臉上的痛苦難忍,用嘴咬上了他的手臂,不一會兒鮮血便映了出來,鐵柱只能放開自己的手,勉力維持理智后,準備用地上的石頭做最後一搏。
重獲呼吸的鐵瓦立刻用自己的長指甲往鐵柱臉上劃去,鐵柱只能閃身躲避,手上的石頭也滾落下來。
大腿處的疼痛仍在折磨著鐵柱的五臟六腑,很快,他便面色慘白,如缺水的魚兒一般在地上兀自掙扎。
鐵瓦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頭髮,看著地上疼痛的直打滾的鐵柱,心中感慨萬千,而後自嘲一笑道:「沒想到這點屍毒,竟然用在了你身上。」
說完這話,他就徑直走上前,撿起地上的菜刀,就要朝著鐵柱頭上砍去。
可腦袋後方的傳來的清脆之聲卻打斷了他的動作,鐵瓦一回頭,就覺得自己腦後方傳來一陣鈍痛,他往自己後腦袋處一摸,手上全是溫溫熱熱的液體。
他再抬眼,就看見康子媳婦正一臉淡笑地望著自己,手裡還握著一個骨灰罐子。
那罐子是……
還沒說話,鐵瓦就受不住頭上的疼痛,重重的倒了下去。
連竹雨砸完鐵瓦,就把罐子里的骨灰撒在了他身上,自己則走到了昏迷的鐵柱旁邊,認真察看他的傷勢。
只見鐵柱面色慘白地躺在泥地上,額頭處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臉上的表情好似在忍耐什麼劇烈的疼痛一般,連竹雨視線下滑,就看見了鐵柱大腿上的傷痕。
那是一道大約十五公分的傷痕,上頭鮮血淋漓,皮肉都外翻開來,流出來的血絲還帶了些奇怪的黑色粘稠物。
連竹雨上手探了探鐵柱的鼻息,見他氣息微若,只能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那一張『化解瀕死傷勢』的白紙,貼在了鐵柱的額頭上。
被貼了鬼畫符的鐵柱仍一動不動。
連竹雨懊惱地將那張白紙取下,心裡只後悔沒有問清楚該如何使用這張白紙。
她嘗試著把白紙塞在了鐵柱的傷口處、胸膛上、腳底板,甚至他男性的特徵處,總之可以放置的地方她全都嘗試了。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連竹雨只能把目光放在了鐵柱的嘴巴上,心裡有些不確通道:總不會是要讓他吃下去吧?
眼看著鐵柱的氣息越發微弱,連竹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她立刻將那張寫著『化解瀕死傷勢』的白紙揉成了團,塞進了鐵柱嘴裡。
好不容易撬開他的牙關,卻發現他無法將這張白紙吞咽下去。
連竹雨只能將鐵柱的上半身抱起來,死命地拖拽一番,好讓他嘴裡的白紙能順著喉嚨口滑下去。
她用力地將鐵柱顛來倒去,這才發現手上的人傳出了些動靜。
鐵柱被一陣暈眩感驚醒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被一個不知名異物堵住了喉嚨口,他把嘴裡的異物吐了出來,就發現自己正被一個人抱在懷裡。
他勉力抬頭一看,卻撞上了連竹雨透著欣喜的明亮眸子。
鐵柱有些不解地將白紙遞到了連竹雨面前,勉強開口道:「這是什麼?」
連竹雨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這是我上一個副本的獎勵,說是能化解一次瀕死傷勢。」
鐵柱知道自己身體素質異於常人,腿上的疼痛也緩解了不少,他將白紙扔在了地上,對著連竹雨說道:「只要念出紙上的字,就會產生效果了。」說完,他便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橫在自己胸膛上的雙手。
連竹雨立刻以極快的速度抽回了自己抱住鐵柱的雙手,理了理自己的碎發后,乾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要給你喂下去呢,呵呵呵……」
鐵柱強撐著手臂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摸了摸自己大腿和胳膊上的傷痕,餘光看向了躺在不遠處的鐵瓦,臉色也不禁沉重了起來,他對連竹雨說道:「祭祀不過是個幌子,我猜這個嬰水村在搞器官販賣。」
連竹雨一驚,消化完鐵柱說的話后,才喃喃開口道:「他們是在死人身上取器官?還是……活人?」
鐵柱沒有回答,而是走到鐵瓦身邊,將他又鋒利又堅硬的指甲亮給了連竹雨,「活人身上的器官,才值錢。」
連竹雨心上湧起一股惡寒,她想到了嬰水村奇怪的人員分配,整個村子里都沒有老人,然後就是拉著大部分的女人去祭祀。
所以,取器官的對象就是老人和女人嗎?
這個嬰水村倒和她的家鄉有些相似的地方,裡頭住著的都是披著人皮行惡鬼之事的畜生。
連竹雨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才壓下心裡迸發的戾氣,她又走到了鐵瓦身邊,一刀割開了他的喉嚨。
鐵柱沒有制止她的動作,而是有些擔憂地說道:「死了他一個也好,那邊還有四五個老手看管著六個女人,你有幾分把握?」
連竹雨聽了這話后,頗有些震驚的看著鐵柱,四目相對之下,還是她先斂下眸子。
她沒想到鐵柱也會願意去把那些可憐的女人救出來,她知道自己這邊的人手不足,要安然無恙地將村裡的女人救出來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女人淪為器官販賣的工具。
想到過世的奶奶,連竹雨的眼裡氤氳起了淚霧,一旁的鐵柱見她沉默不語,還有淚珠滴落於地,還以為是自己的話嚇到了她,連忙找補道:「也不是沒有一點勝算,再想想別的法子就是了,我有辦法能支開幾個老手,你和紀寧去把女人們帶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去,再打聽打聽村裡有沒有井。」
連竹雨抹掉自己的眼淚,抬起嫣紅的眼圈,不自然地說道:「村裡有個叫張華的人,他告訴我,只要把山上那些罐子里的骨灰撒到村民身上,那些長條子就會抓住他們不放,利用好這一點,興許我們能把所有人救出來。」
張華?
鐵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的印象,可連竹雨似乎十分信任這個人,他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拍了拍連竹雨的胳膊,說道:「萬事小心。」
兩人分別前,連竹雨將罐子里聲剩餘的骨灰都給了鐵柱。
鐵柱接過骨灰,往大部隊所在的地方走去,那幾個老手正抽著煙,臉色緊繃,並沒有一絲笑意。
鐵柱踩在落葉上發出了一些細微的聲音,為首的壯漢卻立刻驚醒過來,見來人是鐵柱后,才狐疑地看向他身後:「瓦哥呢?」
鐵柱立刻作出一副十分焦急的樣子,說道:「瓦子出事了,被幾隻野狼咬住了大腿,快和我一起去把他抬回來吧。」
被野狼咬了?
為首的幾個壯漢俱都面色大變,鐵瓦可是他們這批人中的主心骨,手上的功夫又快又狠,若是沒有鐵瓦,他們根本做不到連取十個人的腎臟。
幾個壯漢望著身旁面色彷徨的女人們,一合計就派出了兩個壯漢繼續看管女人們,另外幾個則跟著鐵柱去把鐵瓦救回來。
鐵柱點頭,隨後就帶著幾個壯漢往山腰上走去。
一路上,鐵柱都不怎麼說話,只是東拐西拐,帶著壯漢們不斷地在山腰上繞彎。
壯漢有些不樂意了,只道:「柱子,瓦哥在哪裡被咬了?」
鐵柱瓮聲瓮氣道:「就在前頭,馬上就到了。」
壯漢只得耐著性子繼續跟在鐵柱身後繞彎路,只是走著走著,他漸漸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地詢問身旁的同伴道:「大圓子,咱們也活了三十多年了,你有聽過山上的狼叫聲嗎?」
被叫做大圓子的男人思索了一會兒,隨即搖搖頭。
壯漢這才驚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是了,他們這座山上,根本就沒有狼啊。
?
作者有話說:
不要養肥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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